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义兄弟？这倒没听福伯说过！”韩林微微错愕，知道正题要来了，当下竖耳倾听。
“不错，当年周老爷十五岁投身军营，在那时曾有四位脾性向投的好友，于是便一同义结金兰，结拜成了兄弟，周老爷年纪最大，做了大哥。这几人后来随周老爷南征北战，拓疆僻壤，以至最后周老爷官封元帅之职，这几位兄弟可谓功不可没……”
“等一下，等一下……”
韩林忽然抓住点不对劲的地方，开口打断道：“夏小姐记错了吧？刚才你可说的是三位兄弟战死沙场，现在怎么成四位了？”
夏灵轻笑声，道：“你倒是细心！不过确实是三位殉国，结拜的也是四位不差，因为其中的四弟在有一次战役中腿部不幸受伤，难以骑马做战，因而屈居后方，担任粮草转运使一职。故此在那场埋伏当中，幸免于难，而这位将军姓金……”
夏灵眨眨大眼，眸子里似有点拨之意。
“明白了——”
韩林猛地拍了拍腿，道：“姓金，而且排行老四，那就是品贤楼的金员外父亲或者叔伯之类的前辈，另外几人恐怕也是如此罢？”
“正是！”
夏灵抿了口茶，道：“周老夫人一日内痛失夫婿爱子两位至亲，其悲情可想而知，且老夫人又是极念旧情之人，因此派人把老爷几位结拜兄弟的遗孤接来金陵，并委以重任，安排打理江南的生意，可谓是信任有加！以前老夫人一家在金陵时，少夫人许多生意上的事还要征求他们几位的意见，遇到分歧之事得请老夫人裁断，论地位仅次于少夫人于周姐姐，甚至江南许多人只知四掌柜，不识周家。他们的影响力可见一斑了罢？现在你知道为何不怕周姐姐了么？怎一个旧臣了得——”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隐情！”韩林点了点头道：“那事情就更不好办了！权利大规模下放，而且还没有时不时地勒绳子，任其放任不顾，现在金员外几人已经成了气候，手下的人又都唯他们是命，俨然已是一尊尊地大神，况且人家又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上折腾了这么多年，人脉通络，想要这么简单地收权，难哪！如果非要硬来，到最后无非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吃亏的还是周家……”
夏灵精神一振，急急追问道：“韩大哥既然知道病症所在，可有何良方根治？”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却是需久病慢医。”韩林想了想道：“既然江南还有忠于周家的掌柜，那就先大力扶持他们所经营的店铺买卖，步步为营，慢慢挣回周家地威信，渐渐撒网穿插以信任地人员，拉拢收买他们内部成员！并慢慢接手一些他们认为无伤大雅周边地生意，形成包围之势，限制他们的权利范围。当然了，如果可以离间他们，分化他们，逐个击破那再好不过。而且整个过程动静要小，声势要低，如此过个三年五载地，基本江南的生意上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其实还有一种更为简洁快速地方法，只是这个办法过于冒险，成功率仅有五成。因而是说出来于事无宜，再者万一大小姐采纳了这个主意，决心背水一战，万一搞砸了的话，自己的饭碗丢了不说，他这个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始作甬者八成会成为别人地替罪羊。所以还是不说为妙。
“三年五载？”夏灵苦笑道：“恐怕依着周姐姐的性子，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这话怎么说的？”韩林疑惑道，“经商做买卖，讲的就是循序渐进，稳扎稳打，区区的几年光阴，与周家偌大的产业比起来，完全算不得什么啊！”
夏灵目光闪烁，贝齿轻咬朱唇，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说起来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夏灵随意一说，韩大哥听听就是，莫要对外人提起。”
“周家在别人看来光鲜艳丽，但实际却并无以前风光。自打周老爷仙逝，周家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朝堂无人，京城的生意也颇受排挤，以前与周家交好的商家有许多都背信弃义，另觅高枝。我自小就与周姐姐情同手足，几年前也随周姐姐一同进京求学，周家的商道沉浮都看在眼里，现在京城大多的买卖，基本都在赔本经营，真可谓是此一时彼一时。”
夏灵稍稍叹息，又道：“此次周姐姐奉命南下，恐怕是老妇人有准备放弃京城生意的打算，重新接手江南的生意，以做它算。不过现京城的形势紧急，如累危卵，最多也拖不过一年的时间啊……”
“一年？”
韩林念叨道：“一年太短了，凡事都有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年时间太短，逼的急了，恐会引起金员外他们的警觉，那样反倒得不偿失了。”
夏灵知他说的是实情，不禁黯然。芊芊玉指揉捏着洁白的茶具，沉默半晌忽然美目一亮，道：“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一年内或许可以奏效。”
“什么别的办法？”韩林奇道。
夏灵正了正神，道：“我听周姐姐说过，她刚到金陵之时，曾与几位员外与江南生意的经营权磋商，可他们以周姐姐年轻没有经验等接口，百般推塞，周姐姐据理力争之下，才想出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以诚和轩酒楼为例，若能在一个月之内恢复酒楼鼎盛时的收益，金员外他们愿意让出江南一部分的茶叶生意。”
夏灵眨了眨如墨玉般的眸子，道：“这可能是一个转机也未尝不可！”
“那好办啊！”韩林随即应道，“你让大小姐暗地里找些人，自己出钱让他们到酒楼吃饭消费，自导自演糊弄他们一个月，不就结了？”
“不可，此时万万使不得！”夏灵连连摇头道：“几个大掌柜在江南人脉极广，金陵城里更是耳目众多，万一事情败露，反倒被人拿捏了把柄，到时落人口实，事情也再难有转机地余地。”
“那我就没办法了。”
韩林摊摊手，表示无奈道：“你知道我就会出些馊主意，这种伤脑筋的事，还是留给大小姐去想吧。你看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行告辞吧，等会儿夏兄回来，还劳烦夏小姐代为谢罪，就说我有事先走一步了。”韩林与大小姐有些不对路，她的事还是不搅和为好。
夏灵狡黠地望着他，知道这货又在消极怠工，别看她与韩林接触不多，可明白这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有心动的条件，他是不会妥协地。
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几下，夏灵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笑吟吟地道：韩大哥急着想走，是要去见婉如妹妹罢？”
韩林厚着脸皮，道：“准确地说是去探望刘叔。你也知道刘叔一家对我有恩，现在他身染沉疴，我自当前去探望一番，你看我现在身无分文，空着手去又不太合适，要不你把刚才我拿来的那包茶叶再给我呗？反正你们家富宅大院，也看不上那点儿东西不是？嘿嘿……”
夏灵掩唇轻笑，道：“韩大哥想拿便拿去好了，正好我也想去探视，无奈俗世缠身，稍时韩大哥把我那一份也带上，代我向刘叔问声好。莫叫婉如妹妹过虑，若有难处，直接来府上找我便是。”
这话听得舒心！韩林心道：“真是门里出生，自带三分哪！有个做官的老爹就是不一样，耳熏目染之下，说话办事就是上档次。”
夏灵唤了丫鬟明珠去准备礼物，后者答应一声去了。因为要帮别人带东西，韩林一时半刻还不能走，只能再次坐下。
夏小姐又给他续了茶水，看似随意地道：“你与婉如妹妹的事，我也听说了不少，婉如温婉可人，善解人意，世间难求，韩大哥以后可要好好待她才是。”
韩林扬脸笑道：“夏小姐这个尽管放心，我这人优点多多，其中疼老婆就是最重要的。”
“那自然最好。”夏灵点了点头，忽而惋惜地道：“婉如妹妹对你情根深种，乃至情至性之女子，韩大哥如今只是酒楼的跑堂伙计，月入不过几十文，虽才学满腹，却无用武之地，房屋一间地无一垄，长此以往，难免委屈了婉如妹妹，韩大哥便没有别的打算么？”
瞎说什么大实话！韩林恶意腹诽，不是还有你的那一百两银票么？换成银子怎么够能买房买车了吧？再不济就回梅村买上几亩地，过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不过话说回来，就靠那一百两银子确实不能过一辈子，回家种地也是下下之策，在城里置办些房产，再买上一堆丫鬟伺候，这才符合老子的生活态度。”
“韩林打着哈哈道：“夏小姐多虑了。有道是有情饮水饱，我与婉如真心相爱，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白头偕老，想必婉如也是这么认为地。至于钱多钱少，勉强不得，不必太过执着了。”又想绕我？没门儿！
“话虽如此，但婉如妹妹乃一介女儿身，成婚出嫁是头等大事，韩大哥难道不想为她置办些像样的嫁妆彩礼，风光出嫁么？”夏小姐继续蛊惑，尽是往钱的方面上绕。
似乎说的挺有道理的！韩林暗讨：“老子的女人怎么说也不能寒颤了，起码到时也要三抬八娶地过门，筵席也不能差了，起步五十桌往上，让梅村的人都过来坐席！还有房子，金陵城里得三环以内的，马车啥的也要准备，以后出个门不能光靠走路不是……”
韩林乱七八糟一算，发现钱还真差了十万八千里！“妈的，没想到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居然连娶老婆的钱都没攒够，真够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