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问世江湖
转眼过去二十个春秋,塞城的九月飞雪已成了这大易国的一道奇观,不少南方官场的文人儒士带着笔墨来到塞城写雪画雪,更有不少风流人士带着狐裘美人大说一方海誓山盟,仿佛这九月的雪象征这一种境界,世人沐浴一番就能够升华,中原人的如此举动到让塞城人多了份无奈和喜悦,无奈的是每年都看着这大雪,没什么稀奇,喜悦的是这些财大气粗的中原人的打赏可是不少。老乞丐蹲在茶馆门口,似在等待着什么,九月从馆中走出提了一壶温酒,递予老乞丐,老乞丐掏出脏兮兮的葫芦,将壶中酒一滴不落的灌入其中,仰着脖子伸出舌头抖了抖壶,又晃了晃葫芦,这才将酒壶还给九月,九月叹了口气回身进入茶馆,将空壶放在台上,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伙计打着算盘,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拿出一个账本,在无数账单后面记下一笔,元门年九月,九月赊酒一壶,数了数之前的账目,一共赊酒二十回,总计十八两,收回账本便又敲起了算盘,九月走出门站在老乞丐身旁出了会神,伸出手来让雪花落在手心,这一举,让路过的丫鬟小姐掩嘴偷笑,又忍不住多看两眼。不宽敞的道路上行走着穿行各异的人,有华丝金缕的披风,有皮毛外翻的坎肩,更有简明的行侠装,这些青年侠客,大多背上背了一把剑,想趁着这大雪来一场雪中决斗,老乞丐蹲在路边喝着酒,九月站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辆马车的神骏蹄下打滑,撞向爷孙俩,路人惊呼,有些甚至捂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老乞丐蹲在那拂袖一挥手,九月拉住缰绳,马车骤停扬起一大片积雪,九月把缰绳重新交到马夫手中,老乞丐喝着酒,九月抖了抖肩头的雪花,这一老一少慢慢远去,只剩下一脸茫然的马夫,门帘被打开,一女子身披貂裘,脸庞美丽且平静,没有一丝因为马车失控的紧张,好奇的望着爷孙俩远去的方向:”倒是忘了答谢一番,老张,慢慢跟着”…。。”爷爷,你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不去中原谋一份神官,在这个地方窝囊干什么”,老乞丐没好气的白了九月一眼”你懂个屁,你以为神官就那么好当的?当年张度那个老头是怎么虐待人的,我是看在眼里的,张度在神殿为非作歹,不把神官当人看,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糟蹋了多少人,当年我要是豁出去这条命,我…。”老乞丐收了口,”不管你以后会不会去中原,会不会当个神官,这二十年,我是把我这一生的本领都教给你了,你只要记住,我跟这张度老魔儿有血海深仇,什么仇以后会告诉你,我把你拉扯长大,就是为了你能步入中原,不要像我一样窝囊在这个塞城,走出去,去中原看看,去那神殿看看,加入它,改变它,或者毁了它”九月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老乞丐的胡子,突然感觉有些好笑,但又觉得这个时刻是不能笑的,刻意的咳嗽了一声:”你是我爷爷,虽然我知道不是亲生的,但是你把我拉扯这么大,总是要回报你的,中原我会去,神殿我不一定要加入,还有那个张度,我要能杀,就帮你杀了,我要杀不了,我就让你活的再久点,看着他老死”老乞丐气乐了:”臭小子”摘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九月:”我老乞丐前半生无依无靠无牵无挂,不想去年九月捡了你,咱爷俩相依为命二十载,这葫芦跟了我一辈子,你拿着吧,路上还能用来装装高人,额,主要是能装水,早点回来,我还等你帮我还酒钱”九月,鼻子一酸,起身去开窗掩饰尴尬,看着天外的大雪道:”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俩在金银湖边灭了一支响马队,钱财你却不拿一分,说是折寿,便埋了,后半夜我偷偷跑去挖了出来,说着,九月打开柜子”给你换了张弓,不会再把你虎口磨烂了,我还给你买了塞城退伍军令,以后吃皇粮,胡人打来,你想打就打,不想打,我相信你跑了谁也拦不住”老乞丐老脸一红,收了弓和军令,站起身理了理九月的衣领:”我何富态原名贺春来,原是一名神官,当年在神殿是二把手,有自己的妻室,女儿水灵的很,让那张度看到了,便要我将女儿嫁于他做妾,当夜我带着妻儿逃跑,被友人出卖被抓,这张度以策划谋反之名上报朝廷,强占我妻女,妻女不从被杀,我装疯卖傻十年终于在他们放松警惕时逃出,来了这塞城改名换姓”说着老乞丐起身开了房门,大雪呼呼的冲进房内,老乞丐面色严肃:”锡元四年,九月雪起惊雷,我算卦龟壳碎裂,次年我在巷中捡到你,算得你是龙凤子,有多大的造化我看出来,也不敢看,但你必定不是池中物,走吧,出门往东,去看看花草去看看暖水”九月不语,挂起葫芦,提了包裹,踏出屋门,屋外一辆马车停留,看着车上的积雪程度,好像已经等候多时,老马夫站在车旁双手插进袖中,伸出舌尖想要尝尝这雪的味道,看见出门的九月,立马换了笑脸,撩开马车的门帘,那张美的出水的脸再次探出,好奇的看着九月,看多了北方女汉子的九月头一次看见这么水灵的姑娘,一瞬间也是出了神,好在长时间的练武让他很快的清醒过来,姑娘不说话,九月也不说话,走到马儿身边,摸了摸马颈好像自言自语道:”不像我们北方的马,马蹄较小,没法在冰雪里走的踏实“说着他踢了踢马蹄,马车中的姑娘依旧是好奇的盯着他不语,九月略显尴尬,剩下的话只能憋在嗓子里发出嗯嗯嗯的声音,倒是一旁的老马夫开了口”敢问公子贵姓?””何九月”女子掩嘴轻笑道”好名字,与这九月雪倒是相映”九月摸摸了鼻子”听姑娘口音不像是塞城人”女子抬头看看雪,又看向九月说道:”家住泰安城,听说这九月雪景,心中好奇的很,前来看看,出泰安时还是轻纱霓裳,刚入北界就换上了这狐裘,天大地大,什么新奇的事都有”九月怔怔出神”泰安城?姑娘可知道神殿?”女子眼中抹过一丝惊奇”嗯,听说过,几位有神奇能力的人,为我大易改变国运,为子民祈福”九月点点头,微微欠身,绕过马车,准备远去”公子要去哪?”九月驻足”泰安”
”如何去?”
”步行到葫芦口,坐皮筏到锦州,再走去泰安”
“这北界悍匪众多,到了葫芦口没有官印可不好通过”
“挡我的,就杀了”吓得老马夫下一刻捏紧了腰间佩刀,女子轻笑,”公子拦车之举可看出身手不凡,这九月飞雪我也看的没了兴致,心中甚是想念家乡,不如一同前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九月低头又抬头,转身对着马夫和姑娘一抱拳”路上请多担待”九月坐上马车习惯性的伸出手好像在试试这雪的温度,”嗯,是不是缺点什么?”转头看着老乞丐的破茅屋,屋外的动静老乞丐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九月哑声失笑,对着破茅屋深深的一鞠躬,随着马车夫一声赶马哨,九月拔开葫芦塞,迎着这鹅毛大雪,举头痛饮。从此,问世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