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站在各顶儿尖上:“我是古夫的学生!”
语毕,在场人一对又一对精明锐利的眼眯起,如箭直射而来,箭箭如日中天,轰火整个黑夜似地,没人有动作,却足足把任何人吐出的气势尽吞噬去。
洋证的人一脸不认识的恍惚样,同样震然于其中,研究院每个人,不论是肩上有徽的,还是挂着什么军阶的,左左右右全都心里警戒,这是谁,他如何得知,他为何要来,竟如此堂而皇之!
“现在开始,全校广播……。”林宏拿起手机,按了几个通讯键,便把手机往上举过头,喊起:“八月三十一号,橡湖会,晚上十点半,学校后山,这里有十几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
林宏的装腔作势开了个头,手脚底下却抖地凶猛,这抖的不是害怕,而是痛苦即将崩到极限,两腿几乎站不住。
林宏卯起了这一辈子积的气力,站地如山巍巍,霎时间,在场十几中年人一丁点气也不敢呼,夜风瑟瑟,夜虫鸣鸣,过了好几十秒寒冰冻气氛,林宏提起气,一股劲儿地说着话:“你、你们不说话,那我就说话了。”
林宏抖着音,咬着牙,欲要忽视这身子疼地厉害,就更加生疼:“那个、那个你们在群殴阿!身为古夫的学生,定当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研究院手掌心都捏紧了拳头,既不敢赌他手上的手机是不是真的广播到全校,更不敢赌这是不是什么拖延时间的伎俩。
一个西装笔挺的白面中年人直直先喊了出口:“这位同学,我们是东矶市研究院例行军务,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你若是没有触犯军事法,我们是不会抓你的。”
林宏紧紧抓着手机,手底冒汗:“那他又是犯什么事,你们怎么群殴他?”
一下子又没人出声了。
林宏:“我两只眼都看见了,唉呀,你们做事怎么这样的,黑天暗地,选这里揍人啊?”
白面中年人:“这是机密。我们出行任务,你要再妨碍我们,那得真的把你一同抓去。”
林宏:“你威胁人嘛!”
白面中年人气终于耐不住了,转头向肩上更多徽章的人请示,那个脸面凹陷人话也没说,低低一声:“把他带走。”
林宏慌了,全校广播也不怕?他手抖着,心悸着,一种呼之欲出即将爆发的痛苦,惹地他想仰头长啸,皮肤汗如淋雨般往下滴,胃里头各种翻绞,气血翻涌,眼睁睁看着面前十几个中年人动了起来,一半的人拿起黑枪,喀嚓几声并并发响,林宏心想,他肯定打不过这些人了,也肯定逃不了了,这辈子将了结于此……。
林宏紧抓着手机,左右焦急时,两个人已先后逮住林宏的两手臂膀,千钧一秒间,一个稳定的沉声,打破这广场对峙的气氛。
“好个拔刀相助。”
语毕,十几个人全部停下手上动作,唰唰两下立正站直,无人再动无人再言,白面中年人也低下头去,使地林宏不自觉地往那沉声看去。
叽。
最后一辆箱型车滑开了,漂亮的机器声音,十分微小,但是此时,那声音如落雷似地,所有人都听见了。
喀拉一声,一个拐子先下了来,接着站出来了一个身高两米,异常魁武,皮肤黝黑,身着军服的中年人,然后拉着向登山杖的拐子喀拉喀拉地往这里走。
他没说话,林宏左右两边抓他的人却把手松开了,几个西装大叔在他经过的时候站挺敬了礼。
这个军服的黑黝的中年人什么话都还没说,就走过来而已,林宏瞧着他长地魁武到觉得笨重的模样,相当挺拔,那只眼睛好似另外镶上去地相当不搭,不知道为什么,光看着,却让这夏日冷地浑身一颤。
“小兄弟,我们是不打算把你带回去。”中年人说。
林宏束紧自身的病痛,想回回什么话儿,却不知道为什么,连耍个话儿都压力。
更诡异的是他伸出了十分大的手:“吕尚熊,研究院资安部。”
林宏犹疑地伸出手来,顺势和他一握,如黑熊般的大掌。
“好奇、仁义是年轻人很好的特质。”吕尚熊登山杖敲了敲泥地面:“我晓得你不认识洋证研所的这些人,也晓得你根本也和这实验室关系不大。”
林宏精神一紧,当场如同对弈,到底面前这个人是要套话,还是真看清楚了他?
吕尚熊盯着林宏双眼,话锋一转:“好奇,仁义,换句话说,就是,好事,多事。你手机根本没啥广播,你既然敢站出来,我就成全你。”
林宏冷汗煞时全掉了下去。
成全两字使林宏身心都准备被轰炸的同时,吕尚熊如是说:“你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不打谎,我会老实告诉你,也不会把你抓回去。”
啊?怪异了,顿时林宏有如输掉满手棋子,他满脸狼狈地抬头看向其它穿西装的,他们都没表情,也没有再说话,更看不出来他们对这位吕尚熊的话到底是什么情绪。
一股话几乎从林宏的胃里一翻就吐了出来:“那你们怎么抓他?”回头看了一眼洋证,他依旧老老实实被钳住,只是满脸的恐惧和疑惑。
“洋证实验室危及国家机密,自然必须交由政府处理。”
“所以,……你们也要抓我啰?”
吕尚熊稍稍停了一下,看了林宏,最后摇头:“不。”
“哪里不同,我现在不也知道了?”
吕尚熊又停了许久才说话:“我看,这里这么偏僻,一个学生没事走到这来,你也不是那么无辜。要我猜,你八成是认识河沙这小子吧。”
林宏愣了,这又是怎么推出来的?
“并且,你也知道他犯了啥。”吕尚熊说。
林宏冷汗如瀑,说到底,元秀贞口中说的自己人,就是河沙,他咋又是研究院所称的自己人了?到底对方知道多少?这个吕尚熊又怎么知道这事他也知道?
几乎连摇头或否定的机会都没有,吕尚熊又接话了:“你不必担心。我很清楚以那小子的个性,连有个共犯都难。”
这一句老实话,林宏此时也笑不出来了。
吕尚熊总结:“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有什么话要问?”
一下子林宏从恐惧之中被拉了回来,他提了口气:“既然已经抓了河沙,那怎么不放过他?”
吕尚熊摇头,瞥了一眼一边洋证的土大哥:“你不晓得洋证到底有了什么,到底透过怎样不法手段获得其他的相关机密档案,这事,我就不能多提了。”
洋证人怒道:“就你会说,这些资料本来就应该昭告世人!鞋圈辐射全因为你们研究院续意搞出来的!”
“让他闭嘴。”吕尚熊说的同时,一个西装的中年人立刻塞了条毛巾到洋证嘴里,弄得他够呛。
嘴里说的是人话,做的哪是人事啊?林宏戒慎恐惧,不敢轻易放松,只觉得心底下气血不停翻涌,除了酸疼痛楚以外,几乎要支撑不住。
吕尚熊瑞地的眼珠子定着林宏警告:“换你来说,就算你知道些事儿,也没这等无聊,也想昭告世人吧。”
林宏尴尬嘿嘿地笑了一下,心里紧张,骨子里变更疼了,左手掌抓地破皮渗血,抓地疼痛却方能使自己缓发一些。
林宏没答应,反而问:“……那、那你得告诉我你们怎么想的。”
其他人都变了脸,唯独吕尚熊。
林宏紧接着说了,话语断断续续:“既然研究院晓得鞋圈危险,辐射成指数成长,两百五十年后连现在脚底下都会圈成鞋圈,三百年之后星球整个曝在危险区里,但还是决定把这事瞒着不说?”
吕尚熊面对林宏的质问,没有迟疑:“瞒多久就瞒多久。我们是资安部,负责的是安全。一旦乱了,政府疲于处理政治,研究院疲于处理纪律名誉,研究部门给搞散斗坏,又有谁来保护所有人?很遗憾,无论研究院有着什么脏事,我们都必须保住研究院继续进行研究,因为以我们目前的技术,连进到一级区里都不可能,更别说要怎么解决危机。”
林宏笑了嘴角:“那我也直说了,河沙就说过他进过一级区高萨市。”
吕尚熊突然也诡异地一笑:“你也感觉到这事有蹊跷?我是不晓得他和你们提了什么,但他既然进去过,那他可有告诉过你他在里面看到什么?”
这一问宛如敲响了林宏心脏一记,他自认脑子不傻,但也几乎分不出来到底眼前的人在匡他,还是河沙在匡他们。
“你还有什么问题?”吕尚熊说。
“那……,河沙会怎样?”
吕尚熊沉吟了一会儿,道:“你们挺熟识的。”
林宏没有回答他。
吕尚熊看了一眼,仿佛已然知道答案,最后说:“他会如何,我不能说。首先,他犯的事儿,都能关上好几年,再者他原本就是研究院机密人员,自然有对应的处理程序。只是,没有意外,你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林宏心里一沉,就为了村里那个老神棍消息,还是那个胡说八道的老婆婆?
此刻,吕尚熊盯着林宏,钉着要入骨似地,不自然地吐出一句话来:“小兄弟,我看…….,你好像生病了阿。”
林宏一惊,寒毛窜上,忽觉崩天裂地似地气压过他,方才翻涌的气血立刻一股脑一拥而上,口中腥甜哗啦一下子全吐了出来。
糟糕,难道是撑太久了还是……,一句话都想不完整,林宏脑子啪地一声断线,绷紧的身子直挺挺地如竿子倒地,啪一声,林宏只觉得自己落入土草之中,出的血渍到处都是,边边草味儿靡上鼻息,耳边声音渐渐模糊。
然后,无法控制地,刚刚裤袋中的蛇图铁药罐子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药罐子咕噜噜噜噜远去。
糟糕!糟糕!好不容易,这位吕啥大官都说不抓他,自己竟然先出了包,林宏依稀听到旁边几句高声骂话。
“这小子去过鞋圈!”
“好个臭小子!”
然而,此时意识远去,一切早已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