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透明的同谋Puretransparentcomplicity
送饭的小护士把四个盒子放在桌子上以后就离开了病房,医院的伙食不错,一个素菜一个肉菜一碗米饭一碗汤,放在市中学里都是蛮上乘的搭配了。
亦铭打开了两个盛菜的盒子,是糖醋鱼排和柿子炒鸡蛋。
这是医院给他的补品,每次被粗暴对待完之后伙食总会好于平常。
平常他只能吃到鱼尾。
不过对于他青少年所需的营养来说已经足够了,现在亦铭14岁,身高一米75,体重1百出头,这都是他在医院这一年里长起来的。刚来医院的时候他好像才一米67左右,他这一年里长了差不多十厘米。
亦铭打开装米饭的盒子,他愣了一下,随即表情无奈。伸手把压在米饭中的一张微黄的纸捏出来扔到地上。心里不免嘀咕医院的伙食居然也会出现不干净的情况。
好在的是,亦铭并没有这方面的洁癖,只是吃到那里的时候故意避开了那一块。
吃完饭后小护士很快就回来收拾走了空了的饭盒,临走之前用眼角瞄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纸就走出了病房。身上的疼痛感也似乎有所减轻,亦铭听着小护士在门外把锁头挂上的声音,动了动身子靠着墙坐了起来。目光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那张纸上……
纸上好像有字,隐隐有黑色的痕迹透出来。
亦铭忍着活动筋骨时的浑身酸疼,又拿起了那张被他扔在地上的纸:
“你好啊。”开头第一句话就让亦铭再也移不开视线,很清秀的笔记工整的写了几句话。但是除了第一句和最后一句以外,亦铭一句也看不懂。
“あなたは窓際に来ていただけませんか
——杞野夏衣。”
这张纸条居然是用日语写的,亦铭觉得又惊又喜。这间医院里竟然还有日本人,而且这好像是专门跟他说的话。不然纸条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他的饭盒里呢?难怪小护士会有意无意的看地上那张纸。一定是把纸交给她的人和她是同谋,她们一起把这张纸传到了亦铭手里。亦铭突然间兴奋起来,原来这间医院里他并不是孤军奋战,不是每个人都是他的敌人。他也可能有了“同盟者”这样的伙伴。
但是紧接着亦铭就沮丧起来,同盟者们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亦铭并不懂日语。
亦铭小心翼翼的把这张纸折叠起来,然后塞到了上衣口袋里。不管怎么样,“同盟者”想要表达的意思一定是好的。从第一句话就能看出来,用中文写的“你好啊”。难道说这个同盟者只会写这一句中文吗?还是说怕被医院里的人知道她写了什么?
就像是抗战剧里的地下党。亦铭还小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对暗号说暗语的样子简直酷毙了。
但是她留了中文写的名字,杞野夏衣,很好听的名字。不过这家伙太傻了啊,医院里的病人都是登记过的。“同盟者”就下了名字护士们看到了就能找到他,到时候就算他是用日文写了这张纸条,也一定会暴露自己的,还有就是他还违反了规则,在医院是不允许有任何人能和亦铭说话的。纸条虽然不算说话,但也不能抛出在外。
亦铭想护士们会冲进他的病房把他粗暴的按在床上给他注射镇定剂作为他违反规则的惩罚。病人不会被开除出医院的,开除出医院除非是病好了,家属过来接他了。
想着想着亦铭有些着急,担心“同盟者”会不会有事,和他合谋的小护士会不会反水暴露他。
伸手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纸条亦铭忽然又安心下来,反正证据在他手里,大不了等到护士们带人来的时候他死不承认。如果他们硬抢,他就把纸条吞下去……
仔细推敲,亦铭又有些沮丧。回到现实的说他连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只看到了一句你好啊就乐的屁颠屁颠的担心这担心那的。可是貌似也没什么用,他刚刚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说不定这张纸上是哪个病人乱涂乱画之后的恶作剧,什么杞野夏衣,什么你好啊,日本人怎么会来中国的医院?更何况是这种小地方的普通青少年心理医院。
而且又怎么会有病人和亦铭说话呢?他从第一天来就一直住在这里。即便是偶尔发了疯从这里逃出去,也都是在晚上,病人们都睡了的时候。
亦铭胡思乱想了好久,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叠成小方片的纸条扔进了垃圾篓里。
还有几天他的爸爸妈妈就要来看他了,这就意味着他可能有机会离开医院了,他还要想那么多事情干什么呢?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听医生的话,安静的生活。直到医生断定他的心理已经完全健康之后他就可以出院了。
眼皮越来越沉,人在吃过午饭之后总是会或多或少有点困,亦铭在床上躺好,任由困意渐渐地泛滥成灾……
亦铭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似乎放着一只张开的手掌,没规律的晃来晃去……可是这里是病房啊,保安们进来就是站在门口看一眼,护士们进来就是送饭打针。可他们都不会无聊的把手掌放在亦铭眼前晃悠。
猛地坐了起来,亦铭瞪大眼睛看着病房里突然多出来的几个人。穿着蓝白相见的工作服的人拿着电钻在病房的墙壁上钻眼……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医院不会阻止你们吗?这是私自毁坏墙体啊,要是在学校的话那可是会被记过罚款当着全校师生面批评的大事儿。
亦铭还没反应过来,觉得这是自己一觉醒来出幻觉了。他揉了揉眼睛,穿着白色上衣蓝色长裤的男人钻完了眼孔,从地上的工具箱里拿出钉子和锤子将两块木板固定到了眼孔中。亦铭耳边一阵叮叮当当的动静刚刚消停下来,开门声响起,两个同样穿着打扮的男人抬着一台电视走了进来,两个男人合力把电视摆在了木板上面。三个人开始忙碌起来,半个多小时被完全无视的亦铭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起来他们是在给亦铭的病房里安装电视。
最先进来的那个人已经开始调试电视了,偶尔调对信号时屏幕上就突然闪出来人物的画面,不过大多数时候画面一闪就变成一片排满屏幕的雪花。
另外两个人打扫地面上的墙壁灰,收拾用过的工具。
两分钟后电视调除了画面,接收的不知是哪里的卫星,播放着亦铭看不懂的画面;地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最后一个人还没有退出去,亦铭几乎会认为他们根本没来过,是外星人空投了个电视过来。
眼看着最后一个人也要一声不吭的离开他的病房,亦铭赶紧叫住了他。
亦铭猜的没错,他们不是医院里的人,所以他们不受医院的规则束缚,亦铭可以和他说话。
“有什么事吗?”男人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些诧异。估计是没想到这个大半天一声不吭的男孩最后会叫住自己吧。
“你们为什么要在我的病房里面安电视?”亦铭问。
“不只是你有,所有不怕电视的病人都有。”男人回答,“院长说要给所有病人改善生活环境。”
“哦哦。”亦铭点点头。
男人不再理他,转身走出门。就在他带****的瞬间,亦铭说了一声叔叔再见。他一愣,惊讶的抬头看了看亦铭,随即就流露出明悟的神色带上了门。亦铭没看到,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门口,他正拿着遥控器调着台。
已经接近一年没有看到电视了,亦铭显得迫不及待。
但是连续调了几个台,差不多都是亦铭看不懂的画面。他快速的调着台,寻找着能看的懂的节目的出现。
他找到了,似乎是一个卡通卫视。正在播放着的名侦探柯南,是一部相当老的动漫了,最开始是由日本漫画家青山刚昌创作的一部以侦探推理情节为主题的漫画作品,讲述了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被神秘的黑衣组织灌下代号为APTX4869的毒药后身体缩小为小学生,因此隐瞒身份,调查组织的同时不断解决各类案件的故事。从1994年首创到现在被改版出了小说,动漫,还有真人版影视很多种……有些年月的动漫总是有异常强大的魔力,即便落后时代许多年却仍然保持着原有的魅力。
7岁以前亦铭也每天6点守在电视机前等着这部动漫播出,但7岁以后他就不看这部动漫了。
现在亦铭专注的看着这部动漫,对白既熟悉又陌生,他一句也听不懂,只能看着字幕结合回忆来猜测剧情。
屏幕里小兰爬上了屋顶,俯视着穿西装系领结的柯南。亦铭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有这一段了,他努力的回忆着,剧情还在进展。同行的路人甲们都爬上屋顶了,他们坐在远郊的别墅顶上赏月。路人甲们的赞叹声传进亦铭耳朵里。这时候小兰仍然看着柯南,说了一句“あなたはとても不屋上だったのだろうか”。亦铭猜测她应该是在问你为什么不上来呢。
因为柯南在想案子啊。亦铭心里回答说。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日文,亦铭觉得好眼熟。他猛然想起来了,他跳下床从垃圾篓里翻出了那张字条。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对比,那句话的意思终于冲到了他喉咙边……
开门声突然响起,巡楼的小护士走进来,看到亦铭在床上躺着望着窗户发呆后就转身离开病房,并且带上了门。
亦铭的动作越来越矫健了,在门开的一瞬间跳回了床上,还摆出一副发呆的样子。
他用手指捻开那张字条,一字一顿的用中文读:“可以……到……窗户……上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