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大脑让大家一致同意把能够收集的物品带回去,左边侧室发现的石板和背包让大鹏保管,黑色的金字塔由加西亚抱在怀里,看他的表情,有一定的分量,回去的路上轮换着抱吧。
守在教堂入口的安保廖坤突然回头喊道“巨人过来了。”里面的众人顿时清醒了一大半,不明白巨人此时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把野人打跑了?还是帮助人类的工作?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由远而近地传来,很快,巨人蟒蛇一样的身体就矗立在主厅里面。他迅速变身为人形,就跟顾明第一次见到的一模一样。现场的人们,除了顾明几个第一批到来的,都只见到过蟒蛇一样的巨人,此时第一次看到人形的巨人吃惊不小。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巨人。
巨人可不管人类的看法和想法,他大步走到加西亚的面前,双手对着金字塔前伸,对面的加西亚一脸慌张,求助似地看着顾明。
“交给他。”对于巨人,人类所能做的选择不多。篮球大小的手掌稳稳地接过金字塔,巨人没再理会众人,转身向外走去。
一群人里与巨人打交道最多的要数顾明,主任向他询问过意见后,决定一起同巨人回去,休息过后明天再开始工作。
从来时的洞口出来,巨人手捧黑色金字塔步伐坚定地向神庙方向前进。顾明很想问问那三个野人最后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消灭了?还是让他们逃跑了。
被山间的冷风一吹,大家的精神一震,脚步随之加快,一扫深夜无眠的困倦。当来到金字塔前的广场时,天光已经微微放亮。
巨人抱着金字塔径直回到基地,顾明一行人在甬道洞口与外面等待的人汇合。雪亮的矿灯还工作着,除了值班的两个安保人员,付工等一帮工人正在躺着坐着趴着,呼呼大睡。
顾明累得不想说话,叫醒工人后,摆手不让他们多问,现在他只想念最最可爱温暖的床。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顾明才悠悠醒来。吃午饭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饭桌上的每个人都是眼睛红红的,昨晚一夜的折腾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上班的最大坏处就是,不管你多么劳累多么不情愿你也得老老实实地爬起来。
午饭后的会议室,大家就坐整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和茶水的味道,几个大烟枪不停地抽烟提神,好在两个女人也参加进来,好在现在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好在大门洞开可以保持良好的通风。
不用想,在巨人存在的情况下,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解读雅克的笔记。这方面首推路易斯和laura。主任做了简单的分工,军人继续加强警戒,顾明等人整理昨天的遭遇,尽可能最大限度地记录下每个细节。两个女人先把笔记拍照存档,然后分成两个部分,每人一个部分开始翻译,约定到晚饭前完成,到晚上大家再一起研究笔记,看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信息和结论。
晚上的会议如期举行,路易斯说汉语很不错,但写汉字是个大问题,许多字会说不会写,所以整理出来的文字资料都是laura的功劳,但进度缓慢了许多。顾明安慰路易斯,“不要忧虑,多加努力,作为中国人我们自己学习汉字也同样不容易。”
雅克第二次考察笔记节选之一:
7月19日,晴,利马
我要记录下这个重要的日子。法国邮轮皇家路易斯号经过17天的艰苦航程终于将我和埃里克森送达利马海岸。我们携带的物品不算很多,但也有七个大箱子,还不包含两个人自己的行李。
我要感谢尊敬的弗朗索瓦.加布里埃尔先生,他是法国驻秘鲁使馆的文化参赞,在卡亚俄港下船后就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在万里之遥的地方与祖国亲人见面总是美好的,虽然第一次我的到来是那么的冷清与寂寞。
今晚的秘鲁美食大餐相当不错,虽然有几道菜口味奇特,但埃里克森吃的很香。主人盛情难却……
7月26日,晴,库斯科
今天是到达库斯科的第二天,昨天一整天的大雨造成的行李进水情况在晾晒后有很大的好转,但一些纸质文件资料还需要一天时间的风干。
上午早饭后,送我们过来的中国挑夫已经结算完工钱离开,他们真的是能够承受严酷的考验。3个人加上5只羊驼的费用共计700比索,中国人要的价钱真不贵。
下午3点钟见到当地的向导,还是上回的何塞,他是神秘的马什科-皮罗部落的一员。第一次考察时他告诉我他的印第安名字,发音很怪,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
何塞提供五个挑夫,加上他共六个人,羊驼只有3只,要价2000比索。埃里克森听到后很生气,他说的西班牙语无法沟通,让我砍价最高只能到1500比索。我并不擅长这个每天去菜市场的女人才精通的技术,最终商定1850比索,预付一半,但不负责他们的饮食。
晚饭后我安慰埃里克森,事情总是这样……
8月1日,阴,神庙
今天上午通过两座小山之间的高地进入神庙,跟我上回来时的景色一样,只是植物更茂密。在神庙下方的小广场安营扎寨,我和埃里克森先攀登金字塔查看顶上的神庙,感谢上帝,里面的浮雕完好无损,也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
下午我们到东侧的山洞那里,这次准备带回去一块蓝色的石头,虽然不知道颜色为什么这么奇怪,但在地上铺设这么长的距离肯定有特定的用途。
很不走运,石头太沉,四个人用工具只能掀开一个角,估计需要用起重设备才能全部吊起来,另外运输也是大问题。商议后,决定暂时中止运石头,等中途到库斯科寻找到合适的设备后再来定夺。如果所有办法都不奏效,就需要将石块打碎装运,虽然我极其不想这么做……
8月4日,阴,神庙
已经在神庙所在的山谷考察了三天,房屋建筑和街区规划验证了我早前的判断,这是一个小镇,小镇的焦点是北边的金字塔,绝大部分的建筑都是以这个焦点为基准建造的。这次的平面图要比上次的精细很多,希望对以后的研究大有帮助。
这次带来的橡胶制潜水设备,一个带玻璃镜片的头套、几根橡胶管子和鼓风机,被埃里克森亲身使用后证明是无效的。他入水28秒就上浮了,原来是橡胶头套与镜片连接部分破裂进水。用手摇鼓风机向头套里吹空气在水深的地方是不可用的,埃里克森说他一度被气流压的不能呼吸。另水冷的让人受不了。
……
8月5日,晴,神庙南
按照昨晚的商议,埃里克森留下对金字塔继续踏勘,我和何塞外加一个印第安挑夫去南边考察。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昨天下午遇到一个很老的当地印第安人,何塞给他食物和水,老人告诉我们,他们部落传说,很早很早的时候,这里是巨人居住的地方。
金字塔和小镇是在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大石块随着号角声从地面自行升起,在空中漂浮,在空中飞行,像飞在空中的鸟群,然后石头自己完成建造。
我问老人是谁建造的,他说是天神。
非常匪夷所思是不是,我不敢设想什么,只想亲眼看见亲手抚摸……
第一批整理出来的资料就这么多,两个女人还在旁边忙碌。顾明给主任点上一支烟,一时间两人不知要说些什么。顾明起身去查看路易斯的进展,她带着手套正在小心地翻着书页,用毛刷清理表面灰尘,整平页面,辨认上面的字句,然后读出来给一旁的laura用于输入电脑。
顾明指着笔记本上用铅笔写的潦草的字迹,“为什么改用铅笔,好辨认吗?”
“除了一些被摩擦掉的笔画,其他还好,我可以根据上下文判断雅克所用的词汇。用铅笔书写就是这点儿不好,不过我估计他写这部分时钢笔没有墨水了。”
雅克第二次考察笔记节选之二:
8月15日,天气不明,小洞穴
我睡醒大约有三个小时了,脑袋现在基本清醒。我不知道现在的确切日期,所以今天的日期是估算的。
幸好背包还在身边,我要记下现在还能记得的事情:
那天晚上(原谅我只记得是在晚上),我和何塞在一个平坦的山坡露营,大约在午夜过后我出来上厕所。正在我准备返回的时候,前方树丛中忽然显出一对发绿光的眼睛,很大,我认为是野狼,就赶紧转身往回跑。
我想叫醒何塞拿枪防备,但他不在帐篷里面,连同那个挑夫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转身看不见绿色的眼睛,但我能听见在树丛中的响声。
在我的帐篷里,把衣服穿带整齐,带上左轮手枪,我准备不在这里停留,赶紧回到神庙那里,我希望能在回去的路上碰见何塞,或者他看到我留下的字条能够自己回去。
事不宜迟,我小跑着原路返回,我不敢走到太快,煤气灯灯的亮光照射不了太远。我记得快要登上山梁的时候,身后突然出来树木断裂的声音,我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楚,那个折断的声响很大。
我回头看,看不见什么,我记得刚转回身,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倒,脑袋碰到石头或者木头上,然后我昏了过去。现在左侧额头已经结疤的伤痕证明了这一点。昏迷中,我感觉自己在空中飞翔,好奇怪的感觉。
等我再醒来已经在一个小洞穴里面了,与现在这个石头房间不同的是,洞穴门口有一个非常粗糙的用藤条编制的大网。藤条太坚硬了,我手头没有刀,用牙齿咬着了很多次,没有用,我感觉自己的两颗门牙已经松动了。洞穴的侧上方有一个很小的开口,可以看见天空和树叶,但我的身体通不过去。
下面的事情是我亲身经历的,我以虔诚的天主教徒名义向上帝发誓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尽可能记录详细,希望有人有一天可以看到,可以理解。
我正在咬藤条的时候,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藤网后面,一张非常大的脸,蓝色的皮肤,咖啡杯子一样大眼睛在盯着我。我吓到在地,好半天才缓过神,那是一种奇怪的人脸,没有胡子,头发稀疏,嘴巴很大,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我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站起来后,我发现他是个巨人,披着茅草衣服,身高将近四米,浑身都是蓝色,体格非常强壮。我当时非常害怕,大喊大叫,处于一种临近疯癫的状态。
后来他丢进来一大块东西,我发现是血淋漓的肉,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大腿,好像是鹿一类的。然后陆续过来几个巨人在门口向里看我。他们没有火把,照在洞里的月光不是很亮,但他们看了很长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渴又饿,实在忍不住我吃了生肉。非常腥,但肉里的汁水很多,难嚼。我大概在吃了三次这种生肉后,就渐渐习惯了这种味道,现在觉得还不错。希望上帝原谅我的不得已的野蛮行径。
在第三次天亮的时候,两个巨人把藤网扯开,把我装在网里面,背到背上就走。我很害怕,不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命运是什么。
我在网里来到外面,看阳光应该是在早上。两个巨人在树林里走了十分钟的路程,来到一个大洞口。进去后我发现这是一个人工建造的通道,很宽大。巨人沿着通道走了好长时间来到一个石头房间里面,我后来才知道这里是他们的圣地。
他们把我放在地上后,就退到门外。我害怕地站起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里像是一个教堂的主厅,一缕阳光从门口上方的洞里照进来,房顶、墙壁和地面都是石头。我看见正前方有一个金字塔形的石头,放在台子上,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东西。
我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蓝色的巨人从里面来到我的面前,他的身体的蓝色很深,像是一种蓝黑墨水的颜色。他的脑袋比其他巨人更大,在前额正中有一个很大的鼓包,很是怪异。
他应该就是这帮巨人的首领,诚实地说,我当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呆呆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个首领没有说话,很奇怪,和巨人接触这几天来,没有听到他们一句话语甚至是叫喊。
首领距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停住,盯着我看。我心里很焦虑。忽然,我闻到一股非常甜蜜而美好的味道,请原谅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味道。当时的感觉非常舒服,我处于一种浮在空中的状态。
忽然,灵魂中的一点清明出现,好像脱离了身体而存在。我发现自己的手臂、大腿和身体在不停地摆动,像是在跳一种怪异的舞蹈。但清明告诉我,自己并没有让身体摆动,我怎么会动起来?
继而我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想动但动不了,能够做出的动作都不是自己想做的。我成了一个提线木偶。我非常震惊而且害怕,写到这里,我还在感到一阵后怕。
缓慢的一段时间后,我一直牢牢保卫的一丝清明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是谁?”我现在发现真的很难用语言来描述这个时刻,那不是法语,不是任何语言,而是一种意识中的语言,换句话说是一种思想交流,是不通过声音和语言的形式而直接用两个脑袋中的思想来交流。我知道如果有人看到这里会非常难理解,但确实存在。为了表述方便,我下面就用语言来代表。
“我是雅克。”我很惊奇自己的清明在回答,可能两个思想之间是平等的吧。
“你去了那个金字塔,这是你们起的古怪名字,我知道最早不是这个名字,但叫什么我忘记了。”
“是的,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我是谁,我忘记了。我知道自己活了很久。”
“有多久?”
“我忘记了,反正很久。”
“为什么抓我,我有什么用吗?”
“我想说说话。”
“你和你的同类可以说话的。”
“他们不会说话,他们只会行动。”
“以前有人和我一样吗?”
“有的,我记得在上次太阳变黑的时候,有一个和你一样的。”
“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他走了。我让他走的。”
“刚才是你让我动起来的吗?”
“是的,是我做的。”
“你怎么控制我的?”
“我可以进到你的脑袋里。”
“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我想要干什么你都知道?”
“是的,比如现在你想挥动拳头打在我的脸上。”
“那现在我在想什么?”我记得这次首领过了几分钟时间才回答。
“你在想事情,我知道的,但我不知道想的是什么。这个我理解不了,你和我不一样。”
“我在想,要给妻子发电报告诉她尽快把女儿送到鲁昂的女子教会学校去,防止隔壁那个讨厌的男孩子纠缠。”
“我还是不明白,但我知道你在想事情。”
“那我现在在想什么?”
“不知道,但是比上一个更明亮。”
“明亮?指的是什么?”
“你的脑袋中的闪光,你一想事情就会闪光,有的闪一下,有的闪成一团。”我当时在背诵圆周率。
试了几次后,我大概明白了,首领就像巫师的魔法可以单方面控制我的行动,我自主想要做什么他会知道,就看他是不是干预。但是我发现,只要不涉及动作的思想,他就无能为力,虽然他明知道我在思考。除非我告诉他我在想什么。
我想到这是个好机会,就问道“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我们有名字的,但我忘记了,是太长时间的积累造成的损失。”
“从哪里来的,还是从最早的时候就是本地人?”
“我们从盒子里来,很早很早就在这里。”
“我可以回去吗?”
“不行,你需要跟我说话。现在我累了,他们会送你回去。”
说完,其实不是说完,是交流后,首领转身回去,门外的两个巨人如同来时一样把我背上送回小洞里。
现在我可以告诉将来看到这个笔记的某人,我刚刚有要写下以上经历的念头,首领的声音就在脑袋里响起“你做这个事情有什么意义?”
“我想万一自己回不去,某天有人能够知道我的经历。”
“好吧,你可以做这件事情。”
有了首领的允许,我才可以记录下来这些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