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泡影
有时候只是一个激灵，苏扬举起的左手猛然一停，他忽然想起入此境时杜磊的话，而那时此人的着装分明是民国时候的模样，如若完结之后便是起始，成则这起因也是从民国时候算起，偏偏那时是自己真身重新成形入世的时间点，这却是从开始就算好的局。
为了防止与未来交织的过去自行回归正轨，好以蒙蔽莉莉丝之镜的窥探，令“过往”采集信息不足且不准确，雅典娜便派遣人手在我曾出现的时间点到我消亡的时间点上不停坐着修复工作，无限循环只为隐藏我的存活。
如此看来，借以雅典娜之手，莉莉丝定以为我，路西菲尔之影早就名存实亡，所以，这个消息对她来讲，到底有什么用处？苏扬眉头紧皱，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苏扬死，说明路西菲尔就算再生成功也只能是别人的傀儡，显然莉莉丝需要这样强大的傀儡。或许这就是奥西里斯在地狱第七层冷血排除异类最理直气壮的原因。当然，很多时候这可能仅仅是一个借口。
至于雅典娜废了那些心思跟气力，现在看来，可以确定自己并不处于一个真实的时空，值得怀疑的是，起先通过寻找莫比斯环来确定自己是否在真实世界的手法选取的存有漏洞，这里确实有真实的莫比斯环的存在，如此而言，我只有通过同属性魔法确定自己的处境，才可以判断下一步的行为。
想着，苏扬起身拍了拍皱褶的衣角，缓缓走进里屋的一面镜子旁，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道，“对镜而视，于长久之后，不辨你我。”
一言蔽之，突然那镜面渐渐模糊起来，波面的光点随同里面光影的人像都变得不再清晰，苏扬冷笑道，“我只是提防你造一个结界或者幻境来困住我，却是偷偷将莉莉丝人间盘踞老巢里的莫比斯环摘了下来，确实确实，也只有我这样的虚实同体才可以难分真假。”
既然这样，苏扬收除咒语，一切如常，右手产出一个魔力球里面是链接通信植入网，道，“莫比斯环有一个跟真实世界连通的无限畅通的属性，如果连雅典娜都不得不出手的话，再次找到你的可能性就是百分之百，对吧，奥西里斯，我的出现只证明一件事，你已经寄托在路西菲尔血肉之上。”
魔力球通过链接，果然有所反应，正是苏扬预料到的情况，这时，需要告知存在的对象恐怕保险点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如此想着，苏扬依旧需要确定一件事情，就是奥西里斯是否将莉莉丝作为一个有所保留的敌人。
“我们应该不是初次见面了吧。”开门见山，苏扬接通直接表明看穿对方隐藏的身份，直接准备跟奥西里斯沟通。
奥西里斯正在血族以萧天行身份进行密党选拔比赛，原本心情轻松自在，稍微留出的精神都在瞧着一会的热闹，却正悠闲之际于耳边传来一个不近不远的声响。
这是不同时空的对等链接，奥西里斯一惊，立刻虚化周边景象，专心转入对话道，“惩罚者吗？”
苏扬闻言似乎笑了一声，奥西里斯当然知晓这位并不是上次的与会者，但将问题抛出，不过是让对方露出更多的线索，“我确实有惩罚你的理由。”
这番能力与对言，一时半饷都沉默了。奥西里斯哈哈笑着，身形却位于团队之间，乔治这会正在商量对策，显然奥西里斯原本就不打算参与。
“我知道你的一个重大失误。或许可以将您称之为帮凶更为合适。”将奥西里斯加速自身灭亡的事实摆出，这便是对方一个把柄，也是所有事件能否深入引蛇出洞的根源，苏扬当然得知道这个奥西里斯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语气里的挑唆成分似乎更多的是揶揄，奥西里斯抿嘴笑道，“您不赶时间，唠嗑我也是奉陪的，毕竟大家都是旁观者。”
“哦，昔日的犯下斩日的拉神的后裔，今日可以这般站位，果真是为了让您可爱的暗夜之神铺设的恶魔们在人界另谋嬉戏的场所。”为了尽快令对方表现出该有的模样，苏扬趁热打铁将奥西里斯划分到恶魔的一边，看他的反应是否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就此推论奥兄下手的一刻究竟有没有后续的计划。
闻言，奥西里斯一愣，冰冷道，“地下的莉莉丝没有真身，她可以游走边配之地与人间往返，我这个司阴之神自然无法干预，只是如果在地府出现没有通报的异类，清除的命令也是有目共睹的。”
“阁下之意，就算是您的父神因为追查莉莉丝真身擅入他人之地就可以被地主之谊扫地出门吗？”当时自己还未散失全部神识，只是技能与本体分离，奥西里斯大可不必落井下石，苏扬觉得对方手段极其残忍，再次犀利问道，怀疑他是否有传闻那般冷血无情又铁面无私。
“你……”奥西里斯刚预回话，忽然卡住不知对方到底推算到哪里。
“呵呵，这样吧，咱们也算是互通一下消息。我的身份你也自当清楚。”见此，不得将对方逼入判官模式，苏扬见好就收摆明已经心知肚明的双方身份，将灼灼逼人改一个形式，又接着说，“如果一位神明在被阴谋算计而误杀了另外一位神明却想要补救的话，他便会去接受一项任务，就是不期然出现而意外死去神明的任务用以将功补过，或者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你的言辞令人不解？”奥西里斯强行按捺住情绪道。
“自然是顺水推舟，浅一点推的是无意嗜神的舟，深一点推的是故意嗜神的舟。”苏扬掩住笑意，弑神的罪在没有前提的情况下，你肯定犯了，所以这个目的当然是有的。
“有意还是故意是你说了算？”奥西里斯表情不变，声音低沉，仿佛在告诫对方，想到跟做到的目的是不一样的。
“啊，这样啊。可以这么说，由于地界的莉莉丝总能找到人类负能量爆棚而黑化的幽灵之物并将其训练成恶魔从而扰乱地府，顺带强化被您隔离的胞弟塞特的力量，久而久之放任不管就不是权宜之计了。既然这样，您必将知晓当莉莉丝重新寻找人选的时候，那个被选定的对象就是升级版本的天神。如果一旦成功，塞特之力恐怕就不是您能控制的，所以做个顺水推舟将她用的天神设为己用，而您最担忧的问题不就是害怕塞特跨界吗？至于那些个咒语却包装的似乎为了限制恶魔一样，您当然知道，恶魔在底下都是瞎眼的魑魅魍魉，如果没有千变万化出口的指明，他们是根本找不到逃离边配之地的方向的，所以，当时那些举动，不过是为了限制塞特暗夜之神触手。”苏扬又抛出奥西里斯可能存有的一点小私心，看看他对塞特是什么态度。
“就算是我为了限制暗夜之神的范围，这不过是我职务里的一条日常，你又怎么耿耿于怀。”奥西里斯发觉对方的试探，只是冠冕堂皇地回复着。
“因为你是斩日。”苏扬斩钉截铁道。
“我与晨曦之子是生命结合体，你这样玩闹恐怕不太友好吧。”奥西里斯低声道。
“哈哈哈哈，我现在名叫苏扬，是路西菲尔之影。因为雅典娜的指引被困于虚妄之境，不过我刚发现这里确实藏身的好住所。”发觉对方并不是无脑之人，苏扬总算放了点心。
“帽子那么多，我真是不适合高帽子的。”奥西里斯无语道。
“就是说，你被困于一个真实的莫比斯环里？怎么进去的？”奥西里斯一咧嘴不可思议道，同时他也想到另外一个点子。
“我就是一个影像，当然是不小心走进去的。我都忘记了，你们这样的实体就一个属性，有一个隔膜自己分得清什么是虚什么是实，我恰好虚实一体，结果没感觉就走进去了。”苏扬老实交待道。
“呃，既然是摘下的莫比斯环，那么莉莉丝肯定找不到你，已经不在她的监控范围内了，所以，天气不错，你好好玩耍吧，别妨碍前辈组团偷蛋了。”
“对了，幸好有你护着我被二杀后的实体，不然死的杠杠的。”苏扬已经确定一件事，他的存活因为路西菲尔之身被月里昂置换回到人间重生，散落人间的血肉有些随同彼岸花重生，有些随同羽翼，另一些自行投入人体重生，奥西里斯刚好借身的这个躯壳就存有路西菲尔的血肉，并且他早已占用了一分为二的重生之心，虽然是在莉莉丝的监管之下，这点是苏扬通过监视龙天发觉的信息。
“我积攒了多少假期才名正言顺的出来啊，还得防着自己的胞弟被黑化。你这个人情着实是欠下了。”奥西里斯想起在地狱时，与路西菲尔最后的对话，不得不叨念一句。
“这还不好说，明面上的契约你跟莉莉丝合作了，虽然是她有解释权，但不要紧，不是有我勒么。”苏扬急忙表明自己的作用。
“信你才怪，你一个影像，说没就没了。你还是好自为之，自己老实呆着吧。”显然奥西里斯根本不寄希望于他。不过，突然想起苏扬提到了雅典娜，于是问道，“呃……雅典娜她肯定是要报酬的，她要了什么？”
“估计那个意思让我连同礼盒一起打包承影剑送过去。”
“你算了吧，估计是她想把你也算在那把剑里面。你自个小心些，她跟加百列都是一个路数的，理性与感性向来更加理性些。对于已经死去的，她们从来都会落井下石，不会期待任何成长与进化的。”奥西里斯后脊背一凉，想起时空之母了，当时因为莉莉丝利用彼岸花的勾搭路西菲尔，自己迁怒于彼岸花做了焚花之举，谁想到，好吧，就这样得罪了时空之母，让她将自己的提炼珍藏的兵器祭出，看样子是想借由重生的彼岸花之手给我工作找点麻烦，不过，重生彼岸花早已是路西菲尔的骨肉，这个关系真是乱啊。
“这样在她们的轮回逻辑里，她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我才不敢回去。”苏扬冷静道。
“也有你不敢的，今天我算是听见了。”奥西里斯顺口接道。
“这点你可能深有体会。”终点算是谈完了，苏扬也放松起来。
“为什么？”奥西里斯疑惑道。
“你有长期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比如老婆。”这点是奥西里斯跟塞特的结，苏扬终究不清楚他们兄弟二人当初是为了什么反目。
“其实你可以闭嘴了……”
苏扬开玩笑地斗嘴并不表示他没有丝毫的戒备，于是又道，“对了，黑化的标准是什么？比如明显的标志？”
奥西里斯一沉，后道，“功败垂成，各自理清的路线看看终点是否一致。至于标志？那是个可以伪造的假象。”
“你话里的不定因素看来很多，而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你尚未对我完全的信任。”
“彼此都清楚信任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人间算是一种巧合。”
“说到底，你只是不明白莉莉丝是怎样将臣服的心安扎在恶魔的骨子里的。”
“如果我说只是色，你是不是觉得太过简单。”
苏扬一愣，后继续道，“妲己的故事我听过，你也是王者，难道是当初不小心成为亡者的同命相连？”
“看来你发现什么了。你猜的没错。”奥西里斯紧张的情绪总算被挖掘出来。
苏扬轻声道，“你的过往我也算有耳闻，其实从开始我就将神跟恶魔的界限难以分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愿意尝试接近莉莉丝的圈套，我以为她需要什么？结果，只是让我自然死亡而已。”苏扬的声音飘忽的很远，仿佛想起那日月光之下的遇见。
“她只是利用了你的好奇心，而好奇心一旦揭开就会失去原本的魅力。所以，你才死的如此之痛快。”奥西里斯爽朗笑着。
“所以，其实你我都中了这个难解的圈套，因为你我都想验证一次她黑化神灵的过程。”苏扬细碎的声音像是午后洒入窗台的阳光，暖暖的。
“这应该算是你们的家事。毕竟撒旦之手在莉莉丝真身处，倘若想要解决她，就会失去撒旦之手最后的实体，而整个空间将被重启。”奥西里斯说的不痛不痒。
“只是我方区域重启，嗯，对的，为了保持文明一致性，你们的时空衔接跟历史规划科估计是要杀人了。”苏扬正想反驳，却想起别人没必要一起重启，只好放软口气道。
“你知道，这个时候莉莉丝她跟你一样还会愿意回到原本的实体是个未知数。所以，很多潜在的危险都还没有浮出水面，而她的最终目的也没有呈现。”奥西里斯叹口气道。
“我本是过去的集成体，当然会将路西菲尔重塑后一起衍生，只是那个莉莉丝据我猜测，当初撒旦还有实体的时候，运用钥匙将预编码的演变按照使用者的时间点分成过去跟未来两个可视的法器，名为过往跟虚幻。因为里面所有的人事物都可以连通真实个体，所以一直需要其他神明打补丁修正削减它的厉害。我就说当时不联网就不会被他钻空子的。现在可好，法器认了人，对了，我说哪里了？”苏扬喋喋不休几句，显然牢骚成分变得喧兵夺主。
“你猜想，那个莉莉丝是预编码生成的理想莉莉丝，就是说一直存有生命，不灭的莉莉丝？”奥西里斯一怔，如果摆脱是实体生命体的限制，仅仅是虚拟程序各种演练存活下来的虚拟体，那么，现在就是在跟整个神网体系的神经元做斗争。
“对，她现在已经是个棘手的病毒。”
“本体跟虚拟体是否发育完全，这个你可知晓？”奥西里斯问道。
“如果她不是无聊，按照这个模式应该都未完全，所以，哎，又忘了要说什么了……”苏扬拍拍脑袋道。
“你的影像还没有全部生还，所以，断续也是情理之中。我这边有事以后再联系。”奥西里斯见大屏幕显示着倒计时。
“下午茶时间么，说些闲话，好了，对的，其实我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现在却想不起来。”
“掉线，掉线。请重新开机重启，如果尝试N+1次依旧无法连接，说明真的掉线，请选择其他时间再行尝试……重复请继续不挂机。”
苏扬双手一摊，道，“下次主要的事情一开始就得说，不然根本想不起来……”
直到看到对方断线，苏扬才默默出口道，“愿一切不似过往如烟的泡影，虚华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