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紧不慢地从手提包里取出药剂,慢条斯理地调配,如果不是此情此景,他的动作就如同喝茶一般优雅。顾兮容眼睛缓慢地移到门的方向,暗自计算着自己和门的距离以及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她自以为自己做得很不易察觉,那男人好像头顶张眼睛,头也不抬地说:“你逃不出去的。”
四肢的温度全部冷了下来,顾兮容开口,勉强稳住声息问道:“有人雇佣你来对付我们的么?”
男人没有说话,他开始推入第二支药剂,针筒里的药水变成了蓝色。
顾兮容闭上了眼,狠狠地攥紧了手心,指甲陷入肉里,痛意清晰地刺激大脑,她睁开眼,慢慢冷静下来:“他们雇你用了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男人凶狠的眼神望了过来,顾兮容打了个寒颤,逼着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不够么?三倍。”
男人低下头去,开始推入第三支药剂。
顾兮容从太阳穴都能感觉到心脏的鼓动,那剧烈的跳动感似乎就要冲破皮肤喷涌而出。她紧紧揪住了裤子的布料,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度紧张的时刻,她想随手抓住点什么,好像就能抓住救命的稻草。
她的手心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浑身一颤,立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垂下了眼皮。
还好,男人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那是,王晋给她的手机。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感激过王晋,并且感激秘书带她去购物,甚至已经开始感激起云逸来。
“你记着,1是我的快速拨号,2是紧急求救电话,不管是任何时候,这个电话都会有人接听,就算是信号再差的地方都有。”顾兮容靠着墙根,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到了厨房,再从厨房,移到了墙边上的柜子。
“我……我能坐起来么?”
男人忽然抬起头来,举起了手中的针筒,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的五官很小,这个表情显得十分瘆人。
“你不需要。”
“等等!我……我知道你要……对付我们,我……我脚抽筋了,我……我就坐到楼梯上……”
她僵在那儿,生怕惹怒这个人,男人晃了晃针筒,张了张嘴:“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拨通之后也不需要说话,这个按键会直接传送你的位置,但是你一定要记得,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千万不要轻易按这个按键。”
顾兮容侧过身体,装作扶住腿脚的样子,借着长长的雪纺衫下摆,掩住了伸进口袋的手。
此刻,王晋正坐在家族会议室里,墙上是巨大的银幕,今天族中所有掌握财政大权的长辈聚在一起,本来是轮不上王晋的,他既不是族中唯一的嫡系后辈,也不是能力十分出众的后辈,在一群各有所长的同辈人中,他顶多算是个平庸之才。
不知道是谁多嘴提了一句,把王晋从偏远的家族分公司提了出来,摆在了台面上。
“王晋,听说你最近有出去单干的念头。”
族里的长辈喜欢在后辈面前故弄玄虚,王晋也配合地说:“是的,我想要自己创业,做出一番业绩。”
“胡闹!”拍桌子的是王晋的叔公,王家的领头人之一。
“创业?不好好壮大我们家族,跑出去创什么业?我可是听说,你前些天不仅气走了婉宁,还和别的姑娘吃饭去了?”
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和气地说:“叔,当时是意外情况,婉宁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后来他们不是还去逛街了?”
叔公瞪眼:“逛街?你以为你们就能唬弄我了?王晋,你可得记着,你只有和婉宁结婚,才有可能得到我们族中长辈的认同,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王晋眉头一动,手就被旁边的伯伯按住了。伯伯冲他使了个颜色,意思是叫他息事宁人。王晋挑了挑嘴角,笑说:“我知道的,叔公。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希望叔公明示。”
“你说。”小辈给了面子,叔公得意地笑了笑。
“既然我只是个不被认同的人,那婉宁跟我结婚,不是委屈她了?”
“你!”
“怎么说话呢,这孩子!”那和气的女人不赞同地瞪了王晋一眼。“快跟叔公道歉,叔公都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如果不是叔公想起你来,今天你还能坐在这儿跟大家一起吗?”
王晋一派顺服地低头,说:“婶婶都说了,既然是叔公提拔,那应该提拔更有前途的人,比如说哥哥,或者弟弟,今天也刚从国外回来,他在国外企业的经验比我丰富,相比之下,我的能力就上不得台面了。”
“真是不是好歹!”叔公啪地扔了文件,众人噤声,大气都不敢出,一屋子只见摄影灯明明暗暗的灯光两着。
王晋站了来,恭顺地弯下腰:“抱歉,叔公,是我不懂事,今天我冲撞了您,我自罚回公司面壁思过,我先告辞了。”
也不管一干人大眼瞪小眼,开门出去。
身后是叔公气急败坏的喊叫:“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用回本家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干脆的关门声。
“怎么回事!怎么报警响了?”王晋拉住一个面目普通的人,面上急切得全无平日温润的神态。
“现在已经派人赶过去了,不过,照那个距离,怕是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
“两小时?传我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黑衣男人已经配好了四支药剂,他向顾爸爸走去。
“站住!”
和顾兮容紧张的叫喊声一同响起来的,是一记清脆响亮的金石敲击声,像是有坚硬的铁钉扎到了大理石地面。
紧接着,黑衣男人手上的针筒碎了,透明的药剂洒到地上,嘶地冒出一股白烟。
顾兮容心惊胆战地避开那股液体,亲眼看着男人面露惊愕地盯着她,身体像是被定格了。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