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当其他人还在梦乡之时,倚香园小道上有一个少年,他面带喜意,步伐奇快,身影摆动之间已没在拐角。
片刻之后他出现在一座山顶,边上有一块新立的石碑,写着‘望晨崖’三字。
他看着石碑嘴角微微一勾,尔后选了一处比较平坦的石台坐下。
右手一翻,便有一本书出现在手心,只见封面上有《时光剪影》,居然是一本文集。
在修仙圣地竟然不学功法秘籍而读文集,若被别人看到,又添一剂茶前饭后的笑料。
他正是夕晨,昨日又是通晓修炼,运转《心源诀》配合《上善若水》继续疗伤。
当天色微明时便起身读书,这也是他在无名仙域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不论是功法秘籍,还是文学集,俱在他的阅读范围之内。
他曾对自己说:‘一个人与书为友,可以静其心,修其雅,明其志。’
既然凡人能如此,更何况修仙者。
一个小时转眼即逝,夕晨又出现在登仙路上,开始静心勤修。
他虽不知道为何这里的仙气如此浓郁,但只要对自己的伤势有所帮助便可。
夕晨一路飞奔,上次他到了第七百级阶梯,这一次多走了五步便不可再往前,他盘坐着,又是同时运转《心源诀》、《上善若水》、《流云青羽功》三种法诀。
……
再要一会便扫去了刚刚所有的疲惫,等适应此处的压力再继续往前。
朝阳起又落。
夕晨修炼不知日月,饿了便吞服丹药。
一个月时间悄然而逝,坐在八百一十级阶梯上的夕晨暮然睁眼。
一股气势以他为中心散开,他查看体内情况,嘴角微咧,“修为又恢复了一点,仙灵大圆满。”
“这次试试还能上去多少级,我赌能上十级。”夕晨自言自语着,他停留八百一十级已经一整天了。
……
倚香园外门弟子的居住区——清苑,此刻已是正午。
“这位师妹,看你面生应该不是倚香园的人,你脸色着急,环顾路人,可是在寻人?”
一个身穿绿白色衣裙,头上梳了个随云髻,简简单单的打扮却不是清雅,这女子正是晨云,她身后有个人走近说道。
“你和这里的人很熟吗?”晨云转身发现对方是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便试问道。
“哦,鄙人武青,在这外门要是有什么人什么事我武青不知道,那倒是奇事了,不知师妹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武青热情说着。
“我要找一个叫夕晨的人,可是找不到他。”晨云有点失望道。
“就是那个新弟子夕晨?”
“嗯。”
“师妹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武青说完人便匆匆离去。
晨云将信将疑,想着刚刚对方那幅自信的样子,便留了下来。
“师妹,对不住,刚刚我问了很多人,说一大早就没看到他的身影。”武青有点抱歉道。
他心里在计较:“唉,招牌砸了,还给师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只是他不知道晨云打心底料定他找不到人,根本没多想。
“好吧,谢谢你。”晨云道了一声谢,便向外走去。
“黎师姐。”武青看到紫衣女子忙拜见,“师姐,您又来教我们了。”说完讪讪一笑。
“这位师妹,你可是夕晨的朋友?”
晨云看到一个紫衣女子向自己走来,又听到那武青喊她师姐,忙应道;“嗯。”
“看你的脸色,肯定什么事很着急,走吧,说不定我能帮上的。”黎清姿轻声说着。
“恩。”晨云用力点点头,赶紧跑到前面带路。
武青在一旁挠挠头,呢喃道:“谁敢说夜师兄看重的人是废物,还得来黎师姐的青睐,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师妹……赤裸裸的嫉妒!”
……
这时已是夕晨去登仙路上勤修的第二个月。
望晨崖。
白衣身体斜靠在一块大石上,他的脸色惨白,身子看着极其虚弱。
三天前,他和晨云在外门一起练剑,不巧碰到一群外门中的无赖,对方要对晨云不敬,他挺身护着。
岂料对方居然有个内门弟子撑腰,那内门弟子还是天剑峰某位长老的亲儿子,对方威胁着要他到试剑台上比试。
试剑台上比试光明正大,只要不伤及性命,峰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被对方暗中使诈受了不轻的内伤。
白衣在这天剑门算是最底层之一,无权无势,连个像样的靠山也没有。一身伤若不能及时治疗伤势只会越来越重。
晨云去了玉鼎峰,凌动不知哪去了,凌海是内门弟子更不能找到。唯一能找的夕晨也不知道在哪里。
晨云来时也带了一些丹药,但对于白衣伤势毫无起色。
“师姐,前面就到了。”晨云时不时回头说着。
“嗯。”黎清姿轻声应着。
“白衣,太好了,有位师姐帮忙,你很快会好起来的。来,这位是黎师姐。”
“不用起来了,你还伤着呢。”黎清姿看到白衣那吃力想站起来的样子,连忙说道。
“五脏六腑出现严重不一的伤势,一些经脉受损,还好没上到主心脉,不然真的难说了。”
“这几颗丹药先服下。”黎清姿查看着白衣的伤势,发现在夕晨给她的丹药中,居然有对应疗效药。
之前她一直没仔细看,没想到夕晨给的丹药种类如此繁多。
白衣服用丹药片刻后,他身体突然一阵剧痛,‘哇,哇’地连连吐了好几口血,一旁的晨云很焦急的望着他。
黎清姿连忙安慰道:“他把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整整半个时辰那阵阵的痛感才散去,白衣感觉有一股暖流充斥着四肢百骸,很是舒服。
“多谢黎师姐出手搭救,小弟铭记在心。”白衣缓缓起身,对着黎清姿恭敬说道。
“我可没这能力,你要谢的话得谢夕晨……”
“不管如何,这份恩情小弟会一直记着。”白衣不等黎清姿说完,再次正色道。
“啊,你说谢夕晨?”白衣一愣,一旁的晨云也是不明所以。
“刚刚救你的丹药是夕晨前些日子送我,没想到居然有治疗你的伤药。”黎清姿微笑的说道。
“什么?这时夕大哥送给师姐的丹药?”二人一惊,大喊道。
“嗯,我教他琴,他送了我一些丹药。”黎清姿看着二人夸张的表情淡淡说道。
“夕大哥对师姐你真好。”二人对望一眼,很玩味的看着黎清姿,异口同声道。
“额?”
“没什么。”晨云二人连忙摇摇头道。
“那说说你这伤怎么回事吧。”
白衣叹了叹气,说道:“这事说来话长,那得从我和晨四妹一起练剑说起……事情就是这样。”,片刻后白衣把事情来龙去脉详尽的说出。
黎清姿听着也是怒火中绕,她虽然知道这么大的宗门,拉帮结派,媚上欺小很正常,但在比武台上使诈伤人很让人气愤。
“天色不早了,你们待在外面也不是办法,这样,你们随我回倚香园。”黎清姿缓了缓气色,抬头看一下天空说道。
“那怎行?”晨云二人想拒绝。
“没事的,宗门有没有规定诸峰弟子不能进入另一方的区域,我和倚香园外门的主事比较熟,弄两间房门钥匙还是可以的。”黎清姿微笑地说着。
“那谢谢师姐。”二人讪讪说道。
一个时辰后,在倚香园清苑青字某间房里。
“好了,你们可以安心住下,你们是我的朋友,其他人不会为难你们的。好好休息,我有事先走了。”黎清姿轻声说着。
“师姐慢走。”白衣,晨云急忙说道,可是黎清姿人已不知所踪。
……
登仙路上。
“登仙路难呀难,难于上青天,可青天我御剑嗖的一声就上去了。两个月过去,才爬到八百一十级阶梯,看来上天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必须争取下两个月爬到一千级以上,嗯,继续努力。”
只见夕晨的气息收敛了很多,疲惫的盘坐在那里,见他掏出一枚丹药吐下,自言自语着。
他的心思是爬的越高得到的仙气越浓郁,这样对恢复伤势越有帮助。
“恢复到上仙境,身体自身的恢复速度更加快了。休息好,继续爬,啊……”
刚吃过丹药,精力充沛,被喜悦感浸染的夕晨一时间步伐快了一些,直接蹦轰了下去,连惨叫也来不及。
“咦,你们看,这小子又被轰下来了。”
“他居然这么快又上去。”
夕晨一落地,双腿一蹬,人影已消失在登仙路上,剩下一干人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对你特无语。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四个月的时间如夏日打个盹。
登仙路上一丝一缕的仙气将夕晨裹住,厚如实质。
他那深邃的黑眸里闪着精光,“再多点,再多点,”
“好,成败在此一举。”
只见那些裹住他的仙气,如鲸吞般没进他的身体里,沿着经脉往心口处汇聚。
一股股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他咬唇忍着,细密的汗珠子遍布额头,渐渐汇聚成了一道细流,沿着他的眉角,倾泻而下。
背脊上早已是汗涔涔的一片,差点将衣衫湿透。
在这痛苦中他的神念越来越凝练,但他的心神全在照看伤势,被痛感所占据,对这一变化全然不觉。
之前一直慢慢吸收仙气,夕晨觉得效果有点细微,想来次猛烈的试试。
这一试竟将他试得死去活来,那种痛犹如到十八层地狱走过一趟,经年之后还会记忆如昨。
三个时辰之后。
夕晨虚脱无力地躺在一千级阶梯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渐渐平复了气息,一股气势以他为中心突然爆开,此刻的他气质再次升华。
“一年了,终于到一重尊者,连师父也不能一下子治好的伤就是麻烦,恢复真慢。再也不能这样干了,比千刀万剐还痛苦。”
夕晨查看体内情况,“咦,丹田之中有一颗金色的珠子?”
他心念一沉,一缕神念便潜入丹田之中。那只是一颗平淡无奇,径自旋转的金色珠子,感觉此珠子对自身无害便不再理睬。
……
正午,云彩似乎抵挡不住烈阳热情的怀抱,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然,天剑门上空乌云翻滚,来来势汹汹,刚刚还是明亮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好古怪的天气。”一些年轻的弟子在呢喃道。
天剑峰之巅,凌客炅抬头望向登仙路,“要变天了,咦,不对,是劫云,是人王的幽影青雷劫。”他摇摇头,登仙路上的情况谁也无法探查。
只见在那劫云下方飞起一柄黑色断剑。
黑色断剑平淡无奇却透着一种君临天下般的气势,与那劫云对峙。
过了好一会,那劫云似乎已积累到极点一轰而下。
那柄黑色断剑似是怒了,寒光一闪,冲天而起,将那道劫雷劈得溃散。
黑色断剑的举动惹怒了天上的劫云,更多的劫云翻涌而来,九九八十一道劫雷一同落下。
那黑色断剑剑影奇快,时隐时现,天空中竟然出现了同样九九八十一柄剑与那雷劫对抗,每柄剑演化的是一套剑法。
轰!轰!轰!
刺眼的光芒将整座等下山笼罩住。
“好高深的剑法,难道这是天剑门的至上剑法?”
地面上弟子呆呆的看着天上的剑影,颤颤道。
身为天剑门掌门人的凌客炅也十分震惊,天剑门以剑术著称,但现在的这套剑法似乎更加高深,自己更是闻所未闻。
登仙峰禁地深处。
一张石桌边坐着一位灰袍老者,沧桑的面容看不出他活了多久。
他面前摆着一盘棋,他右手举棋思索不知几许,手上乃至全身覆盖了厚厚一层灰。
但见此刻,他毫无生机的眸子里闪过一缕精光,呢喃道:“帝君剑法,帝君回来了。”
不觉,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倚香园主峰之巅。
一个一袭红裙的女子望着天空,“好厉害的人王劫。”
“嗯?小雨,你怎么了?”那女子正是纤舞,她手法一变一柄剑出现在手中,剑身震动不停,闪着一阵阵柔和的白光。
“你要去那边?”纤舞心神与剑相通,感受到剑里传来的兴奋之意,“可是那边有人在渡劫。”见纤舞不肯,剑身震动的更加厉害,想要挣脱纤舞的控制。可被纤舞紧紧锁着,毫无办法。
云散天清,阳光再次洒满整个天剑门。
可是天剑门诸峰峰主,门下一干弟子俱是没察觉到天色的变化,一动不动的。
他们在回忆那套剑法,似有所悟。
那一幕此生必定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