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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赤焰神凰(3)

3

这个名叫纥通的老财主,的确是朝廷五大杀手之一的朔犀的舅舅。在朔犀小时候,他的母亲——也就是纥通的姐姐就去世了,他是在舅舅家长大的。朔犀后来跟随西祭学了功夫之后,在呼獠篡位夺权的过程中因战功卓著而得到朝廷的赏识,与铁邪、夜角、黑燧、勾冽一起,组成了呼獠王手下赫赫有名的五大杀手。虽然朔犀杀人如麻,心比蛇蝎,但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这个舅舅却很好,不仅给了表弟纥鹊一大笔钱,让他到石头城里做生意,还将自己因权势得来的财富毫不吝啬地运回舅舅家,以至于让舅舅成了这个偏远山村里的暴发户,养尊处优了十多年。为了守住自己的财产,老纥通就豢养了一批家丁打手来看家护院,对靠近的院墙的邻里百姓非打即骂,俨然成了令人切齿的一方土皇帝。

这老纥通本来钱财已经够多了,可是在八年前的一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又再次点燃起他更大的贪欲。

那年,他打算在老屋地基处修盖一座藏宝阁,在挖地基时挖出了一个生锈的铁匣,等打开铁匣后,发现了内有一卷残破的牛皮卷纸。看了牛皮卷纸上记录的文字后让他大吃一惊。原来,这铁匣是自己的一个祖上在躲避狼人战祸时埋在地下的,上面记录了这个祖上曾在村西凤凰山上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只金色的大鸟,守护者一洞的金灿灿的珠宝黄金,可是那大鸟却凶狠无比,人无法靠近。那个祖上记住了山洞的方位,便回去叫人,可是这时候狼人族的狼人下山抢夺财物,朝廷守军与狼人们展开激战,双发施展出的各种法术令地动摇,整个山体燃起了熊熊大火。后来,狼人终被赶走。可是当那个祖上再去寻找时,那山洞早已经崩塌了,眼前只有一片焦土砾石,再也寻不到山洞的确切方位了。祖上后来把大体方位凭记忆画在了一张牛皮卷上,一直在按图寻找,可终未所获。后来,本地再次受到狼人族的攻击,祖上便将牛皮卷装入铁匣埋入了地下。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祖上后来是不是被狼人所杀,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反正这个铁匣一直没有被挖出,一直深埋地下几百年。

后来,纥通秘密上山了好几次,可就是找不到图上标注的那个山洞的位置。已经八年过去了,他几乎夜夜都在做一个同样的挖宝梦。

今天,当他听说了老萤头家的大黑牛被人用观星占卜术找到之后,真是大喜过望。他知道,在天象师已被朝廷禁止执业的现如今,碰到一个真正的天象师是多么的可遇而不可求!但他更是一个心计多端的人,现在的骗子太多了,只有自己亲眼所见再能放心,所以他就当面出题来测试这两个自称是天象师的孩子,但测试结果是令人满意的,是令人振奋的。他的答案被其中的一个孩子准确无误的找了出来——他外甥朔犀送给他的这只养在莲花池中的千年老龟,正是他的镇宅之宝。虽然表面上看这两个孩子年纪不大,但是他明白,做天象师是需要天分的,占星灵力跟年龄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做天象师最基本的条件是祖上遗传下来的只属于天象师的血液。据说,有一个天象师刚生下来,他的灵力就已超过了一百二十岁以上的老天象师,透过白天明亮的阳光和夜晚幽蓝的月光,星斗的暗影能在他的眼睛里映射出奇异的五彩光芒。外甥朔犀说,这个孩子就是现今职任皇家总天象师的圣邪大人。

可毕竟眼前的天象师还是两个孩子,在他说出还有“大事”要他俩出手帮忙的时候,他马上就看到他们惊异的眼神。

纥通微微一笑,摆摆手屏退了所有在屋里服侍的丫鬟家丁,只留下一个陪席的管家牙素。然后侧过身,低声对车厘子和释灵欢说:“两位小天象师,不瞒二位,这件事真是一件天大的事,只要你们帮我找到,我送你们一斗的金子。”

“你要我们找什么?”释灵欢一边左右开弓地胡吃海喝一边问,看样子金子可比不上眼前的食物,除了现在要消灭桌上的山珍海味,其他的任何事对他都不叫事。

老财主说:“找一个山洞。”

“山洞?”车厘子反问道,“什么样的山洞?”

“塌了的山洞。”老财主回答。

“嗨,山洞既然都塌了,”释灵欢使劲往下咽了咽满嘴的食物,口齿含糊地说:“连个地瓜茄子辣椒都放不了,你还找它干什么?”

“小兄弟,”老财主神秘的一笑,“那里面放的可不是什么地瓜茄子辣椒啊,只要你们帮我找到那个山洞就行。”

“有河就有水,有山就有洞,”释灵欢终于咽下了一口烧鸡肉,“一个山洞对应着一颗星星,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你总得说说你那山洞的不同之处,我才好根据天象定位给你找出来。”

老财主想了想,说:“据说在那个山洞里,有一只飞翔的金色的大鸟,有金色大鸟的山洞就是那个要找的山洞。”

“哦,我明白了。你让找的山洞就在凤凰山上吧?”车厘子忽然说。

“正是,一点没错。”老财主说。

车厘子又有所醒悟地说:“你们村子西边有一个山不就是叫凤凰山吗?”老财主点点头,“难道那个金色的大鸟是凤凰?”

“有道理,”一直陪坐在侧席的管家牙素这时候说话了,他对老财主说:“老爷,这鸟肯定就是凤凰啦,金色的鸟肯定就是金凤凰啦。”

老财主纥通眼睛也一下子放射出光芒来,将双手一拍:“这么说那就更对了。只要找到了鸟,啊不,是金凤凰,一斗的金子就是你们的了。”

“那什么时候去找?今天天色已晚了。”车厘子问。

老财主也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天,此时夜幕低垂,点点繁星如一双双迷离的眼。

“那就明天,今晚你们好好休息,”老财主看了一眼管家牙素,说:“明天一早让管家带你们上山。”

酒足饭饱后的车厘子和释灵欢躺在床上的时候,车厘子问释灵欢:“你有把握找到那个山洞吗?”

释灵欢说:“应该……可以吧。”

“应该?”车厘子一下子竖起了眉毛,“这是什么话,我看你就不行。找到王八老龟只是你碰巧蒙对了罢了,你的斤两我还不知道?”他想了一下,又说,“我看啊,实在不行,咱们连夜逃走吧。”

经车厘子这么一说,释灵欢也没了底气,其实他也纳闷自己今天下午为什么会有那么精准的占星结果,难道真是蒙的?在他心里也敲起了退堂鼓。找到个乌龟王八还吃了一顿像模像样的饭,怎么也值了。还是赶紧撤吧。

可是,他们想走已是不可能的了。他们悄悄拉开门,透过门缝,看到在他俩的门前站着七八个拿着利刃的虎背熊腰的家丁,他们早已经被严密看管起来了!

看来今夜逃走是没戏了。

他俩商量了一下,今夜不行,那就明天上山后再跑,进了深山,总能找到逃跑的机会吧。还有,明天早上一定要多吃点,要不然跑路可没劲儿。

虽处困境,说实话,他二人也并不太为自己担心,因为他俩无数次在朝廷高手的追杀下都能逃出来,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丁又算得了什么呢?想着这个老财主肯定会成为冤大头,他俩倒是因为想象中的那个挺着胖身子吹胡子瞪眼睛的那种丑模怪样而偷偷发笑了。

因为他俩心里有了初步的逃跑计划,所以夜也感觉并不长,一下子天就亮了。

第二天一早,正如他们安排的那样,在早饭上吃了不少的东西,还趁机偷偷的在各自胸口内藏了两个馒头。

吃完饭,天色已经大亮。这时候,老财主纥通亲自出来安排了,他先是拉着那个管家牙素走到暗处窸窸窣窣的又说了半天。末了,只见他满脸笑意地向车厘子和释灵欢走过来,对他俩说:“今天可就有劳二位了,人手我都跟你们备齐了,还有什么需要,可随时让管家安排。老朽在家等待二位回来喝庆功酒。”

他俩相互看看,在心里说,再好的酒小太爷也不喝你的了,你就留着给你的千年龟喝吧。他俩也只好一拱手,面上一笑,道:“好说好说!回见!回见!”

可是,等他俩转身随着管家牙素出了大门,就发觉他们原本设计好的逃跑计划可能并不会轻易实现,因为在门口两侧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足足有近四十人,手持利刃长矛,个个在背后还背着一张弯弓,腰佩虎皮箭囊,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俩。看来为防止他俩的异动,这老狐狸早有安排了,难怪那会儿跟管家在暗处又交代了半天。

走在上山路上的时候,释灵欢悄悄问车厘子:“你说咱们就算是真的给他找到那个山洞,你说那个老不死的能放过咱们?”车厘子也摇摇头,低声说:“千万别信那个守财奴话,我看咱还得找机会跑。”他俩相视一下,微微点头,意思是说:就这样定了。

上山的路越来越不好走,山路很窄,四十多人只能排成一队鱼贯前行,那个管家牙素把他俩夹在了队伍中间,左侧是峭壁,右侧是山谷,这会是没有机会逃脱的。走过了这一段窄小的石径,前面的路渐渐宽阔起来。释灵欢对前面的管家牙素说:“前面找一个宽阔向阳的地方,我们要做法观天象了。”

又往前走了半里路,右前方出现一处高坡,高坡处有一块巨大的青石,巨石表面寸草不生,光溜溜的,如一潭青色的水面,巨石周边被斑驳的树木掩映着。释灵欢向前方一指,对身边的管家牙素说:“喏,就在这里吧。”

这时候的阳光直直的照射在巨石之上,湛蓝的天空一览无余,远方的天际有几朵洁白的流云缓缓浮动。

释灵欢拉着车厘子跳上巨石,对跟在身后的管家牙素和一帮家丁说:“你们可要离远一点,天象师跟星宿对话时,天地之间会灵脉相连,小心你们的性命!”车厘子知道这是释灵欢吓唬他们的话,为的是让他们离自己远一点,好寻找逃离之机,便在心里不禁暗笑不止。

车厘子跟在释灵欢身后来到巨石的中央,释灵欢低声示意他跟着自己的动作做。释灵欢盘腿坐下,车厘子也盘腿坐下;释灵欢将双肩微垂,两手掌心向上,然后勾起无名指与拇指相对,抬头望向天空——车厘子也跟着释灵欢一一照做了。

车厘子看到此刻的天空一蓝如洗,天边的流云如一抹静止的图画,山风微微吹拂着,在遥远的天际有一个黑点,那是一只山鹰在展翅翱翔。

释灵欢瞅了半天的天空,脑袋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东扭扭西看看。车厘子在他身后低声说:“哎,我看差不多了吧?咱们这会儿就跑吧。你坐着别动,我站起来看看。”

车厘子站起身来。刚才坐着的时候,他只能看到在巨石的周边围绕的都是一些高大稠密的灌木丛,看不到管家牙素和那些家丁,他们应该是都躲得远远的了。可是当他站起身后,才发现在灌木丛后面围绕着巨石站着一圈的家丁,他们个个都刀出鞘弓上弦,临阵以待,尤其是那几十把弯弓上的箭头,都直直的对着他俩的方向。

混蛋!车厘子低骂一声,又重新坐了下来,看来这牙素早已按照老财主的指令,在路上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俩逃走了,要是这时候逃跑,势必会被利箭射成刺猬。

“不行,”车厘子对释灵欢低声说:“那老狐狸早已经有了准备,他们都张弓搭箭地对着咱们呢。”

车厘子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见释灵欢对自己一摆手:“先别说话,你看到天上有颗星星闪烁了吗?你看!”

车厘子顺着释灵欢的视线望向天空,湛蓝的天际白亮亮的,只有一个斗大的太阳射出来耀眼的光芒,哪里有什么闪烁的星星?

“大白天的,哪来的星星?你眼睛有毛病吧?!”

“你看不到?你看,它又闪了一下。”

车厘子无奈地摇摇头,忽然他心里有一念产生,莫不是这释灵欢真是什么天象师的后代?他真有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睛?如果这一次他能再次能找到那老财主说的什么山洞,他车厘子就相信释灵欢的话。

“你看,”这时候释灵欢说:“那个光点从天上下来了,你能看到吗?”

车厘子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了释灵欢那一双因惊奇而大睁着的眼睛。

“你看不到?它慢慢下来了,它、它来到前面十丈左右的地方了,你、你看不见?”释灵欢有点低声惊呼了。

车厘子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在他们的面前,除了灌木丛,就是满坡的砾石。

这时,释灵欢忽然回头对车厘子说:“我怎么感觉,它是在指引我呢?难道这就是占星灵力?这就是传说中的灵脉相通?”据说,法力高强的天象师占星时能够让天地灵脉相通,天灵会降临天界,来指引天象师寻找到正确的方向。这也是释灵欢小时候听爷爷说的,模模糊糊的记忆现在又重新占据了释灵欢的脑海,他心想:难道这就是爷爷所说的天地灵脉相通吗?

反正车厘子是什么也看不到,他所关心的是怎样能寻机逃走,他就对释灵欢说:“那咱们就跟着你说的那个光点走,反正都是走,走到哪都是一样,能趁机跑就行了。”

在释灵欢的眼中,那个光点依然悬浮在半空中,闪烁跳跃不止。

他俩一前一后走下巨石,释灵欢对迎上来的管家牙素大声说:“我已经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跟着我往前走吧。”牙素满脸堆上笑容,一竖大拇指恭维道:“高,实在是高啊!哈哈。”可是在他回头命令身后的家丁时,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了,“都跟紧点,给我好好保护两位天象师!”

这一队人继续向前走,释灵欢和车厘子这次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管家牙素紧随其后,再后面簇拥着见缝插针般紧紧跟随的家丁们。

“还在?”车厘子低声问释灵欢,他问的当然是他看不到的那个光点。

“在。”

释灵欢也不多言,只是时不时对着后面的家丁们大喊:“就在前面,快到了啊。”

可是一直走出了二三十里路,还没有到,释灵欢所说的那个引路光点依然在前面跳跃前行。

又走出了十多里路,那些家丁们个个都累得嘘喘不止,刚出门时的威风劲儿早已不复存在了。管家牙素也是累得汗流浃背呲牙咧嘴的。

就在大家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释灵欢终于大声说:“这里,就是这里了!你们稍等,我去前面看看。”

车厘子悄声问释灵欢:“这里?”

释灵欢指指前方:“那个光点就停在前面那个崖壁下不动了。”

车厘子顺着释灵欢所指的方向往前一看,前面果然出现一处万丈崖壁,崖壁下乱石丛生。

口中还在喘着粗气的管家牙素走过来,转着身子看看四周,问:“哪里有山洞啊?这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啊?”

释灵欢对他说:“搬开这些石头,下面就是洞口。”

“啊?还要搬石头?”管家牙素一咧嘴,这时候每个人都累得够呛了,哪还有力气搬石头?

释灵欢看着将信将疑的管家,微微一笑:“信不信在你,不搬走石头你是看不见洞口的。”

管家想了想,一横心,便对那些东倒西歪的家丁们命令道:“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开始给我搬石头!”

半个时辰之后,那一堆乱石开始被一块块搬走。

虽然这时候的家丁们都是最疲累的时候,可是这个诡计多端管家牙素,对车厘子和释灵欢的看守依然没有丝毫放松,不断轮换着家丁,始终守着他俩。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了,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漫山遍野的虫鸣也“吱吱”的叫了起来。这时候,不知道那个家丁猛然大喊一声:“洞口,洞口找到了!”

等洞口的石头一点点被完全扒开之后,一个闪烁着暗黄光线的山洞完全出现在了人们面前。

管家牙素命令两个家丁:“你俩进去看看。”

拿着火把的两个家丁刚刚走进洞口,只听见洞内一阵扑棱棱的巨响,然后就有几块黄色是石块飞出洞口,不偏不倚击中那两个家丁,二人被击中头部,先后大叫一声,瞬间瘫倒在地。

洞外的人们见状赶紧躲避,可是洞内这时候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暗光幽幽,深不可测。

洞口终于找到了。

可是,洞外的人们却都还不知道,他们将会从此刻开始,时刻面临着无比诡异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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