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喝完这杯酒,咂了咂舌后说:“闻之清香,入口绵柔,只是好像还差了点什么。”他皱皱眉,把杯子凑到自己鼻尖仔细嗅了嗅,摇了摇头,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出来,然后才注意到脸色有点不对劲的吴琼,“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这么红?”
吴琼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很不自然的转过身去,从苏幕遮手里抢走了酒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遁走了。
苏幕遮的手还成捏住酒杯的形状没有松开,他瞧着吴琼的背影像只蝴蝶般消失在眼前,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这家的老板娘是真的病了,并且病得不轻。
唔,是脑袋有病。
从后院来到前面大堂,吴琼这小心脏的跳动才慢了下来,她看看手里的酒杯,又一丝嫣红飞上了脸颊,其实也难怪,想她一个怀春一十六年的少女,面对着自己的前未婚夫难免会产生一些遐想,尤其是在这个前未婚夫还长了一张天怒人怨的脸的前提下。
吴琼心想,这个现象非常不好,她得克制一点,若是重生前喜欢上苏小将军,还能成就一段良缘,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就只能酿造成一段孽缘了。她这边感叹完,顺手把酒杯扔到了还没有收拾的桌子上,然后飘回自己房间研究酒经去了,免得晚上品酒的时候出错。
酒经上记载,现在的酒分酱香型、浓香型、清香型和米香型(1),而今天蔷薇端来让她品尝的九酿春酒就是浓香型的,据说这种酒清澈透明,香味纯生如空谷幽兰,喝入口中甘美醇和,回味悠长。吴琼看着书上的这些字越发觉得头疼,酒是用来品的,其实现在看再多的资料她也没办法在晚上品出来哪种酒的口感好。
吴琼纠结地在床上打滚,时不时的还会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于是这惨叫就成功吸引到了耳力比较好的苏幕遮苏小将军。
床上的被子已经凌乱,上面的人头发散乱毫无形象地举着一本书惨叫。苏幕遮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吴琼感觉到有人进门连忙翻过身来抬头瞧,顺手要将手里的书往被窝子塞。显然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苏幕遮就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看着吴琼,吴琼被他盯地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床上做起啦,装作很凶悍的样子问:“你到我房间来做什么?”
“这个,似乎也是我的房间。”苏幕遮顿了一下,他关上门,走到吴琼身边,眼角瞄到那本露出一角的书,他似笑非笑地问,“老板娘,看自己的东西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吴琼这才想起来自己看得是自己写的东西,这么一藏反倒有做贼心虚的嫌疑,她尴尬地笑笑,从被窝里拿出来那本书,不得已才编了个有损自己形象的瞎话:“我这不是平常偷看某种话本子偷看习惯了,以为自己手里的还是蔷薇不让我看的话本子。”
“是么?”苏幕遮的话意味深长,他的目光忽然犀利,顺序握住了吴琼的胳膊反过来将她押下。
吴琼被苏幕遮这一出吓了一跳,她胳膊被扳得生疼,偏偏那苏小将军还是个不知轻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主,怕手下的这个犯罪嫌疑人会功夫,还使了使劲将吴琼押到了床上。
苏幕遮问:“你究竟是何人,冒充十里香老板娘有什么目的?”
吴琼欲哭无泪。
“不知道怎么回答吗?”苏小将军充分发挥了他的想象力,“那么,是谁派你来的?除了给我下毒还做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若从实招来,我或许还会放你一条性命!”
吴琼已经要泪流满面了,她说,“将军,将军大人,我知道你想象力丰富,我知道那些写小说的可能都不如你会编故事,可是,你怎么就能怀疑我的身份呢?我吴琼素日和你无冤无仇,今日也从来没有和你结下过节,我干嘛要毒害你?另外就凭我这脑子,若是做卧底还不立马就被人给发现抓了?”
大概是最后这一条的理由足够充分,让苏幕遮顿时不再怀疑了,他的手一松,吴琼获得自由后转身就要给苏幕遮一巴掌,结果还没有打上去就让他给抓住手腕,吴琼扯了扯,没扯开,她恼羞成怒:“你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苏小将军一怔,连忙放开吴琼的手,然后吴琼立刻一拳挥到了他脸上。
“你——”
“我就打你了怎么着?”吴琼火气蹭蹭往上冒,她掀开自己的袖子指着上面的红手印说,“你看你看,你都把我捏疼了,都红了这么一大片,不仅如此,你还占我便宜,苏小将军你倒是说说,我该不该揍你?”
吴琼这般其实已经非常无理取闹了,好在苏幕遮的脾气还算好,又因为自己没有占着理,而且吴琼的力道也不大,只是擦过了脸颊让他的颧骨微微泛红,他便没有和吴琼一般计较。
吴琼打完才发觉自己有些过分了,她这段时间过得惊心动魄,一直担心别人会察觉她不是本人,所谓惊弓之鸟大概就是她这般。她看看苏幕遮,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连忙去盆子那边取了手巾沾了水,凑到苏幕遮面前有些谄媚地递过去:“你冰上一冰吧,应该不会肿。”
苏幕遮也不客气,接过了手巾捂在颧骨上,他坐到吴琼的床上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你倒是说说,身为十里香的老板娘,为什么连酒都不懂?”他抽出来被吴琼藏起的书,在她面前晃了晃,“这应该是酒经里面最基本的东西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吴琼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她犹犹豫豫地回答:“我前一段时间大病了一场,很多事情便都忘记了。”
苏幕遮刚想接话,吴琼连忙解释说:“你也知道最近十里香麻烦事情很多,我怕他们知道我失忆了,这十里香便会散了心,没了主心骨。”
这话说得巧妙,既解释了不懂酒这一罪,又解释了自己藏着掖着这一罪,苏幕遮不知道吴琼撒谎都撒成了精,点点头这事情便算是过去了,等他出去,吴琼捂着跳动过快的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
因为晚上十里香会举办个小型品酒会,吴琼认为苏幕遮看起来也是个会品酒的,便私下里找到他让他帮忙遮掩。
苏幕遮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等到关门打烊后,酒楼里的人全聚到大堂里,苏幕遮一副淡然沉默的样子,还真让吴琼心里摸不到底。
得江齐云把酒搬到桌子上,碧香帮着蔷薇把酒杯分到大家手里,看他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吴琼还真有点后悔。万一他们染上了酒瘾,自己这开酒楼的估计酿出来的酒还不够这群人偷喝的份。
等蔷薇把酒倒入一个个酒杯中,酒香立刻四溢,充斥着整个酒楼。吴琼看着那或透明或泛着浅黄浅红的酒流入酒杯,闻着流动在鼻尖的酒香,尚未品便就已经醉了。
这个身体果然是个爱酒的人,吴琼知道自己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喜欢酒,但是现在透露在心扉的是实实在在地对酒的喜爱。
目光炙热到让倒酒的蔷薇都要颤抖的人不止老板娘一个,还有一个是苏幕遮。
蔷薇实在忍受不住放下酒壶冲着苏幕遮就开口了:“苏小幕,你若是眼馋的话就过来自己倒?”
苏幕遮第一次被人这样当面嘲讽,他面上红了一红,连忙低下了头去。
于是蔷薇继续倒酒,长两仗宽一仗的桌子上所有的酒杯盛满了各种酒,她指着这些酒说:“这些是打算参加酱香型酒会的酒,这些书米香型的,这些是……”她解释完,就让所有人一一尝酒,每尝完一种,蔷薇便将准备好的白水递给他们让他们漱口。
因为苏幕遮坐的位置比较远,也因为竹叶青准备的酒杯不够,所以等到所有人将各种酒都品尝完,苏幕遮还在自己座位上一动没动。
吴琼把自己的面前的酒都推到他身前,悄声说:“帮帮忙。”
苏幕遮淡淡看了吴琼一眼,这样被忽视被嘲讽的感觉,他第一次尝试,原本他已经忍到了极限想拂袖而去,可是吴琼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让他心情变得非常好。
吴琼见苏幕遮一直沉默,脸上的谄媚笑容更甚,扯了扯他的袖子又晃了晃,昏黄的烛光映射进她的眼睛里,那种讨好乖巧的表情让苏幕遮心头砰然一动。
他接过杯子,一口一杯喝下,即便是没有漱口,他都能分辨出那些酒的品种品质,直到喝到今天白日里尝过的九酿春酒。
他终于明白今晨为什么会觉得那酒不对劲,和现在的酒一比,那一杯酒分明多了分脂粉味道。
然后,他捏着酒杯转脸看吴琼,喝过酒的他眼眸里流转着别样的风情,他的唇一张一阖,声音有些暗哑:“让我用你用过的酒杯喝酒,琼儿,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原本已经醉在苏幕遮目光中的吴琼听到这话忽然惊醒,她迅速转头看周围,幸好幸好,这店里的人酒量都不怎么样,此时几乎全都被这些酒给放倒了。
她正暗自庆幸,忽然感觉到耳边一阵热流扑过,苏幕遮的话就炸响在她耳边:“你想勾引我,嗯?”
注释(1):1、酱香型白酒:酒色微黄而透明,酱香、焦香、糊香配合谐调,口味细腻、优雅,空杯留香持久。以茅台酒、郎酒、武陵酒为代表。
2、浓香型白酒:窖香浓郁,口味丰满,入口绵甜干净,纯正。如以泸州特曲、五粮液、剑南春、全兴大曲、沱牌曲酒为代表的四川派,以洋河、****、古井、宋河粮液为代表的纯浓派。
3、清香型白酒:酒色清亮透明,口味特别净,清香纯正,后味很甜。以汾酒、黄鹤楼酒和宝丰酒为代表。
4、米香型白酒:口味柔和,蜜香清雅,入口绵甜,后味怡畅。以桂林三花酒为代表。
其实酒的类型还有很多,这里只选取了这四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