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整整五天粒米滴水未进的赵子轩,被人架着带进了审讯室,五天不吃饭还没问题,五天没喝一滴水,赵子轩几乎虚脱。
他还是那么英俊,只是脸色苍白得难看,嘴唇也干裂得冒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已经没有一点光泽了。
他被绑在老虎凳上,唐定洲坐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他的身边,站着高荣盛,旁边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女书记员,她叫侯玉娟,本来是通讯组的报务员,临时调来做记录的。
行动组的小曾和小廖,面无表情地站在赵子轩的左右。
唐定洲冷冰冰地问道:“姓名?”
“赵......子轩。”
“职业?”
“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找着工作。”
“民国十四年五月三十号,你在哪里,干了什么?”
赵子轩一听,他问的是五卅运动爆发的那天,心里顿时明白,自己还是因为参加五卅运动的“前科”,被南京站逮捕的。
“你突然一问,我想不起来。”赵子轩说道:“我......要见你们站长。”
唐定洲冷冷地说道:“我叫唐定洲,国民政府中央组织部特工总部南京站的站长。”
赵子轩一怔,他根本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居然是南京站的站长。
他本来的想法是单独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南京站的站长,可徐恩曾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
——“你只知道一件事就可以,那就是你的身份只有我,和以后派去联络你的人知道,除此之外,任何人又任何方式询问你,包括蒋委员长,在没有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你都不能承认你是中统的人。”
赵子轩这下懵了,傻愣愣地看着唐定洲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了?”
赵子轩说道:“你能让他们退下吗,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唐定洲摇了摇头:“这里没有外人,都是我的同志,对于他们,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赵子轩只好说道:“我从东洋留学回来,认识不少东洋人,我本来是想找到蓝衣社并且申请加入他们,争取打入鬼子的内部。既然你们先找到了我,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派人打入鬼子内部的计划?”
“没有,”唐定洲依旧冰冷地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弄清楚民国十四年五月三十号,你在干什么?”
“那......不是五卅运动爆发日吗?我在上海和同学们一起上街了。”
“你们的领导是谁?”
“都是自发的,没人领导。”
唐定洲不动声色地看了小曾和小廖一眼,两人不由分说,照着赵子轩的胸口猛踹了几脚。
“我......我真的......没人领导,几个同学一说,我就跟着上街了。”
站在唐定洲身后的高荣盛立即走过去,挥拳朝赵子轩的腮帮子揍去,“噗”地一声,赵子轩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来。
赵子轩说道:“如果我......我有什么问题的话,当初巡捕房也不会释放我......的。”
“这么说你是日谍了?”
“怎么可......可能?我这个时候回来,就是为了参加抗战的。”
唐定洲靠在椅子上,微闭起双眼。
高荣盛朝小曾和小廖一使眼色,两人把赵子轩的上衣剥下,抡起皮鞭猛抽,接着又是压杠子,又是在脚后跟垫砖头,最后把他倒吊起来灌辣椒水。
身体已经极度羸弱的赵子轩,被他们整的死去活来。
几个小时过去了,奄奄一息的赵子轩被放在了地上,唐定洲走到他身边问道:“要么说出在上海时的领导,要么说出在东洋时的组织,要么被折磨致死,你没有其他的选择。”
赵子轩剧烈地咳嗽着,从鼻子和嘴里喷出来的,已经分不清是辣椒水还是血水了。
他很清楚,特务机关在草菅人命之后,总要给死者罗列一些罪名的,除非他说出徐恩曾交待的任务,否则肯定逃不过这一关了。
他悄悄地喵了唐定洲一眼,运了一下气,估计憋足全身最后一点力气,飞起一脚踹向唐定洲心窝一定没有问题,但结果无疑是鱼死网破。
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徐恩曾的影子,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徐恩曾把那么重要的死间任务交给他执行,怎么可能不问他的死活呢?
如果是在敌后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在民国政府的首都,而且就在中统总部的鼻子底下,徐恩曾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呢?
他用生命跟自己打了个赌,他赌这是徐恩曾在试探自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子轩说道:“你......们随便给我一个罪名吧,咳咳咳,恨只恨我报国无门!咳咳咳——”
唐定洲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赵子轩的脑袋,“嗒”地一声打开了保险,说道:“最后一次机会。”
赵子轩低声哼起了《义勇军进行曲》:“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城我们新的长城......”
“砰”地一声枪响,子弹插着赵子轩的脸边,射入了旁边的地上,赵子轩恍若未觉,依旧哼唱着。
高荣盛见状,刚准备拔出手枪,却被唐定洲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