“好,那这位公子,您先坐下。等我验完手里的药材,就来招待您。”医童对着沈重华抱歉笑笑,然后就拿过顾阮手中的药材仔细查看,越看就越皱起眉头来。
医童抬头,对着顾阮道:“姑娘,请跟我到内厅里来。”
顾阮看着着医童的表情,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面上依旧不动分毫,却是暗中攥紧了自己的拳头,随即带着锦瑟、碧卷一块儿进去了。
“爷,您怎么对一个丫鬟这般客气?”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沈郸出言。
沈重华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反问:“你真觉得那个白衣丫鬟仅仅是个丫鬟?”
沈郸一愣,随即明白了自己主子话里头的意思,怕是位千金小姐吧。
“一个千金小姐深夜出门,真真儿是胆大包天。”沈重华看着门外的漫天飞雪,不由得挑眉一笑。一切原也都是表象罢了。那天见到的柔弱女子,只怕是顾阮用来迷惑所有人的吧。
话说顾阮这边厢,听完了医童的话,面色已经惨白,双目猩红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医德被质疑,当下医童就跳脚了,顾不得心中对眼前这个白衣丫鬟的恐惧,硬声硬气地道:
“我家医馆的招牌可是全京都里边最好的,姑娘若是不信我的话,便去问问别的医馆的大夫。”
“姑娘!”
“姑娘!”
锦瑟、碧卷同时惊呼出声,将差点站不稳的顾阮扶稳了。同时也是痛心疾首地对视一眼,尤其是碧卷,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哭腔,她劝着顾阮:“姑娘,如今你知道了真相,就该振作起来啊。”
内厅里边的响动声音太大,沈重华一惊,立刻往里边走去,却看到顾阮面色如纸一样的苍白,与方才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顾姑娘你怎么了?”沈重华的声音,顿时让顾阮前世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出,愤怒、屈辱几乎占据了她的脑海。
怪不得,怪不得绣姨娘如今身子会这般差,以至于当年生下一个死胎就撒手人寰······原来,竟然是早就算计好了!一想到如今她还不能动她们,这些天的步步算计,殚精竭虑,一瞬间就化为一股怒气,惊怒攻心,顾阮登时就突出一大口血来。
“!”沈重华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子居然能带着这么浓郁的、冰冷的、黑暗的死气,又带着近乎鱼死网破的狠戾。
“姑娘!”碧卷已经是哭得一塌糊涂了,抱着顾阮软软的身子就大喊起来,倒是锦瑟,眸中虽然有了痛色,却也镇定,她当机立断地对着沈重华跪下:
“沈三公子,今天晚上的事情希望您当做没看过,没见过,更没听过。”锦瑟那果断的模样,让沈郸有些皱眉,一个女子,有必要这般淡定?果然还是那些娇娇弱弱的女人更对自己的口味。
不待沈重华回答,锦瑟已和碧卷将近乎失去意识的顾阮抬到了椅子上坐下:“这位小哥,您快过来为我家姑娘把脉,看看有无大碍。”
“哦、哦!好。”医童也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愣住,被锦瑟一喝这才反应了过来。赶忙这上前为顾阮把脉。
不过片刻,医童原本紧皱的眉头却舒展了开来:“你们二人莫担心。”
“什么莫担心,都吐血出来了,还怎么安心?”碧卷几乎要上前揪着医童的领子了。
“这姑娘原本就心气郁结,如今乍然被激,这一直积郁在心口处的淤血就被吐了出来,对她身子自然是没有坏处的。”医童也是甚为好奇,这做不过十三岁的女孩儿,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事情,居然能吐出这么一大滩血出来。
“那就多谢您了。”锦瑟当下就递给了他一锭银子,打算与着碧卷扶着顾阮回去,无奈,二人都是被顾阮的突发状况给吓得手软脚软,都没有力气了,差点就把顾阮给摔了。
原本站在一边沉默的沈重华却是一个箭步上前,顾不得男女之妨就将顾阮揽入怀中。
锦瑟一怒:“沈公子,您放开我家姑娘。”言罢,跟碧卷就要上去抢人。
沈郸上前,眉一挑:“怎么,你们还要将你家姑娘再扶一次,然后再摔一次?”
“你!”锦瑟急的脸通红,看着近乎昏迷的姑娘,再想到方才医童对自家姑娘说出的话,心里就近乎滴血。姑娘对五少爷、绣姨娘的保护欲已经快要将自己压垮了,如今乍然听到自家母亲的身子的崩坏,与大房那边的人脱不了干系,这才一时受不了吐血昏迷,一想到自家姑娘这些年过的日子,登时就哭了起来。
沈郸完全没料到自己认为异常坚强的女孩儿居然说哭就哭,登时就慌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要放在哪儿,笨拙地安慰:
“你、你怎么说哭就哭了······”
“呜·······”锦瑟哭得更无助了。
“哎哎哎,你别哭了成不成?”
“呜哇······”锦瑟哭得快断气了。
“你·····算我错了行不行啊?你就别哭了。”沈郸最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顿时就剜了一眼在一边看好戏的沈重华,咬牙:
“公子······”
沈重华听出了他话里面的杀气,登时就哭笑不得,对着二婢道:
“我送你们回去,只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大家权当没发生过。”
锦瑟闻言,这才稍微止住了哭泣,看着沈重华搁在自家姑娘腰肢上的手,顿时就觉得有些刺眼:
“你可不许占我家姑娘便宜!”
沈重华闻言,点点头。倒是沈郸,忍不住冷嗤。沈重华与他,不知见过多少身材比这个瘦得没几两肉的丫头火辣多了!
一路上,碧卷紧紧跟在沈重华身后盯着顾阮,锦瑟一路就怒视沈郸,沈郸只觉得自己好无辜。忽然间觉得自家老爹的一句至理名言,虽然自家老爹每次都是被自家老娘惩罚的时候才冒出的话:
“女人果然就是一个不可理喻、无理取闹的存在。”
当然,自家老爹每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往往就会被自家老娘虐的更惨,与其说自家老娘不可理喻、无理取闹,还不如说自家老爹找抽、欠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