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上班的第一天,舒岩顶着两个黑眼圈和满腹的伤忧上班了。
新官上任,据说黄川七点十分就到了单位,两个值夜班的男员工被值班室电话叫醒,蓬头垢面地出来开了门。之后,黄川开始不停地在大厅内巡视,像是查看出勤状况。
对黄川的称谓立刻发生了变化。舒岩作为新员工与黄川接触时间不长,知道一定得称之为行长,但多是些较黄川年长且资格较老的员工,都齐齐改口叫行长了。
黄川站在那里,员工呈内八字状绕其站立,晨会开始。所谓意气风发便如黄川此样,他口才好,才思敏捷,很是果断麻利地就安排了一天的工作。端端的一个青年才俊。
舒岩精神状态不好,统计员工养老金数字时发生错误,王玉复核发现后责备了她几句,舒岩情绪更加低落。
想想父母随时有可能造访盘龙,尽管不想理叶一帆,但有些话还必须说。舒岩选择了发手机信息。
“我爸妈这两天会来盘龙,说会去我租住的屋子去。我想先找个房子搬出去。”
舒岩很期待叶一帆作出自己期待的回应——担忧舒岩想离开自己而打电话确认舒岩的真实目的。
事实是,半个小时后叶一帆回了短信,内容是:“让父母发现我们的事情真的很不好,你不用找房子了,我先搬到马军那里住。”
舒岩知道他说的父母指的是双方父母。
青年才俊的黄川也有忧愁的事情。在王玉责备舒岩的同时,他把自己关在行长办公室抽烟喝茶,想着事情。
他通过总行的消息得知高新区支行2005年存款任务将在2004年底存款基数的基础上增加1。5个亿。还未有正式文件下发,但消息来源十分可靠,基本可以坐实。
银行不同于行政事业单位,论资排辈不是选拔人才的主流方式。黄川28岁的年纪,5年的行龄,就能踩在一帮子老资格的头上做行长,并非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因为他有非常强大的存款资源。
在老行长手下当差,他可谓不遗余力,因此深得林老行长器重。但他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上位,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尚未开发的客户关系。现在,只有扩大资源和对现有客户进行更深的挖掘才能保证自己个人的价值提升,进而才能保证高新区支行总体任务的完成。
以前,优秀的他常常得到别人的夸赞;未来他只有做的更好才能维持自己在眼中的优秀度。
之前就常常陪客户喝酒,升任行长以后,应酬将会更多。没办法,吃饭喝酒是中国人营销时拉近关系惯用且有效的手段。他的酒量就是在随同老行长应酬中,从半斤跌倒练成了一斤半推不倒。
银行的竞争向来是十分残酷的,各种考核指标多的让人眩晕,什么有效账户、签发承兑、贴现、存款新增、贷款新增等等。哪一项做的不好,就会被扣减相应的考核分,都做不好,就等着大会通报丢脸甚至末位淘汰吧。
当时中小城市小型商业银行的表外业务、中间业务、理财业务等都处于萌芽阶段,主要竞争目标还是揽存款、放贷款、挣取利差。盘龙银行这样的小型城市商业银行,其经营理念更是无法与全国性银行相比,经营范围仍集中在传统银行业业务范围。
舒岩中午没有回去,因为叶一帆上午竟然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除了那个回的手机短信。为呕气,她故意没有回去。
下午快下班时,收到一条手机短信,“我把东西搬到马军这里了,正在整理,你自己吃饭吧。”
没来由的,舒岩非常迫切地想快些回去。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在冰滑的路面上骑行回去。打开出租屋门,厨房的用具还在,鞋架上叶一帆的鞋子没有了,洗漱用具没有了。她冲进卧室,被子居然没有少,两人一起买的那个小电视机也还在,简易衣柜里,叶一帆的衣服没有了。
总之,叶一帆抹去了他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舒岩鼻子一酸,热泪盈眶。缓缓坐在床沿。感觉心又疼了。
原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叶一帆的存在,舒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