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仙从壹鸣身边坐起来，隐隐觉得头痛。
壹鸣关切道：“你还好吧？”
“我突然对神这个身份厌恶了，想像普通人类一样，生老病死。经历太多，我有点累了。”
壹鸣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世界不好玩！”小猪仙道。
“那就去吧！”一个声音传来，跟着一道寒光。
孙建华农村长大，于他而言，对这个城市的归宿感是开始慢慢熟悉每一条高架，每一个标志性建筑，每一个购物中心，以及这个城市里的人。
“我知道你会问我，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在我走到这里之前，我早就有自己的答案了。……现在终于明白，每个人其实就是一个物种，不仅是各人形神各异，更重要的是，我们都会被这残酷的世界淘汰。你，就像个动物保护主义者，来展示你的怜悯。但我不是暂时的怜悯可以救赎的，我的心死了，思想死了。”张勤坐在十八楼的窗台上，两腿悬空荡来荡去，像个调皮的孩子。如今的孙建华，世界已近槁木死灰，脸上鲜有表情，看到这个中年女人，仿佛有些死水微澜的惊讶，跟以前碰到的想要自杀者比起来，面前的这个人淡定很多，脸颊没有泪痕，眼神没有彷徨，神情自若。
股市的大幅下挫，好多股民的资财随着腾腾的空气气温上升而蒸发，一时看不开的人又多了起来。去开导这些想要自寻短见的人，成了警队的工作之一。
“我不是一无所有，手里停牌的那几只股票，还值几十万，有个小超市也值几个钱，但我想把那些都留给我的父母。我知道自己会对不起他们，他们也许会为我伤心，但这些年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们。”
孙建华慢慢地点燃了一支烟，放嘴里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浓烟。他知道，要想稳住对方，自己的什么动作都不能快：“你比好多还在北上广奋斗的人有钱。来根烟吗？”
“不，谢谢，最近嗓子不舒服。对，我知道。但你知道吗？我原来有将近5000万，就像梦一样，转眼就被我挥霍得差不多了。这个世界，钱太重要了，有多少钱你就有多少自由，你想想，现在没钱你能干什么？我年轻的时候，算不上太漂亮，有个男人想要我跟他上床。就因为他有钱，我就得强颜欢笑，出卖肉体和灵魂。就因为他有钱，他就可以做很多他想做的事，满足自己的欲望。没有钱，那个臭男人估计只能天天打飞机。”
张勤继续：“我们去工作，去挣钱，等自己老了，再让自己的孩子去工作，去挣钱，去延续我们的道路。这就是我们争取来的生存机会。……我们出卖节操，出卖劳动，也出卖了我们生存的世界，纯洁的空气和水，幽美的山，肥沃的土地都出卖了，少数左右世界的富豪用钱来打赏我们，给我们一点点自由。我们用我们的世界来换取金钱，就是这样！”
“真是这样吗？”一个声音突然从上面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高楼只有18层，孙建华误以为是其他警察上了天台，抬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张勤：“你是？……准备跟我一起的？”
天台上的人：“我叫谢立。我还纳闷的，刚到达天台，就看到警察来了。原来是因为你啊！”
“你说，让我们多想想自己日益成人的子女，当初你就没有考虑过孩子吗？不要用孩子做借口，我算是明白了，我们的爱情输给的不是家庭，而是时间……”孙建华自顾自地发起了手机信息，让他们俩去聊，自己置身事外，乐个清闲。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了声音：
“孙队，孙队，出事了。这栋楼的电梯出现故障，刚才有几个人搭电梯的时候掉下去了，救护车正在赶来……”
“多事之秋！”他除了这个词，想不到其它可以形容的了。
“警察，出什么事情了吗？”张勤问道。
“咱们这栋楼的电梯出事了，有几个人掉下去了。”
“小事”，天台的谢立道，“居然比我们还先行了一步，这下路上热闹了。这些楼就是当年我造的，电梯事故是迟早的事。不过看看这几年，人的生命跟一只蚂蚁差不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交代了。只是可怜了那些看不开的人们。生命说到底就是一团欲望，欲望不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而财富就像海水，饮得越多，渴得越厉害；名望实际上也是如此。失去的金钱有一天会回来，但失去的幸福感怎么也回不来了。”
“谢兄，说太多也没意义了，咱们一起上路？”
孙建华没有上去阻拦的意思，他脑中不停地盘旋：我诅咒她，诅咒她生不如死，诅咒她穷困潦倒，诅咒她病魔缠身，诅咒她事事不顺，最重要的是，诅咒她在失落的尽头想到我，然后后悔对我的绝情。
“人类这样都是因为你们吗？”
云端上，玉皇大帝端坐其上，束河立在旁边。
玉皇大帝摇摇头：“你这‘你们’范围太大了。神虽然主管人类命运，可他们自寻死路可怨不得我们，心魔太重，欲望太沉，财迷心窍，病入膏肓。造物犹资五色石，回生独普四时春，上天虽有好生之德，面对人类欲望，神也有些力不从心。”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本尊早就预料到天庭有此劫难，几百年前就已经在东岳泰山脚下，埋伏了一路天兵。”
“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去找一个轮回转世的人……”
“真的有轮回？”
“普通人没有，只有神才有。”
“……”束河身体冰凉。
玉帝察觉他的表情起伏，没有安慰，继续道：“你知道月老吗？”
束河沉吟了半晌，回过神来：“就是那个专门给男女牵红线的月老？”
“是。他投胎在人间，已经有二十五年。找到他，也许‘爱’能化解尘世的众多欲望，让人类重回正道。”
“人类感情原来都是假的？因为它的核心就是欺骗！”
林伟伟又在到处找人问这问哪了，好多人不理他，最后只能在马恩列处驻足。
马恩列最近可没闲着，他进行了一个浩大的工程——建了一个大大的围墙，给自己圈了一大片地。围墙上有门有窗，围墙里有凳有几，有床有枕头。这所有一切都仅用了一种材料——书，每本书还保持完整，不破损不折叠。
“你说什么？”
马恩列虽然不喜欢读书，但很喜欢跟读书人聊天吹牛，这仿佛就是他的主要知识来源。
“林兽，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感情的由来是源于自私，源于占有。给你说个简单的道理吧。假如人类都是由猴子进化来的，猴子是群聚动物，实现的一夫多妻制，跟蚂蚁、蜜蜂一样。这种群聚，容易产生一个王，这个猴王必定是里面最强壮最高大能力最强的，否则他就的王位就保不住。这个猴王可以和所有母猴子啪啪啪……”
“什么是啪啪啪？”
“？？？自己想去。母猴子也只愿意跟猴王这样优秀的个体生后代，否则她们自身会承受种群的鄙视，而那些普通猴子只能强忍着生理冲动的煎熬。对所有的处于发情期的雄性动物而言，只有证明自己是最强者，打败自己所有的对手，才能够取得与异性的交配权，否则就要自己忍受**的煎熬，人当然也不例外。猴王在拥有这种优势之后，就会想着长期保持，从而产生自尊心理，让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但当他失去这种优势之后就会产生自卑心理，同时产生的还有嫉妒强者的心理。具有这些心理的，比如人类，谁都想成为猴王，虚荣心也会笼罩着他。这样，男人开始争夺财富和权力，女人也为了争夺猴王，加入了这种虚荣心的追求。在争夺中，可谓兵不厌诈，人类需要做出各种假象来迷惑竞争对手或者异性，或者缔结暂时的攻守同盟关系，由此便产生了各种感情。”
“林兽，容我插一句哈……你是不是没有恋人也没有亲人啊？”
林伟伟并未慌乱，冷笑道：“请叫我马大哥，我已经改名了。这些，我当然都有想过。亲人，说到底就是刚才讲的攻守同盟关系，有的甚至是通过这种关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值得别人信赖的个体，来博取周边的帮助。从另一个层面，比如人类的婴儿，虽然暂时没有多少供别人借鉴的能力，于是天生学会了伪装可爱，实际上就是代表了人类欺骗的天性，以此获得同情和帮助。由于人类竞争了万万年，其中血雨腥风程度远超过其他物种，竞争手段也是高超莫辩，渐渐让人类自己都忘却了其核心实质就是欺骗。由于人类各有特长、各有优劣，缔结同盟寻找盟友变得特别重要，这恰恰是促进了人类感情的发展。”
“这些都是你在书里看到的？”
“你听我说——差不多吧！人类就是通过鄙视别人来提升自己存在的价值，凸显自己的优越性。但我想到了另一个层面……”
“我说，林兽，你读书还想啊？——对了，你有答案吗？”
“再说一遍，叫我马大哥，我改名换姓了。如今世上，最大的猴王存不存在？如果存在，他是谁？”
“世界财富的起点是我，终点也是我，我如今是众神之王，宇宙之王。归顺我！”
壹鸣硕大的蛇身盘旋在一起，仰视着半空中更为硕大的财神。财神浑身珠光宝气，金辉夺目，躯体仿佛堆满整个天空。财神身后，色、名、食三神垂手而立。
“不停派人追杀我，如今杀不了我就开始想拉拢我了？”壹鸣冷冷道。
“不管谁管这摊子，都需要个方圆规矩、伦理秩序，希望你认清这一点，停止胡闹。时空错乱，对谁都不好！”
“这是威胁吗？当年的跳梁小丑、芝麻小神，食了人间烟火变大了，也会要挟恐吓了。”
“世事无常，咱们也算是各领风骚多少年吧！”
“好个各领风骚！人类只是暂时蒙蔽了心神了，一心求财，试想，如若天下百姓不再受金钱和时间困扰，哪有你我这般气势。”
“理是不错，但是人类恐怕是走不出这财迷心窍了。试看这几千年来，人类只要有了钱，便可作威作福，杀人放火，要城有城，要国有国，天下男女说到底都受钱财驱使。有了钱，便是人上人，可以王侯天下。”
“时间会把你化为灰烬的，我就是你的丧钟！”
“放肆！”财神大怒，“看来本尊不给你点厉害，你还当我真的怕你！”
“从人类角度看，金钱和时间终有一战，希望我们不要让历史失望才是。”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金钱、元宝、金锭、银元等凡间污物如同雨下。
你说金钱买不来时间？网管，加两块钱。
你说金钱买不来知识?老师，这是我的学费。
你说金钱买不来爱情？丈母娘，这是我的礼金。
你说，金钱买不来健康？大夫，这是我的红包。
你说，金钱买不来名声？各位亲，网上票选我成道德模范，投票有红包噢！
光怪陆离的酒吧里，一个男人一把一把地将钱扔到空中，一堆男女在俯首抢捡。
“我要用钱杀死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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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新闻：股市大跌，多地出现破产股民跳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