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这恐怕是这个四口之家到目前为止最温馨,最幸福的一顿晚餐了。父母两人几乎没有吃什么,只是看着两个孩子吃。而两个孩子在父母的眼光下吃得是那样的香甜。他们一边吃,一边讲分离的故事,尽拣好的说,幸福弥漫出了小屋。
但晚餐被几下犹豫的敲门声打断。时际风开门迎进来几个家族中绝对是权威的人。其中就有现任的族长。几个人进来站在那儿不坐。际成一家劝了半天,也就族长坐了下来。他们看出来两点:一是这些人对时际成兄弟俩十分敬畏;二是他们确实有事来找他们,但面对圣人,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际成笑了。
“我知道几位长辈为何而来。你们放心,公使楼的人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公使馆、公使殿的人也不会来找麻烦,三生国的人更不会来,如我所料,中王朝的人也不会来。为什么?很简单,过了今明两天,三生国会发生更大的事,他们才不会有时间,有精力管我们这屁大一点小事。再给你说句放心的话吧,这是道之道的意志。”
“道之道?”族长梦呓一样说道。就像得到神明的光辉照耀和佑护一样。来的几个人彻底放心了。走的时候一再叮嘱际风的父亲,家里缺什么吱一声,只要族中有的,族里就送来,再安排几个佣人过来帮忙料理家务。钱族里出。都被际成婉言谢绝了。
这几个是放心的走了,但际成心里却发虚。等父母安歇之后,他和际风悄悄出门,来到镇里一家小旅馆,敲开一间客房的门。开门的竟然是杨龙。
杨龙把他们让进房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际成今天威风啊。”
“教习就别笑我们了。这会心里还在打鼓哩。”
“为什么?”
“我可是把道之道的牌子喊出去了。还不知掌堂大人和院尊老人家怎么处分我们哩。”
“这个,这个,”杨龙抓着头发半天没说出个一二来。
“而且,这事还没完。我不能拿全郡几百万人,家族上十万人的生命开玩笑。我们哥俩一拍屁股进了道之道,谁能把我们怎么样?就是我爹娘我也可以带走,就算他们进不了道之道,找一个我们能照应的地方安身,也不是难事。但家族十多万人,全郡几百万人,我就没办法了,搬不走啊。难道等着那些人来报复?”
“你不是没办法,是考虑到办法能不能实施。我说对吧?”
“是。我的办法是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让三生国脱离中王朝的控制,彻底顺到我们这一边来。这样,全郡的人就真正没有危险了。”
“这个呀。我不能说行,也不能说不行。院尊和掌堂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们安全。无论你们干什么,我的任务不变。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自己拿主意。”
际成套了半天,也没从杨龙的嘴里套出一点有用的话来。他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他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活蹦乱跳的交到掌堂面前。
但以际成的思想深度,从道之道的大局出发,他是认定了这一行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虽然没从杨龙的嘴里得到支持,但也明确了三点:一是掌堂大人对他行事放心,二是掌堂特别看重自己。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遇到自己兄弟俩强力不及时,杨龙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这时候,际成特别想念小虎和信风。他想,如果是小虎和信风面对这样的局面会是怎样的心态?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当初大闹课堂时,信风恐怕是想都没想就顺从本心出手,而小虎毫不犹豫的支持她,还平静地对大家说,“就算把天捅破了又有多大的事?”他们当时捅的是道之道的天,那可是最高的天。如果说天有九重,道之道就是九重天,而自己要捅的不过是一个王国的天罢了也就一二层的天。干吧。有了以上三点依靠,又是出自己的本心,即使到时候掌堂要处分自己也可以接受。
第三天五更天,时际成和时际风兄弟俩就出发了。目标是本郡的上属府。之所以空出两天的时间才行动,是给公使系的人和王国的人留出传送消息和做准备的时间。他们就是要公开的挑战,高举道之道的大旗去战斗。
三生国济州府和中王朝济州公使馆可忙了。时河郡的信使赶了一夜加半天的路,信送到济州府时,已是事发第二天的中午。经过道道关卡,重重礼仪,信递到府主手里时已是半下午了。府主展信一看,除去开头长长的下级对上级写信长长套话和长长的结尾套话外,信的内容非常简单:
“时河郡公使楼被袭,公使一百二十人,悉数死亡。袭击者为道之道时际成,时际风。二子明言让本郡速速传信府尊大人。不日二子将至。”
公使向来是王国的太上皇,王国的官员能不惹他尽量不惹他们。现在可好,整整一个公使楼的人成建制的被人打死,这可是泼天大事。府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看完信半天做声不得。让送信的整整在下面跪了半个时辰。那个信使一天一夜拼命飞奔至此,没吃没睡,实在受不住,一头栽倒,这才把府主老头惊醒过来。他让人朝信使的身上浇了一盆冷水,把信使弄醒,问清了当时的情形。这个信使是当时一千多守卫之一,还是一个小头目,绘神绘色的把当时的场面一说,府主更是目瞪口呆。但他毕竟是为官上百年,立即做出了应该做出的决定:火速送信到王庭,通知济州公使馆。加强府衙防卫。可怜郡里的那个信使连身上被浇湿的衣服都没换,又被拉着上了去王国的路上。因为他本身就是信,是活动的见证。
信息一到公使馆,公使馆大使首先是暴怒,随即更是恐惧:道之道?王国惹的起吗?王朝惹的起吗?他可是知道的,前次,王朝派出一个重量级的使团到道之道要人,话都没说完,就被人丢出了几十里地。那位在王朝像个二皇上样的皇庭长,平时像神仙一样的圣境高层的长老,听说被摔得现在还没完全复原。他的公使馆平时对付王国的人威风八面,但他心里有数,那是借王朝之威。现在对手根本没把王朝当回事,凭真实力,全馆五百多人连一个圣境的都没有。别看人数不少,在圣境面前,还是会和时河郡那帮死鬼一样,不够人家一把掌拍的。
他也迅速做出了两个决定:一是送信到王国公使殿,同时送信到王朝,二是亲自到府衙要求派兵、派强者保护公使馆。要是在平常,只有府主到公使馆拜见,他是不会亲自到府衙的,但现在顾不得了,保命是第一位。
府主还是听话,派出了一万军队,以公使馆为中心警戒线超出百里之外。就这样,大使还是不安心,将所有公使馆的人集中在公使馆大堂,灯火通明的守护自己。
一个黑暗之夜过去了。一切都安然无事。随着曙光的展现,大使多少有点轻松了。他看着一缕朝阳明亮地洒进大堂。他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觉得这阳光是那么的美好。突然,他发现阳光里站着一个年轻人,是的,是突然发现的。这个年轻人就像凭空出现在那里。年青人手一挥,大堂里几百人全都倒下。只留下高高坐在大堂之上的大使大人。
大使大人使劲地揉眼睛,以确定所看到的一切,想认定这一幕只是自己太紧张的幻觉。可是,这一切偏偏不是幻觉,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因为年轻人开口了。
“从今天起,济州公使馆没有了,永远没有了。大使大人,你还要坐在上面吗?是不是要我请你下来啊?”
大使很想说出几句狠话。可惜说不出来。但也站不起来,几经努力才从高高的大使宝座滚了下来。
就在时际风出现在公使馆的同时,时际成站在了府主老头的面前。
府主大堂只有府主一个人在。府主之外没有一个守卫。府主老头很聪明:既然防不住就干脆不防。是死是活看命。也不是完全信命,从时河郡的情形来看,道之道的两位强者,灭了公使楼,但对时河郡没有任何伤害。就连前去救援公使楼的一千多守卫也是没伤一点皮毛。这说明道之道的强者只是针对公使系的人。想通了这一关节。老头安心下来,一个人在大堂里等着道之道强者的到来。
“道之道五行上院时际成前来拜访。”
“不敢。”老头站进来行了一礼。“你就是灭了时河郡公使楼的时公子吧?请上坐。上好茶。”老头高声道。
时际成坐下了,老头也在他的对面坐下,一个女子用托盘端上两杯茶。在俩人的面前放下又退了出去。时际成一看府主内的情形,心里明白,这个府主不简单,聪明。与聪明人打交道是时际成最愿意的事:不累。
“你对中王朝在王国里设立公使体制怎么看?”时际成喝了口茶,直截了当的问道。
“从王朝方面来说,有合理性更有必要性。从王国来说,虽然不满,但没有办法。只好维持。与其反抗之下,连王国都没有了,国王都做不成了,还不如安于现状。从王国百姓来说,无疑是亡国之民。身家性命全在别人的手里。”
“府主大人说的明白。但若是我们助王国成为真正的独立自主的王国,你说应该如何?”
“数百年来,在王朝淫威之下,残酷掌控之中,赢弱于外,积弱于心。赢弱于外有道之道相助,立时改变。积弱于心,须从王室入手。”
“多谢。那府主作何选择?”
“老朽只有地境修为。却已枉活二百三十五岁,去时无多,若能跟随公子在有生之年干成大事,三生有幸。即使不成,不也壮烈?”
“佩服。所谓英雄暮年,壮志不已。敢府主大人如何助我等?”
“王国十二府,有五府之主是我的生死兄弟或门生。只要我一封书信,即可响应。若是再加努力,王国过半府治可以为公子后援。”
“好。请府主即时行动。一,灭掉本府所有郡县公使楼;二,传檄你能掌控的所有府道,同时行动,同时结成更广泛支持王国独立联盟。三,连名上书王庭要求王国彻底独立。王庭方面,我自有办法。功成之后,我助你突破天境,增寿三百,以观太平盛世。”
老头一听,人都精神了一截。还没等他表态,从大堂的天井里掉下一个人来。随即,时际风站在了时际成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