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完全错过了上午要出席的会议,并且连下午上班也迟到了足足两小时。他颓然地把自己丢到办公椅上,昨晚,在给蓝月写好信后,他特意记得脱去了篮球赛上的运动服,换上了准备好的条纹西服,但此时他整个人还是显得疲惫极了。昨夜的胡子渣凌乱而坚硬地立在风中。
他多渴望倒下去,好好睡一觉,把昨天发生的一切放在梦里。偏偏恼人得很,不要说睡一觉,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董事长脚跟脚闯了进来。
“不就一个同学会吗?闹得你如此狼狈!”董事长满面怒容。
“今早的会议好在有我,和B城各大银行代表协商使用我们的ATM终端运营服务,已经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但莫然,你说说你!小梅你总应该来送她吧!她好不容易轮到个春节假,今天结束,二点半飞北京,明早她又要飞新西兰。一去又是一个月,你不会这个都不知道吧!她可是你的妻子。”
莫然深深地蹙眉。去参加同学聚会前,他和小梅约定,一定回来送她。小梅是董事长唯一的一个孩子,从小喜欢当空乘,董事长也就随了她的性。莫然跟她的相识也是在飞机上。自从他俩结婚后,小梅每次出航和归航都是莫然接送。这还是第一次没有赶上。
原本,今晨四点,他已经出发。妈妈在A地住几天后,自己坐车回来。可是他开着车到了中途,下了高速又上了高速,他又返了回去。直到坐在车里看着月月平静地走出来,转身向左,他才回来。可是即便这样,依然可以赶上送小梅的。然而,就在他回转身的刹那,泪如雨般滂沱,模糊了视线,不得不在高速加油站上停靠休息。
“既然回来了,那去B城跟进洽谈的事就交给你了,下午七点的飞机。你准备一下,五点,我让小王来接你。”说完,董事长无顾莫然的疲惫,转身出去了。
七天后,莫然顺利完成工作凯旋而归。莫妈妈比他早到家一小时,正在房间里整理带回的衣物及亲戚朋友送给的土特产。
“妈,在那边住得开心吗?”莫然揽住莫妈妈的肩。
“开心!你姨妈带着我四处逛,这些年不回去,A地真是大变样了。哪跟哪都不知道了。我们的老屋旧址已经建成了二十层的电梯房了。以后真应该多回去走动走动……”
听到妈妈说起老屋,莫然竟出神地想到蓝月去找他时一个人坐在楼梯上的情景。心里凄惶,起身正要走出去,又被莫妈妈叫住了,“莫然,那个箱里有你们聚会的相片和通讯录,李飞让我带回来的。”莫妈妈抬起头来朝箱子点了点。
“飞仔?”
“嗯,李飞!他不就住在你姨妈家边上吗?昨天我和你姨妈在院子里溜达,遇上了,他问我哪天回,让我顺便带回来的。”
“你们同学来得可真多,你自己看,好大一张相片,别给揉出印来。”莫妈妈自顾自讲着。
莫然拉开墙角那个旅行箱,全级福印入眼帘。确是很大的一张,平铺在衣物的最上头,莫然眼睛直直被蓝月吸住,蓝月还是浅浅地笑,她大概不知道照相时,他就已经站在他的后边了,真是傻傻的月月!莫然的心里有蜜样地甜!真没想到同学们做事这么周全,倒是自己这次一点力也没出到。
箱子面的袋子里装了一本黑色皮壳的本子,上书“高九六级通讯录”。莫然摩挲着本子,迟迟没有打开它。忘记吧,忘记可能是更好的记忆,莫然想,里边一定有蓝月的电话,一如看到了牵肠挂肚,不如放下。“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如若错过,便护她安好。”最后他把它放到了书桌的抽屉里。驱车去“小太阳”幼儿园接快要放学的女儿。
女儿看到爸爸今天亲自来接自己放学,欢呼雀跃,一纵身就跳到爸爸张开的臂膀里,小嘴在莫然的脸上像啄木鸟医生样“笃笃笃”地啄着。
“莫月涵,爸爸脸上有虫子吗?”
“爸爸脸上没有虫子,但月月实在太想爸爸了。”
“当然也很想妈妈,妈妈什么时候飞回来呀?”小家伙一个也不偏。
“嗯,快了,再过两个星期,我们的空姐妈妈就站在小月月面前了。”
莫然有天收到了小梅的短信,“老公,你没有送我到机场哦!你将怎么补偿呢?”
“嗯,梅儿!我下次把你送到机场,再拉回来,再送出去,好吗?”莫然和小梅开起了玩笑,他是爱着小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