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安史之乱后,大唐盛辉不在,国势逐渐走向衰亡,犹如朽木自败。唐朝末年,宦官弄权,天下大乱,江河日下。
逢此乱世的诗人李绅有诗云:“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朝纲的逐渐腐败,导致国家军事愈发孱弱,吐蕃、回纥、靺鞨、南诏等边陲国俟机入侵,边境烽烟不息,国内农民的武装起义也在小规模爆发。然而,此时的贵族仍贪求安逸,耽于声色犬马之中,打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幌子,对胡人一昧求和;对国内却一边穷兵黩武,一边横征暴敛,黎民不堪其乱,怨声载道,社会严重畸形。
……
山东曹州是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素有牡丹之都的美称,其下有一冤句县,传说是轩辕黄帝获得宝鼎的圣域。
850年腊月三十,子时,此刻整个华夏在寒冷中苦挨,因为今夜是除夕,依照惯例全家都得在客堂守岁,背井离乡者除外。
是夜,子时,三光尽退,长天昏昧,连续几天的大雪依旧在无情地飘着,整个冤句县被一层厚厚的冷色冰封,大地、河川、草木早已不见了模样,这大雪似乎要吞噬掉一切。
黄家宅院,坐落在冤句县西部一条幽深的巷闾中,看起来并不起眼,此刻引人注意的却是宅内的两株梅花,那颗硕大的白梅早已在寒冷中死去,成了一座冰雕,然而,一颗小的红梅却开的正艳,红彤彤的,像是从白色中渗出了精血,看起来那么不寻常。
黄宅红漆门上贴了一张官府悬赏的通缉令,通缉犯叫黄天,他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此刻悠然躺在宅内太师椅上品茶的人正是黄天。整个冤句县无人不知晓他的大名,他曾经是一名叱咤风云的大盐枭,祖上历代也都是经营私盐的,家境十分殷实。
不过,二十年多年前,自打黄天被通缉后,他的义兄出于对家眷安全的考虑,便改做了正行,开办了鸿威镖局,成功地完成了由黑到白的转型,目前生意遍及海内,威名远播。自那以后,黄天便金盆洗手,隐退在老家,享受齐人之福。
邻里乡亲也大都知道黄天的所在,县令更是知道,但县令从未下令抓人,也未向朝廷上呈此事,因为他是位有理想的贪官。黄天的赏银是三百两,截止到今年,县令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足足一万三千两白银。
“吱~~~“的一声。
红漆门陡然敞开,开门的是黄天的儿子,个子高挑,貌不惊人,他叫黄忠孝。黄忠孝小心翼翼地撕下了通缉令,回到客堂,恭敬地递给父亲,笑道:“大过年的,贴着不吉利,这通缉令都贴了好二十几年了,赏银还是三百两,太看不起咱爹了,哈哈。”
“怎么,等通缉令涨了,你还打算把你老子卖了不成?”黄天挑起白眉慈祥地笑着,露出了幸福的皱纹,他接过通缉令,伸到红烛旁仔细瞅了瞅,道:“准备好五百两银子,明儿给那县令老儿送去。”
黄忠孝剪了剪灯芯,随意应了声:“早备好了,只等明早给县令拜年呢。”
黄天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茶,对着自己的画像兀自叹道:“咋这快就显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黄家宅院外,有几个黑衣人蹲在被阴影庇护的雪地中,窥视着附近闪着莹莹黄火的民宅,似乎在等待时机,显然是准备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寒气把他们冻得瑟瑟发抖,带头的一个不时还要靠烧酒御寒,但他们岿然不动,生怕被人发觉,也算是有职业操守。
正值二黄沉沦在天伦之乐时,一名穿着花袄的丫鬟急冲冲地闯了进来,大喊:“老爷,祸事了,夫人要生了。”
黄忠孝刚开始脸一绿,转而春风满面,接着又略带肃穆地骂道:“你这丫头,一惊一乍,没大没小,生孩子是喜事,怎么能说成祸事呢。”
但黄天目光冷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她吓得一双柔腿更是软了八分。
丫鬟没有名字,孟夫人管她叫萌萌,视如己出,甚是疼惜。萌萌佯装拭泪,委屈地解释道:“老爷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黄忠孝便慌慌张张地冲去了客堂,奔向西房。
黄天也跟着款步走了出去,临走前吩咐道:“赶紧去请产婆,说我黄天叫的,定不会亏待她。”
黄家一向仗义疏财,颇有贤名。另外,但凡在乱世经营私盐的人,都不会令百姓讨厌,因为私盐便宜,贩卖私盐也算是提着脑袋为众谋福的危险行当。况且,黄天为人仗义,从不危害百姓,因此深受乡民爱戴。
果然,二人刚出客堂就觉得院子中不对劲,出于对母子的关切,究竟哪里不对经,二人情急之中也说不上来。
步入西房,孟氏挺着大肚子正躺在床榻上,发丝纷扰,面色苍白,显得十分憔悴。当她见到自己的公公和自己托付终身的人时,眼神中又熠熠闪光,像是枯木逢春,蓦然充满活力。
孟氏一见到自己丈夫,没等对方开口,她便眉锁双峰,指着满屋飘动的红霞,疑惑而羞怯地说道:“当家的,方才妾身在卧榻上养神,忽然腹部阵痛,下体涌出一阵热流,妾身觉得孩子是要出生了。这时候,满屋忽然凭空闪起一团团红光,可把妾身给吓坏了,我适才让萌萌去通知的你,她都告诉你们了吧?”
黄忠孝这才仔细观察起异常,双眸如深潭,半晌才向父亲征询道:“前面生的一男一女都没有什么异常,偏偏这第三子出此异状,莫非要生出个什么大能之辈不成?”
黄天顺势看向摇篮中的孙子和孙女,神情扑朔,若有所思,狐疑道:“老子痴活了四五十年,今天这种情况也是头一回见到,但据我猜测,这孩子长大以后,不是大圣大贤之辈便是大奸大恶之徒。”
黄忠孝在心中苦笑,这不等于白说么?他一时也想不出其他更妥当的解释,唯有不语,在床榻旁安抚着妻子。
孟氏闻言,心中害怕,忐忑,拉着丈夫的手,有声无气地问道:“那可咋办,要是生出个怪物出来危害老百姓那可是咱家作了孽了……”
黄忠孝安慰道:“爱妻别怕,不管生出个什么来都是咱们的孩子,若是生出个报应来,咱黄家也认了。爱妻只管放宽心,把咱们的宝贝生下来。”话毕,他深深地在孟氏额头上吻了一下。
在孟氏心中,这一吻就如在狂风中抱住了一棵大树,让她瞬间内怀安然,嘴角上也马上扬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出于对黄天的敬畏,产婆方氏在接到萌萌的邀请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她看了看孟氏的状况,从萌萌手中接过箱具,道:“这红光是怎么回事,方才在外面看见你们家红光笼罩,还以为是你们家失了火呢。”
黄忠孝将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隙,朝着外面观望了一番,惊诧道:“这红光越来越盛了,还真如着了火一般,怪事。”
还是黄天久经岁月,处事较一般人镇定,他对产婆吩咐道:“眼下替我儿媳接生要紧,你只管把我孙儿迎接出世,赏钱自然少不了你的,若是个男孩,我给你常时五倍的佣金。”
听到五倍佣金,产婆大喜,心中的贪念难以自持,于是脸上堆满笑容,讨价还价道:“我看还是六倍比较好,六六大顺嘛,图个吉利,黄老爷你这么大个财主,肯定不会在乎这么点银子,是吧?”
这种贪心不足的人黄天见多了,若是在平时,他定会拒绝。混迹江湖数十载,黄天向来说一不二,行事风格亦是雷厉风行,深受下属们的敬重。然而,此刻的他毕竟上了年岁,而且不再染指绿林,只图个四世同堂,此生足矣。
因此,他唯有无奈地说道:“就依你吧。”
产婆的笑容更灿烂了,忙提着箱具靠向孟氏的湘裙,好像湘群内藏满了金银财宝一般。拿人钱财,忠人之托,产婆方氏连忙吩咐道:“丫鬟,赶紧去烧热水。”
思量着六倍佣金,产婆生怕孟氏生出个女孩,因此待萌萌走后,她便与孟氏攀谈了起来。从孟氏口中,她得知孟氏自怀孕后,胃口一直较重,喜食酸辣,此乃怀男之兆,那六倍佣金自是八九不离十了。
待萌萌步出房间,方氏看向二黄,郑重其事地说道:“产房乃血光之地,诸神魔皆要退避,你们也出去吧,交给我们女人就好了,女人通灵。”
隔行如隔山,二黄对接生丝毫不同,唯有任凭对方在自家发号施令,好像她才是这所宅子的主人一样。
黄忠孝心中焦急,含情脉脉地深望妻子,用眼神向爱妻话了千言万语,良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黄忠孝对产婆方氏说道:“我们就守在房门口,若是有需要我们的时候,随时吩咐。”
这种场面产婆自然是司空见惯,她笑道:“黄老爷放心,你就在门外等候孩啼即可。”
忽然,她又察觉到了什么,道:“等等,这红光越来越亮,怕刺伤了这摇篮的两个婴儿,况且妇人临产,容易出现不干净的东西,我看黄老爷还是将这两个婴儿转移到别的房间吧。”
产婆方氏也是出于好心,谁料到这提醒反而给黄家招来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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