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沙发上面坐,这是我的两个同学,也是帮我来搬家的。就找了你们三个,没想到都来的这么早呀”,千本樱杉菜热情的招呼皮皮虾,“我给你倒水喝,要和可乐,还是白开水?”。
“可乐吧”,皮皮虾挤出笑容,坐在沙发边缘上,一半的屁股悬空。因为沙发上其中一位是一个大胖子,几乎没有什么空余位置。
女神摇了摇可乐瓶,不好意思的说道:“哟,可乐没有了,还是喝白开水吧,健康!”,她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皮皮虾,“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皮皮虾。皮皮虾,这位是扇贝哥,这位是生蚝哥”。
三只雄性海鲜无奈的相互点点头,表示认识了。
下面的气氛有点尴尬,海鲜都不怎么主动说话,一副日有所思的模样。
女神叫来一辆面包车。三个半壮不壮的劳力,吭哧半天,满身大汗把东西搬到车上。然后生蚝跟着面包车一起去;皮皮虾与扇贝跟着女神打一辆车。到了目的地,皮皮虾也没抢着付车费,坐在副驾驶位的扇贝回头看了看皮皮虾,皮皮虾只当没看见,而女神则只顾玩手机。扇贝那个无奈的小眼神呀,掏出掉皮的钱包,不甘心的付了款。
几人再吭哧半天把东西搬到三楼。
好容易搬完了,女神挥舞白净净、粉嫩嫩的双手,招呼大家坐下,兴奋的说:我男朋友今天就回来了,一会大家留下吃饭吧。“呃…。。你男朋友?”,三人面面相觑。
“是呀,这是他的照片,他叫皮裤花泽泪”,女神打开手机,指着屏幕上的那个英俊小生说道,“大伙忙了半天了,一会都留下吃饭,和我男朋友见见面,他在国外出差,今天回来,马上到”。
不待皮皮虾等人回答,女神便自顾自的拨通了皮裤花泽泪的电话:“诶,怎么接的这么慢呀,几个朋友帮我搬家了,我们请人家吃饭好不好呀?”。她开了声音空放。
一个特别有味道的男人声音:“那感情好呀,整点酒,整点烟,整几杯呀。吃点高级货,别埋汰儿,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呀……咋滴还不行哩?那你说怎么整………”。
皮皮虾心在流泪。
受到自尊心的驱使,三人都和气且坚定的拒绝了女神“一起吃饭的邀请”,力图显出行为的高雅,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黑夜中没有星星,雨夹雪使得空气变得很寒冷,到处都是摇曳的霓虹灯,与路边车辆轰隆隆的声音。内心焦躁而烦闷,还带着一丝失望与受到背叛的感觉。起风了,分不清楚风来的方向。
因为相互之间了解对方的窘迫,相处变的尴尬与不自在,三人决定回去。相互低声告别,赶紧离开。但没走几步,三人居然在前方的地铁站又碰到了……。相互一交谈,原来都住在北边区域,回去的路线基本一致。看来还得再尴尬一小时。
无话找话的沉默,到最后完全的安静,各自逗玩着自己的手机。
昏昏沉沉的下了地铁。三个雄性动物,已经疲惫不堪,深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终于清醒点。默默的走到大街上。雄性的本能汇合在一起:决定喝一杯。
大街公交站牌旁有一颗大树,大树上方有一座树屋。
路边小店,不到十平,灯光明亮,大大的招牌上写着“鸭跖草平价烧烤店”,下面画了一只大大的鸭子在烤箱前忙碌。经营着烤串、啤酒、毛豆等食物。还有一样特殊的饮料“酒徒的雨久花茶”。三只海鲜走入其中,觉得似乎清静很多。寒风依然刺骨,但心中没那么冷与燥。
小店不大,也就S县小吃的规模。柜台后,坐着一只似乎受伤的胖大闪电鸭,无精打采的玩着红警。店小二是一只穿着水手服的麝香鸡,忙忙碌碌的在烧烤着鱿鱼。
麝香鸡看到来了客人,热情的迎了上来。而闪电鸭只是挑了挑眼皮,然后就又自顾自的玩起了游戏。麝香鸡一直喋喋不休的推荐它们的特色“雨久花茶”,据说可以解酒。
“来一打啤酒”,生蚝有些颓废的喊道,并胡乱点了些东西。
“21个大腰子”,皮皮虾也叫到。
“猪头肉一斤”,扇贝不甘示弱。
来了大生意呀,麝香鸡一高兴,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油腻的双手在水手服上擦擦,急忙搬过来一箱啤酒,对于小店来说这算是大生意,难得见这么大气能吃的。皮皮虾迫不及待的打开酒,三个人重重的碰杯,胸腔好像有一团火,急需酒来降温。
起初默默喝着闷酒,三人原本不熟悉,话自然也不多。三瓶酒下肚,话匣子慢慢打开。
“生蚝,你有女朋友吗?”,扇贝问到。
“说来话长,幼儿园的时候,我对一个小女孩说,你是我的菜,她很高兴的说好。然后我等了24年,菜也没端上来,现在连影子都没了,你们体会一下”。
“我只是她的普通朋友,不过倒也是第一次知道她有男朋友”,扇贝都快哭了。
“前两天出了轩辕剑的游戏,挺好玩的”,皮皮虾乱找话题。
每个人都不愿意表露自己的委屈,不愿意当自尊心受损后,还要在陌生人面前嘀嘀咕咕,再次丢脸。然而,却又各自心知肚明,喝酒后难免说出来,一种尴尬、悲伤而坚毅的奇怪气氛蔓延。胡话越发多了。偶尔大家七嘴八舌的乱喊,偶尔又足足好几分钟一个说话的,都认真的看着新闻联播中的幸福生活。
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几个人都半醉半醒。起身结账。
麝香鸡殷勤的端来三杯热茶:这是用雨久花煮的茶,可以解酒。
然后回到柜台后,拿起吉他,唱起歌来:
酒徒的雨久花
大树上会有什么样的果实
如何才能发出引人瞩目的高音
什么是时代的意志
脱掉笨笨的学生跑鞋
用闪闪的锡纸进行高贵包装
汲取资本的恩宠
其实只想做一朵雨久花
直立酒中生长
像飞舞的蓝鸟
崇尚什么
纵容什么
轻视什么
压制什么
城市的候鸟来来往往
弯弯曲曲像菜叶
皮皮虾一边听着歌曲,一边看着外面:小店外是色相喧嚣的世界:穿着白色皮草服装的女孩子们,鲜红的双唇弯弯翘起,笑盈盈的扭动腰肢,衣衫晃动,闪现黑丝与粉裙。远处理发店的黄毛小弟,嬉皮士般的招揽年轻女孩。一位中年妇女推着破旧的自行车,走到垃圾桶旁,伸手在里面掏弄着。然后紧紧衣领,再走向下一个垃圾桶。
“唱得好,打赏!”,皮皮虾嚷嚷着,三人提着打包的剩下食物,走出小店。路口车流滚滚。等到绿灯,正要过去,一辆辆右转的车把三人逼停,只好耐心等待。车刚刚减少,正要迈步,灯又变成红色。等到灯变成绿色,正要迈步,右转的车一辆接一辆把三人又逼停。
好不容易看准一个时机,皮皮虾快跑过去,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一个带着墨镜,肥头大耳的米虫从车中探出头大骂:“不要命了,狗头狗脑的臭穷酸,忒不知高低,也敢来行踏斑马线,难道不知道,斑马线上行人要规避豪车吗”?
皮皮虾大怒:“明明在斑马线上应该是车辆避让行人”。
肥米虫取下墨镜,冷笑:“穷酸恶醋的泼才,也没个眉高眼下,难道不知这世上,理直气壮需要钱与权?没这两样,一加一在你那都不等于二”。
这下捅了皮皮虾的马蜂窝,他情绪找到的发泄口,各种直接、简单、粗暴、富有激情的粗口涌向肥胖虫子。肥虫打开车门,身上一节黄一节黑,标记出它是一个有毒的虫子。虫子边遍骂骂咧咧,一边解开皮带,要给皮皮虾一个教训。皮皮虾把手中的袋子狠狠摔过去,烤串、凉皮洒满了虫子一身。皮皮虾然后转身就跑,留下身后高音喇叭般的尖叫。
小店的麝香鸭依然大声唱着:
城市的候鸟来来往往
弯弯曲曲像菜叶
遥想曾经的年少
谁不曾故作寂寞孤傲
自以为是高雅与深沉的入门
几秒钟的沉吟
成全内心春花秋月的浪漫
手托下巴微微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