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起满是春。冬意渐退,然而门前桃树上还有蜡。这是前年杨河和姐姐去大伯家吃桃扔的核,竟长出了苗,且越来越大。母亲看两个孩子高兴,于是找隔壁石头家的树上取枝嫁接了。如果好的话,两三年就能长出桃子来。一棵树带来了的期盼,使得姐姐和弟弟没少浇水。
反而是屋后的无花果挺闹心。第一次见到那虫子时杨河感觉很新奇。那长长的胡须,飞起来恰似猴子在大闹天宫。杨河看到了猴子。妈妈觉得闹心,于是清掉种上苹果树,桔子树。然而很多年没长出一个,倒显得单落。母亲在屋后还种了草莓,便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每天妈妈都洗草莓端上来。家里人都爱吃草莓,尤其两个孩子。没了无花果树便没了猴子。杨河觉得自己可以是那猴子。道士教育他,猴子永远是猴子,你可以学,但你不能那么做。杨河肯定是问过为什么的,但老道士很臭屁的说到时你自然知晓。再捎上一段古文言,更显得档次高升。不仅道士臭屁,和尚也很拽文,当即就是菩萨佛祖的经典,然后推敲总要问你明白什么呀。杨河这次偶然没睡着,孩子脑子里却有猴子。
送完草莓自然是要回来的。路当然是要再走回来,这也是功课。因为坐高堂必然远江湖,脚不碰地必然是不踏实的。麦子收完便要种稻,种稻子当然要放水,放了水便能看到很多青蛙蛤蟆,有的还只是小蝌蚪,有的化出了形体。他们田间小道,渠道里到处都是。这年头杨河犯浑玩死一只青蛙,母亲第一次狠狠的抽了一顿杨河的屁股。于是便不再碰青蛙,连带的蛤蟆都不玩了。而现在杨河正在田野里闻着稻香,听着蛙声蝉鸣。夜晚,小院里,母亲摇着扇子,讲的依然是那些老套的故事,偶尔还会诉诉当年吃过的苦。杨河看过小河边,田野里,芦苇里藏着的萤火虫,也曾追逐着抓过几只用纱布包起来当灯使。累了便躺在母亲怀里,看着漫天的繁星,做着最当初的梦睡去。然而第二天,萤火虫不见了,只是纱布里死了很多小黑点。
转眼又是一个秋,秋叶依然是渐渐有的落下了。大忙的时候,杨河跟着满山遍野的跑,跑着跑着在草堆里睡着了。醒来时发现父母不在身边。抬头看见的是一轮圆月,很大很圆。杨河兴奋的明白又是一个中秋,于是踩着不知哪家的坟头一个一个的越过。
依然和往年一样,父亲搬出方台,放的一张大烧饼,然后是月饼,苹果,柿子。中秋是属于大家的,也是孩子们的。今晚孩子们要出去玩游戏。只有今晚有。这便是“摸秋”(方言讲不清楚,我美化它,回忆它,记得它曾是80,90后的农村孩子的回忆),它的风俗起源无可追溯。有人说古时候的地主豪绅拜月,拜完发现月饼被咬了个缺口。只是穷人家的孩子来偷吃,他竟然以为嫦娥娘娘下凡来了。而这个夜晚,姐姐带着孩子们在做兔灯,姐姐是村子里的孩子王,属于天才类型的。她天生有着不服输的劲。村里孩子有什么功课要请教的都来找她。唯独杨河不会找姐姐问作业。但他一直是以姐姐为目标在追逐的。然而成绩并不理想。往往是父母责骂的对象。姐姐带着孩子们做完兔灯,人人带着自己做的兔灯在巷子里,带回家去显摆一下。父母也会夸一句真聪明。母亲也常常说杨河很聪明,甚至超过姐姐,只是没用对地方。杨河不以为然。他觉得他生下来便在追寻着什么。到底是什么呢,是梦想,那个球。还是梦里模糊不清的身影,总看不见他是谁。
冬天,自秋收时节,爸爸再次回来了。爸爸这次带回来没吃完的泡面,还有两个能吹出动静的海螺,杨河很喜欢,常常带在身上。除夕夜,下雪了,这更加的有了年味。春节当天,孩子们打着雪仗,相互追逐。这个夜晚,孩子又抽筋了。爷爷让爸爸去请和尚和道士去了。母亲熟练的用酒精配着蒜苗洗遍全身。没多久,爸爸带着道士来了,和尚也来了。其实他们早就上路了。和尚念起了经。道士招呼爷爷弄了碗鸡汤,带着什么药丸便服下。然后一口雄黄酒喷的杨河满身都是,然后酒精擦身,随后便带着杨河和他的寒假作业去了庙里。
两个老顽固总是说带孩子上庙里练身子。“年轻的娃娃,身子不能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