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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宣陵城宣陵桥

客栈名唤旧故里,沿河建立,装饰精致,门前摆着两盆常青树,翠绿欲滴,生机勃勃。

与牧城不同,宣陵城中多的是书院文房,深受文人墨客之喜爱,没有随处可见的饭馆酒馆,没法隔着老远便闻见酒香味。饶是如此,旧故里在江北这一带,却也算是间小有名气的客栈,尤其是其房价,更是叫人咂舌不已。下等房二两银子一晚,中等房八两银子一晚,就这两种之间,便已是翻了四翻,更不用提装修奢侈的上等房,一共只有四间,被命名为天地玄黄四个字号,一间房一晚上变得几十两银子,实在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能接受的价格了。

正因其房价昂贵,旧故里的生意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中下二等房暂且不提,四间上等房,则是常年清冷,罕有人迹,掌柜的却也从未想过要降低价格,总之价格就摆在那儿,爱住不住,不住拉倒。说来也奇怪,自打三日前的黄昏,旧故里的四间上等房竟都被挂上了“有客”的牌子,四间上等房非但终于有人入住,居然还一下子给住满了!

秋风吹拂,门外两盆常青树枝干轻摇,天字号房门敞开,里边坐着一男一女。

两人对坐在圆桌两侧,桌案上则是被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精致盒子,琳琅满目,光看这些盒子的质地,便可知其中所装物品的珍贵。

白衣年轻人随手抓了一个素色礼盒,打开后见到了一株雪白色的纯白莲花,颜色纯净,根部散发出一股土腥味,显然是刚出土不久。

若有眼睛贼的人在场,定能够一眼认出,这株纯白莲花赫然是名列天下药材前列,可称无价瑰宝的天山雪莲!

更加叫人诧异的是,天山雪莲只能生长在极寒之地,且不说其寻找之艰难,因为天山雪莲对生长环境的挑剔,故此一旦被采摘,不消半日便可能会枯萎,药力大大削弱。

可眼下此时,这株天山雪莲被白衣年轻人捏在手上,却完全看不出半点惊讶,仿若是寻常玩物般,掂量了两下后又被塞了回去,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若被精通药理的老医师见到,绝对是要老泪纵横,破口大骂一句“年轻人,你这么糟蹋天物,放在以前,是要打死的!”

白衣年轻人又陆续打开了几个盒子,只见盒内所装之物,无一不是珍贵无比,长出双面的八百年人参,绽放七片叶子的五行草,最能延绵益寿的神龟子……最不济,也得要长了一百多年的救命藤。

素衣女子坐在对面,静静看着白衣年轻人,看着他逐个打开木盒,放任药力因失去保护而出现流失的一幕,无动于衷。

白衣男子正是慕长临。

慕长临终于停下了动作,笑着道:“你是不是在想,假如被慕九看到我这样子,肯定是要拉下老脸骂上一句败家子?”

星海莞尔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默认。

慕长临无所谓的笑了笑,咧嘴道:“骂就骂呗,反正东西也不是我让他送来的,他既然送,想必是做好了这些玩意全都被糟蹋光的准备。”

星海笑容和煦,静静凝视着自家公子自言自语。

慕长临眼帘微垂,低声问道:“什么是天罡?”

星海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愣了愣,说道:“三湖海是武学大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有亲身经历过,星海不能为公子解答。不过据说三湖海所凝结的异象,都属于真异象,而在异象一方面,又是千变万化,公子若想知道详细,应该问梅前辈。”

异象?

慕长临怔了怔,随即恍然点了点头。

譬如温东流,他能从书中唤醒神通,从而作为自己的杀招,这应该算是异象。

慕长临曾一度认识到这种杀招的强大,但若就连这种都是虚假的……那么天罡境的真实力量,该有多强?

或者说,姬天莱究竟有多强?

慕长临不再多想,抓起星海的手,那双被白色绷带缠满的手,将其放在掌心。

星海没有排斥,会心一笑。

便在这时,一声冷笑从门口传来,“连一品都没到,就开始动三湖海的念头了?”

慕长临转头凝视来人,笑着道:“老前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外头的老百姓都会时常做个皇帝梦,我怎么就不能动这念头了?若是就连这点心都没有,恐怕老前辈就该更加看不起了。”

草鞋老头置若罔闻,抠着耳朵躺在床榻上,淡淡道:“好的不学,慕九那个老狐狸的心计倒是全被你小子学去了。嘿嘿,就你还跟老夫玩这套话里藏话,想让老夫教你习武啊?门都没有!”

慕长临毫不介意,咧嘴笑道:“老前辈,慕九这次可是送来了不少好酒,全给你?”

草鞋老头一瞪眼,“诶哟,软的不行来硬的?还敢威胁老夫不给酒喝?嘿,不喝就不喝!”

慕长临怔了怔,狐疑说道:“老前辈,这可不像你啊。”

草鞋老头撇嘴,索性转过身子,不再看慕长临。

便在这时,楼道口突然响起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慕长临哑然失笑,嘲笑道:“我说老前辈怎么有心思到我这来,原来是饭点到了!”

只见王种凉双手提满了饭盒,大包小包,大步跑了进来。

慕长临转头看向王种凉,笑眯眯道:“王公子,三百年何首乌的味道如何?”

星海跟着笑出了声。

王种凉对二人眨巴眼睛,将饭菜丢到桌上,随即转向床铺,委屈嚷道:“老前辈……我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草鞋老头头也不回,轻飘飘丢出一句话,“再有个半月,估摸着就该好了。”

王种凉一听还有半个月,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半点提不起神来。

慕长临打开饭盒,夹了块肉丢进嘴里,故作随意道:“老前辈,王大公子吞下的可是一株三百年何首乌,身子里气血抒发不出去可是会死人的,当真半个月就好了?”

草鞋老头闻着饭菜味道从床榻上爬起来,听出了慕长临话里的意思,咧嘴笑了笑,道:“喔,半个月估计这股子气还清不干净,王小子,看来你还得多干一段日子的活,否则……可是会死人的。”

慕长临无声大笑。

王种凉半信半疑,万分懊恼不听话的手抓了株三百年何首乌,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不干活就可能血管爆裂而死的地步。

他小心翼翼问道:“那还要多久?”

草鞋老头打开饭盒,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咧嘴道:“唔,半年?一年?何首乌可是百药之首,老夫说不准,总之不会短了就是了。”

王种凉内心拔凉。

慕长临和老前辈相视一笑,各自从对方目光中会意,笑意狡黠。

星海含笑不语。

窗外阳光洒落进来,这一幕,格外和谐。

……

……

宣陵桥位于城中央,横跨小广陵,高大壮丽,桥头蹲着两尊石狮,桥上则是雕栏玉砌,红栏平稳。自古以来,宣陵城便有流传,说是有情人大可在桥头静候,只要心诚,便会等到良人。

吃完午饭,慕长临便带着王种凉赶往集市。原因无他,慕九这次送来的东西中,正有一本关于枪道的秘籍《牤牛劲》,慕长临因为老贾心生触动,既然打算********学枪,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本秘籍。

只可惜要连牤牛劲,还需要一些辅助物品,譬如几十斤重的碎青沙,保养身体的药材,辅助物品的基数十分庞大,若仅凭慕长临一人,显然是无法一次搬回去的,好在有吃了三百年何首乌的王种凉,一身气血无法散发,只能靠干活来缓解,所以他就是干粗活的最佳人选。

前往集市的路途会经过宣陵桥。

遥遥望见桥头,慕长临心里便滋生出一股子莫名情绪。

王种凉跟在背后,明明只是走几步路,便已是大汗淋漓,道:“慕哥儿,你刚才一直藏着掖着不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拉我出来干活的?”

慕长临眨了眨眼睛,道:“当然不是,老前辈心高,不教咱们习武,咱们大可以自己来,这不,出来买点东西,用来练枪。”

慕长临答非所问,王种凉挠了挠头,随即一瞪眼,哭喊道:“慕哥儿,你就是拉我来干活的!”

慕长临置若罔闻,假装自己听不见。

两人便这么嬉笑着走上了宣陵桥。

“慕哥儿,你别说,宣陵城的女子虽然比不上牧城多,但还真有水平啊!”

“滚蛋吧,在你眼睛里只要是个女的都有水平。”

“慕哥儿,你看看你看看,那边有个女的,长得真好看啊,诶哟,往咱这看了!你瞧瞧你瞧瞧!”

“不看。”

“看一眼也好啊,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滚,老子口味没你那么重,说不看就不看。”

话语说完,慕长临便循着王种凉的手指,悄然看了一眼。

咦,好像还真挺好看的。

只见一名身穿淡绿色衣裳的少女,身边跟着一名年迈老仆,正从宣陵桥的另一头走来。

双方皆是二人,分别来自桥畔两头,终在桥心会晤。

近距离下,慕长临终于看清了少女的模样,精致的五官,清秀明亮的眸子,乌黑柔顺的长发,事实上算不上有多好看,慕长临见过比少女更加好看的女子,比如宋凤卿就是。

只见绿衣少女讥笑瞥了一眼过来,随即轻声说了句什么,便带着老仆走远。

“慕哥儿,你还看?人家都走了!”

“呃,这女的刚才是不是说了啥?”

“好像说了。”

“说啥了?”

“她说你鞋子丑。”

王种凉低头指着慕长临那双流云白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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