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正坐在床上,惊悸不安的望着缓缓走近的他。
黑暗中她微微的喘息声,轻柔的流转在洒满月光的室内。
“安安,做噩梦了吗?”他明知故问。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静默的倾泻了一地又一床。
安之若没有回答,借着清浅的月光,大概能看到她正呆呆的望着他。
“安安?”他疼惜的轻叹一声,内心却无比忧虑,一时间所有的安慰都化作万千悲叹。
虞世南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面对面这刻,才发现她脸上挂满亮闪闪的泪水。
饱满的额上布满晶莹的汗珠,在月光的映射下,莹润而剔透。
“我梦见爸爸了。”她喑哑着嗓音说。
虞世南的心抽痛了下。
“别怕了。”他抱住她,抬手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
“爸爸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说他原本不想死的……他不忍心留我一个人吃苦……”安之若机械的复述着梦中的情景。
安之若说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呜咽起来。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压抑着不想哭出声。
“安安,你不是一个人,以后你还有我。”虞世南苦涩的安抚。
无疑这样的安抚太过苍白无力。
他是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或者说间接的刽子手。
若不是当年他说的那些混账话,安如泰不可能自杀,他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今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安慰她,既虚情假意又恶心了自己。
“你说的不对,我还会是一个人。每个人都有想守护的人,你也不例外。当你一心想要保护的人遇到危险时,需要你时。你便会义无反顾的撇下我,为了他赴汤蹈火。就像我爸爸当年一样,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会义不容辞。”安之若的语气极为柔和,神情淡然。
唯独唇角和眼中浮动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这番话倒叫虞世南无言以对。
她的话字字戳中他的心窝,在乎的人太多。关键时刻会为了重要的那个,舍弃不重要的那个,也是人之常情。
安之若的确把一切看得很明白,只是越是明白,才越是难过。
因为总有一个是你不惜放弃性命,想要守护的。
显然她不是虞世南会放弃所有,想要守护的那个。
至少目前为止,她还不够资格。
只因她把一切看得太过清楚,反倒是累了自己的心。
她又像一个旁观者,清醒而理智的剖析着。
“安安……”虞世南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
他像是得了失语症,努力搜索着词组半晌,脑中依旧一片空白。只能借着不停的喊她的名字,来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在虞世南的心里,现在只有虞世东能让他不顾一切的心甘情愿去守护。其他人都只是迫不得已。
安之若见他如此,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你用不着过意不去,别担心我,对于太多事情我都能看得开,更懂得很多事情强求不来。”她低声细语的笑说。
她的爸爸都能在关键时刻弃自己不顾,别人更没权利去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