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绚丽的烟花之下,少年向少女伸出了手。
“我们走吧!”
“嗯!”
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两人朝着烟花的方向飞奔起来,起伏的心境和远处的星光模糊了背景的一切。
是的,道路是颠簸的。越是前行,世界就越是变得迷惘。
直到寻到那源头,世界才变得清晰而震撼。
才知道那真相的残忍。
“莱维大人……美狄亚小姐……威斯特姆……”
模糊的身影用模糊的声音传递着模糊的残酷。
伴着声音而浮现出的一个个身影带来一份又一份的伤痛,就连眼前的人也脱力地勉强支撑在地上。
“卡特琳娜!”是罗兰德,“你胆敢亲手毁了我的帝国!”
而突然地,伴着一声惨叫,皇帝跌入了万丈深渊,而自己仿佛在大笑。
“不!不是这样的!”
“您怎么了?”
深夜,卡特琳娜惊醒在前往罗兰加洛斯马车上,一头冷汗。一切只是梦境,却又那样真实。
就在昨天的下午,她和诺雷杰骑着快马火速赶往了克尔加斯。帝都陨落激起的尘埃引起了不小的沙尘暴,让前行变得十分困难。在帝都周围为撤离人员而建的避难点,也被吹的七零八落。而帝都本身,最低海拔活活被抬高了几米——由高低参差的建筑群变成了堆砌的瓦砾。
直到傍晚,卡特琳娜才抵达克尔加斯,她拼了命地在石堆和瓦砾之中寻找,却不见她友人的踪影。
“幸存者们已经进行过一轮搜救了。”重伤的无念带着虚弱的声音出现在卡特琳娜面前,“教廷的人帮了我们的很多忙。”
“剑圣阁下用自己的命保护了小威,公主和美狄亚小姐尚未找到,皇帝陛下……驾崩了……”无念分条陈述着已知的情报。
而后,又是一夜一日无休无眠的搜救,却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黄昏时分,卡特琳娜缓缓地走过排列好的尸体,一言不发。或许在前来的路上,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你就这么死了。”是伤痛?还是单纯的意外?看着罗兰德的尸体,她心中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清。
“莱维、美狄亚……我真的是欠你们太多了……”这时的卡特琳娜才真正有些悲伤之感,“我会照顾好你们的儿子的。”
虽然美狄亚的尸体没有找到,但这样一场大灾难过后,除非有教廷的保护,否则生还的可能性太低了,毕竟连魔法师都丧失了能力,在他们的魔力源泉——星之杯崩坏之后。
一切尘埃落定,救援几乎完成,教廷人士撤离了。卡特琳娜也准备动身前往罗兰加洛斯,召集人手,重建帝都。但她实在是太困了。
“我来护送您吧。”这几天,无念作为卡特琳娜在帝都少有的可信之人,一直在她身边。
“不必了,你还有伤,我随便找一个士兵就好。”
“不行!现在世界已经乱了,万一有人想要加害您……”
“可你比我更需要休息,不是么?”
诚然,同样彻夜未眠,无念却还有伤。
“我还能撑得住。在下的命都是您给的,请您不要吝惜。”
“……”卡特琳娜犹豫不决。假如是过去,她一定会断然拒绝,但时过境迁,几乎失去了整个世界的她,变得冰冷。
可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站了出来。
“笨蛋无念!”是个系着蝴蝶发卡的双马尾,却戴着露指拳套,穿着道服,“把你的命给我好好留着吧!”
“将军,护卫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卡特琳娜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嫩绿色的道服,还有上面奇异的纹饰,便想起了无念告诉过他的故事。
“你就是凌薇?”
那人点点头。
“我可以信任她么?”卡特琳娜又转向无念。
“没问题。”
“那就这么定了。”
卡特琳娜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振奋了一下精神,继续开口。
“无念,”
“是?”
“那一年我赦免你,只是看重你的武艺而已。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卡特琳娜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现在你还愿意跟着我,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您难道要赶我走吗?”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要再像一个仆人一样。多多爱惜自己吧。我走了,你在这休息一晚,明日我会派人手过来。你和他们交接之后,就来罗兰加洛斯吧。”
罗兰加洛斯,在克尔加斯东北部,是帝国的军事重镇,名义上是卡特琳娜的领土。但她本人被要求留在帝都工作,所以实际上一直是依赖无念为首的情报组织来进行联络。罗兰加洛斯本身处在大陆中部的优越地理位置,也让其成为了情报的核心集散地。
从罗兰加洛斯调集粮食,派遣建筑师、士兵,重建计划按部就班。只是计划中建成的都市,不再有皇宫,也没什么宏大的布局,因为克尔加斯已经不再有作为帝都的必要了。
几日之内,卡特琳娜几乎疯狂地工作着,事件的解释、民心的安抚,批阅各式各样的文件。一切犹如一团乱麻,却非要理顺。甚至卡特琳娜都想撒手不干了,但又不能。不过很快,她便有了摆脱这些的机会。
几份关于领主宣布独立的情报文件递到了她的办公桌上,大陆中部除了克尔加斯和罗兰加洛斯,悉数脱离了掌控。但也有迹象表明几个领主之间展开了混乱的内斗,这也是卡特琳娜没有登上台面的原因,她可不想被群起而攻。
东部和南部两片落后区域,相对遥远,暂时没传来什么消息。而西边的教廷势力,派来了一个神官作为使者,但不是卡特琳娜认识的那一个。
“卡特琳娜将军,现在皇帝陛下已经驾崩,各地混乱不堪,帝国实则不存。教廷自即日起解除与帝国的附属关系,宣布独立。但愿意与您的势力保持友好关系。以上是教皇陛下的口谕。”
“去告诉你们的教皇,很快,我就会重新统一帝国!让他做好准备吧。”
卡特琳娜的“狂言”让这个神官震惊不已,连旁听的凌薇都吓到了。神官慌忙退去。
凌薇小声问无念:“你家主子有这么厉害?”
“你不知道……”无念正准备小声解释,却被打断了。
“王者言出必行,”卡特琳娜已经走过来,“明日开始我们就去募集新兵,然后召集军队开始正式训练。大战在即了。”
“大战?”凌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转天清晨,一份情报如卡特琳娜预想般出现了:独立的小股势力已经被逐一吞并,成为一个军团。统领者只是个无名的领主,让这股势力兴起的,是另一个人——原帝国将军阿基特。
“阿基特是谁啊?”凌薇在听到消息之后问无念,两人正跟在卡特琳娜后面,准备去募兵。
“帝国的老将军了,四十多了?是个厉害的家伙。”
“哦?跟你比呢?”
“……不清楚。当年和将军还不分伯仲吧,但是他已经老了。”
“对了,将军,”无念向前几步,“带我们去是要做什么?”
“待会儿要介绍你们二位,然后你俩就负责登记一下有志愿的人吧。就一下午的事。”
“一下午?那能招到多少人啊?”凌薇也加入进来,三人边走边聊。
“本来就不用太多吧,其实募兵不是主要目的。”
凌薇又是一团雾水,无念却有些羞怯地说道:“那个……将军,我就不去了吧?”
“啊?为什么?”
“我的形象……可能不太亲民。”
的确,来到罗兰加洛斯之后,凌薇每日像个教头一样训练小部分士兵,穿着道服。而无念却一直是隐秘地进行情报工作,夜行服不离身。
“那你就去换一身衣服。”
“这……”
“别说你没有。”
“有的有的!我带他去!”凌薇突然兴奋起来,很快带着无念飞奔在街道和屋檐之上。
走过一段路,来到城中的广场,许多市民已经被张贴的告示吸引了过来,聚集了不少人。
卡特琳娜站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
“帝国的子民们!如今,大陆的纷乱又一次开始。许多人都说,皇帝已经死了,公主已经死了,无人能继承艾瑞斯的正统。然而,我还在这里!”
说着,卡特琳娜拿出了那把她从不带的剑,高举向前。
“这,并不只是帝国军神的象征!”
几乎全帝国的人都知道,骁勇善战的帝国将军,在皇帝赐予其“帝国军神”之称的时候,还获得了一把宝剑,作为身份的凭证,只是那把剑从未出鞘。
而这一日,卡特琳娜拔出了它。
花枝缠绕着剑身,在剑柄处凝聚而成的,就是鸢尾花王朝的徽章。
“是皇家的祖传宝物!”市民中有人认出了这件东西。
“没错!我就是帝国的第一公主!艾瑞斯·卡特琳娜!吾父,罗兰德皇帝,吾妹,莉莉安娜公主,都在大崩坏之中死去了。而我,将继承他们的遗志,以艾瑞斯之名,以吾剑为誓,扫清所有反叛之徒!重新统一帝国!”
演说结束,广场上的市民们有些十分激动,有些则议论纷纷,噪音很大。
卡特琳娜挥剑,“嗖”地一声,剑气划破上空,带来一声巨响,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我知道,帝都陨落,星雨成灾,不少的人流离失所,每个人都渴望和平。所以今日的募兵,并不强制。募兵将从现在开始,到日落结束。由我新招募的两位将军担任招募官。”
说着,无念和凌薇跃上了高台。
卡特琳娜双手搭在二人的肩上,:“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随后她很快离开现场。
广场上热闹起来,市民小声议论着。
“嘿,这俩人穿的是啥玩意儿?”
“道服吧?你看那女的好像是苍炎流的。”
“就是那个没落了的格斗流派?跑到这来当将军了?”
凌薇终于忍不住大喊道:“好啦!别闹了!女的找我!男的找他!不想当兵的赶紧走人!”
突然有个佣兵模样的女性朝台上喊到:“我可以找那边的帅哥吗?”
凌薇听到这话,有些气到了。
“随你便啊!”
无念久违地穿着道服,摘下了遮面的黑布,漏出了脸上的伤痕。不得不说,无念生得确有几分俊俏,而纯黑色的道服上深蓝的水纹,更增添了他的神秘感,让他十分惹眼。
凌薇开始有些后悔让他穿上这一身了。因为整整一下午,只有她这边没人的时候,才会有几个大叔模样的人走过来应征,而无念那边一直都排着队。
但事情也有意外,竟然有两个女性到她这边来了。可她们长的却让凌薇高兴不起来。
“叫什么?”
“安娜。”“泰罗沙。”
“会些什么吗?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佣兵?”凌薇的话里带着些许贬低的意味。
“我们,是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