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这几天照常上课,在别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异常行为。我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刻意的关注他,发现林锐上课精神恍惚,对班级的事情不积极,下课也是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我教了一年多的书,学生问题还是有的,什么早恋、打架之类的,但在重点班读书本来学习氛围就很好,所以这些问题件淡而处之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通常都能迎刃而解。像退学这么严重的,别说我这种年轻班主任,就算在这所学校的历史档案里都是极少见的。
几经思量,我还是决定上门拜访林锐的父母,看如何打开林锐的心结。
这天下午没课,我按照林锐入学时填写的家庭资料找到了地址。林锐住在起码有20年楼龄的小区,房子比较破旧,暗黑的楼道里很多灯都不亮,我摸索着来到了林锐家,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头发却已过半发白,枯槁的面容反映出生活的艰辛,空洞的眼神看起来很疲惫。
“你好,请问李锦萍家长吗,我是林锐的班主任,我叫庄扬。”我对着林锐的妈妈笑了笑,介绍起了自己。
“喔,是阿锐的老师,快请进来。”李锦萍听完我的身份,突然眼神有了生气,慌忙打开了门。
一坐下,说了几句客套话,我跟李锦萍讲明了这次的来意,问他林锐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把那天林锐对我讲的话原封不动的讲给她听。
李锦萍安静地听着我说完,突然一咕咚对我跪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汹涌而出:“老师,请你一定要帮阿锐,有什么事让我来承担,一定要让阿锐读下去啊……”
“萍姐,你…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的人生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我一下傻眼了,连忙扶起了李锦萍。
“我和林锐他爸爸都是下岗工人,平常就靠做些散工维持家里开支,唯一的欣慰是阿锐的听话懂事,”李锦萍讲到林锐时,嘴角不禁有些微微上扬,看得出来林锐是他们夫妻俩的骄傲,但马上,李锦萍接下来的话又再度令她黯然神伤:“可是……前不久,阿锐他爸爸被查出尿毒症,一个月需要洗两三次肾,每次都要几千块的开支,可以借的钱都借完了,亲戚朋友现在都避着我们怕我们再跟他们要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不行这个房子也要卖掉了……”说着说着,李锦萍的泪水又顺着脸颊再度流了下来,似乎把所有生活对她的不公倾吐而出就能减轻内心的痛苦。
“萍姐,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力帮助林锐!”我心里很难受,心疼林锐一个未成年人要承受生活无情的打击,但退学绝不是林锐想象中的好的解决办法。
我把身上带的钱全部硬塞给了李锦萍,留下了联系方式,便离开了。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由于明后天是周末,我打算周一再找林锐谈一谈。
没想到还没过完周末,就出事了!
星期天一大早,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接到了李锦萍的电话,说林锐两天没回家,失踪了……
“萍姐,你先别激动……你先问问亲戚朋友。可能是去了同学家,我问一问,嗯…你等我电话。”我挂掉电话,赶紧起床洗漱,穿戴完毕后把班里通讯录打了个遍,班里同学都说没有。会不会在学校里,我抓了两片面包,跟老妈说要回学校,就十万火急地出门了。
“又回学校?我说庄扬你的生活能找些有意思的事情做吗……再这样下去都要成大龄剩女了……”把门关上,还能听到老妈在屋子里碎碎念……
学校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没有没有没有!这个林锐,跑到哪里去了?我不忍心告诉李锦萍,又开了车在市区里大海捞针的盲找。
开着开着经过了薛镇祺的网吧门口,我脑洞大开机灵一现,对了,薛镇祺既然能帮我把试卷找到,不知道找人是不是也是他的强项。
我又想起薛镇祺前几天才跟我说,他最近有点事情做,等忙完再找我。那我现在要不要试试运气进去找他帮忙呢。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他小弟那么多,分两个给我也好啊。想到这,我快崩溃的内心又燃起了熊熊烈火的希望。
我锁好车快步流星地走进网吧,来到前台,问了当班的收银金发小妹:“你好,请问薛大哥在网吧吗?”
金发瞟了我一眼,又继续看着电脑,不以为意的哼了哼:“哪个薛大哥,来我们这里的都是大哥。”
“就是薛镇祺啊!”怎么态度这样啊,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找他什么事?他没空。”金发小妹这次连眼皮都不抬,直接拒绝了我。
对喔,薛镇祺不是一早就说他没空了吗,再说我跟薛镇祺什么关系啊,凭什么他要帮我啊,想到这,我没再说什么,心情又再度跌入谷底,打算离开再继续全城瞎逛。
这时,前台后面一个房间门被打开,有个人走了出来,可能打算上洗手间之类的,本来并无出奇。可是,里面有个穿着白底衬衫墨绿领子的背影,职业反应让我定睛又多看一眼,咦,那不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么?我们学校的学生怎么会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决定过去瞧一瞧。
我跨过前台径直往那间房间走去。
“喂喂喂……你站住,你不能去那儿。”金发小妹看到我的举动,大声喝住了我,我没理她,加快脚步进到房间里。
我按在那个穿着我们校服的学生肩上,他蓦地回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出现了一阵诧异,我也惊呆了……
是林锐!我万万没想到我们班的优等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此刻他的父亲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母亲正在为找他心急如焚,他的班主任刚刚还在满大街地找他,而他,就在这种烂地方上网玩游戏!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诧异过后,林锐很快镇定下来,开口问了我。
“废话少说,跟我走!”我使出吃奶劲打算拖着林锐走出这个十恶不赦的地方。
林锐是屁股生根了么?他坐在凳子上雷打不动的看着我可笑的行为,他皱了皱眉头说:“老师,我今天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哪也不去是吗?你知道这种地方是什么人来的吗?不读书,社会上的小混混臭流氓才会愿意在这种地方待,你就愿意这样自甘堕落吗”我越讲越激动越大声,林锐出现在这种地方真是让我措手不及,我就是要把这里有多坏说得有多坏,让林锐好好思考反省。我又想起李锦萍那天在她家里的哭诉,林锐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总之,开这种地方的都是王八蛋!”我恼羞成怒,两行泪水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师父,你来了……”林锐没说话,看向我后面,他还在这里拜了师父,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谁是林锐的师父,人渣!
我也气呼呼的回头望……
是薛镇祺!他…他…他不是没空吗?老天,他在我背后站了多久,我刚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吗?
我尴尬地对薛镇祺笑了笑,此刻求他内心阴影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