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元旦的时候,我一个人去放了烟花。
在海边碰上了沈佩风和江若琳。他们两个在最引人注意的地方看烟花,俊男美女,十分招人引目。
周围的人笑着打趣说,是对好鸳鸯。
我目光一直跟着他们,脚步跟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
因为太过注意,没看周遭环境,这种太过集中的注意力就导致——我撞到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
眼前人叹了一口气,“姚桃你还想再撞我几次?”
听着熟悉的语调,我抬眼一望,第一次在见着这人时露出惊喜的目光。
这种目光倒是令他有些后怕,往后退了两步,“有事求我?”
我点点头,“我想知道江若琳。”
江若琳,那个叫我羡慕到嫉妒的人。
“她啊。”
顾逸一笑,将手中的鸡尾酒递给我,慢慢讲起关于江若琳的故事。
“她小时候,可能闹腾了,我们在孤儿院那会儿,她刚来时,总受人欺负。后来是沈佩风护着她,渐渐胆子大了,就总喜欢称大姐大,让我们喊她若琳姐。我想着不过只是个人名,就应了。可沈佩风那时偏偏不从,若琳她就整天换着花样整他,院长都说过几回了,可没见起色。
“后来若琳也就慢慢习惯‘若琳’了,院子里喜欢玩过家家,我不太爱玩。若琳每次去都要当新娘子,让沈佩风当新郎。就是有一次吧,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听见沈佩风说‘你放心,我以后会帮你的,我也会娶你的!’
“我一直没法忘记,我的一生从那时就改变了轨迹。”
我有些愣神,“这么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顾逸点头。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那怎么可能是我一个外人可能破坏的感情呢。
我一抬头,猛然间发现江若琳和沈佩风在往这边走,下意识想逃。顾逸伸出手紧紧拽住我,“总要面对的。”
我都快哭了,可顾逸还是紧紧握住我的手,不给我半分逃跑的机会。
“求你了,顾逸,我求你了……”
我几乎是哭着,对这个曾经咬牙切齿的男子低声下气的求他。求他放过我……
——求你了。我没有勇气,我胆小怕事!
顾逸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眸子里倒映出瑟瑟的我。然后轻轻放开我的手。
我匆忙地回身一看,却看到苏米和毛娜,吓得立马往后退,慌乱间又踩到顾逸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
顾逸头一低,抬起手,这次没有再欺负我,只是摸上我脸上的泪痕,笑道,“你呀你,搞得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他的动作很轻柔,慢条斯理的模样,不像他平时的样子。他的眉眼里有疲惫,但有些许安慰。
——时间把这幕变成了一张画,画中的少男少女第一次这么平静的注视。
“桃子……”
江若琳轻声喊我。
我吓了一跳,慌忙地擦掉眼泪。
“我说怎么见不着顾逸了,原来是在这。啊,苏米和娜娜也来了呀。”
毛娜轻快地跑过来,“当然啦,若琳姐,今晚的烟火可是很漂亮的,新闻上都报道了,我和哥当然要来瞧瞧热闹!”
毛娜轻笑着,我回头去看她,她也毫不避讳,冲我爽朗一笑。
我竟是愣住了,这个笑容和以往的尖酸刻薄不同,是真正开心的笑容。
江若琳笑道,“桃子也是啊?那我们一起去吧。”
我刚想摇头,转眼看见沈佩风含着轻蔑的眸子,一失神间点了头。
苏米却在这时走了,毛娜跟在身后叫,“哥!不是你说要来看的么?怎么现在又要走了?”
“我是说要来看,但我没说要陪他们看。”苏米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
我握紧顾逸的手,知道苏米是在针对我。
“哥!”毛娜满是不甘地跺跺脚,娇声喊道,“哥,你就陪我看看啦。”
苏米回过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回来,摸摸毛娜的头。
江若琳笑着调解气氛,“苏米你可真是很疼爱这个妹妹哦。”
苏米笑着,眼里全是对妹妹的宠溺,轻声应道,“失而复得,能不惯着么。”
我身子一僵,抬眼撞上顾逸那双含满笑意地眼,似乎在说:后悔么?
“我们……先去海边守着吧,烟火想必就要开始了。”
我一开口说话,周遭气温又是一低。
毛娜见我,跳到我身边,歉意道,“桃子姐,你脸还疼么?都怪我哥,下手太重了。我都看见了,那天你脸红得像烟火的颜色,肯定很疼吧。”说完,她还特意回头白了一眼苏米,“你放心,我已经说过他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下意识地要去摸自己的脸,刚刚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就看见苏米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后悔什么呢?
打都打了……
我微微一笑,“我以前竟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曾经那么诅咒过你,确实是我的不对。你哥那一巴掌打得对,只是可惜……”我洋装可惜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厉声叫道,“为什么不一巴掌打死我算了!”
“桃!”
周遭人一愣,苏米随即大声喊我的名字。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
我眼睛一眯,冷声哼道。苏米眼中又闪过一丝悔意。
江若琳尴尬地笑道,“桃子,烟花快开始了,我们还是早点过去吧。”
沈佩风挽过江若琳,沉声道,“我们还是自个人去看吧,这些人。”说着,看了我们一眼,重点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狠狠刮了两眼,“就算了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没什么生气。毛娜却火了。
她说:“沈佩风,你什么意思!”
顾逸一声冷笑,似乎对于毛娜这种墙头草很不屑。
“毛娜。”
沈佩风只是轻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吓得不敢再做反应。
我知道,毛娜很在乎金钱、权利,如今姚家二小姐的身份给她太多了。她同时也知道,她的存在对于沈佩风来说的意义,她以为她可以以此轻而易举要挟他,却没料到。
可以有第一个毛娜,就可以有第二个!
“娜娜你怎么了?沈佩风,你知道娜娜她刚回姚家,需要适应,心情肯定会变不少。你也不能仗着是你找回的娜娜就让她对你感恩戴德一辈子吧?”苏米说。
沈佩风沉着脸没有说话,眼神流转在我和毛娜之间。
我害怕他说出实情,扯着顾逸就说想离开。
顾逸折磨了我这么久,怨气也消了不少,就含笑答应了。像个翩翩公子一样。
我和顾逸两个人走在海滩上,我时不时说些琐碎日常事缓解气氛,他则干脆不开口讲话。我和他之间,一直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顾逸。”
“嗯?”
“我是不是还没问过你……”我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开口,“你为什么讨厌我?”
为什么在第一次见我时,就露出那种神情?仅仅是因为,我姓姚么?
“啊?”少年有些愣神。
“其实这也不关你的事,只不过我没人可以恨了,只能恨你了。不过姚桃,谢谢你。”
他抬起手,大掌分别摸上我的双颊,用力的捏了捏,轻轻笑了,“谢谢你这几年一直在我身边,不然我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活下去了。”
活下去的勇气?闻言,我不由得小声轻笑。
因为恨么?你的生活只有恨了么?
我跟着笑,笑得无奈:这么多年,原来,只有你真的需要我。哪怕是恨,可有些人,恨都不想恨我。
“顾逸。”
这样想着,看着顾逸身后突然蹦出一人来,喊出他的名字。顾逸转身,亮出身后的人来,看得我眼睛一痛。
顾逸惊讶地说:“沈佩风?你来这干嘛?若琳姐呢。”
沈佩风走过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纸袋子,没看我,和顾逸说道:“我和她走散了,陪我去找找她吧。”
“好。”
顾逸一走开,沈佩风仿佛才看见我似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怎么和姚桃在一起?”
“这个啊。”顾逸回头,“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