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骨如今恍若是一个死神。
周围幸存下来的侍卫和婢女,看着他目光紧紧锁死了那块区域,浑身浴血,脸色羸弱苍白,嘴角却抑制不住,绽开着一抹冷酷的笑意,齿缝间正好露出了一颗尖锐的虎牙,一滴血珠沾于其上,莫名的,给人嗜血之感。
宋玉骨并未关注其他人所思所想,只是身体间的兴奋处处流窜,原本虚空不已的身子,他竟是不用支撑地站了起来,倒提的长枪尖头之上,淋漓鲜血滴滴答答,他就这么走过去,走出了一地的血路。
已经有三两个黑衣人站立了起来,而躺在金黄内力网中的黑衣人,尚未起身,便被一枪捅死。
枪头带着一串的血线迸溅,再利落从血肉间拔出。
再多的血,再碎的肉,也阻挡不了这个杀神的前进,脚下踏上的血肉越多,鞋面的红色越深,他的速度变越是快。
转瞬间,二十二黑衣人,只余四个活口。
三个站直的人,两者拿着匕首,余下一人持弩,他们几人离得极近,自然是看到了宋玉骨眼里,不是嗜血,却是因嗜血而兴奋的滔滔凶光。
宋玉骨忽然松开了紧攥的长枪,直接掷了出去,瞬间便刺穿了两人的心脉。那剩下的一人,善弩,却是不敢近身,出招交互不到一次,便被宋玉骨从侧面捏紧了脖子,咔嚓一声脆响,便再没了声息。
总算是了了一场厮杀,却不敢有人喝彩。
宋玉骨其实身体已经虚了下来,一口气送出口,没有什么能够支撑一具残体屹立不倒。偏偏他依旧站的笔直,还挪了挪灌铅一般的脚,走上前几步,一把拔出了掷出去的铁枪。
锐利的眼再四处扫了一圈,确定了不会有人继续埋伏,方才敢全部松下。透支内力得太多,竟是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晕过去的前一瞬,宋玉骨还在唾弃自己,真是不该。
经历了沙场和死亡之人,怎么会这般无用,真是不该!
悦临盏见到宋玉骨身子软了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跑过去扶着,琼意带着武功,快了他一步,没让宋玉骨直直倒下去,砸进一团血泥残渣之中。
其实琼意也没想到自己能接住宋玉骨,眼下该如何,是送给王爷,还是送给王爷呢?
“姑娘,我来吧。”
悦临盏被一群护卫护着,到底没伤着半分,看着这个精气神满满当当的样子,看来也没被吓着,他大跨一步走到了琼意旁边,蹙眉看着一旁接话的人问道:“你是谁?”
琼意替着回答道:“这是虞大夫,犯了闹京之罪,贬入了军中。”
“哦?如今军中,成了有罪之人的去所了?”悦临盏冷哼一声,眼神寒光乍现,“怨不得你们百人,护不住一个本王!”
活着的侍卫也不管有伤还是无伤了,赶紧都强撑着跪下:“殿下赎罪。”
“罢了罢了,”悦临盏挥手,又扭头,指着昏迷的宋玉骨对虞飒说道,“本王不管你是什么劳什子的大夫,赶紧把本王奴才的病治好。”
虞飒真恨不得剁了这个端王爷的手指头,但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低眉顺目地回答:“王爷将心放入肚子里便好。”
悦临盏一甩袖子,踩着一堆残骸会马车上歇息去。这马车是王府规制,边壁里头暗藏着钢板,在用黄梨花木里头外头两面而合。外头看不出什么,但是如此混乱的场面之下,马车竟然是伤不了分毫。
他是上去了,虞飒暗地里真是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什么烂****玩意,敢如此称呼少帅,我呸。
索性,直到琼意似乎是若有若无回眸,虞飒也没露出别的什么表情,只是把了脉,有些震怒,还一把把人家的手给扔在了地上。
琼意放心地回身而去。
虞飒把心放回肚子里之后,又仔仔细细地检查起宋玉骨的身子。把脉时候已经心底一震,脉象空虚单薄无力,没有内伤,却也好像没有内力。
她又摸了他的心脉,虽有些弱,到底无甚大碍。只是在手拂过身体之时,忽然有一股怪异之感,这种感觉,源自于皮肉之下的骨头。
是肋骨。
她细细地揣摩了几分,却又觉得无恙,十二对肋骨没有什么缺失亦是没有任何折断,可是若是完整,就越是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在她摸到最后一条之时,已经快要撒手。却不知为何,心里头怪异更甚,手部动作在宋玉骨身上并未停歇,反倒是继续向下摸去。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会有第二十五条肋骨?
虞飒心头起疑,且这份疑惑竟是无比庞大,压抑在心头,沉重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息。
宋家和上琅交好,似乎在五朝之前建国之初因为一个共同知晓的秘密而不可分割。两家百年之间,往来密切,甚至于宋家的大夫不用去太医院请示,而是直接送信去上琅山。
她师从鹤鸠老人,虽不是上琅山虞家家主,却是山中医术第一人,辈分高,如今医术之脉,其为根,山中弟子多为其开散支脉。虞飒可从未听过长辈师兄提及,宋家的少帅有多了一根骨头的怪病。
可是她转念一想,万一是宋帅不想他人知晓儿子的这个怪症,所以下了禁口呢?
这般,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只是多了一条肋骨,如今看来,似乎影响不了什么。
虞飒现在内心很是纠结,她怔怔地看着少帅昏睡的脸面,********地竟是在思考明日该不该告知少帅这般情况。
“虞大夫!”后头有人唤道,这地方还有一大堆病号。
虞飒麻木地迎了一声,再看了一眼宋玉骨,轻轻捏着他的下颚张开了嘴巴,摸出了水囊,再在里头放了颗药丸,用水灌了下去。
今夜,注定忙乱。
“轰!”
宁王在帐篷中,一章就将矮桌劈成了两段,立在其中的两列十六人,瞬间齐刷刷地下跪。拱手请罪道:“殿下息怒。”
悦闾面目狰狞,可见是被气急了,伸着手指竟然说不出话来:“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我要的东西都未找到,还自乱阵脚,被他们反扑差点连藏玉关都没守住。”
底下人低着脑瓜子清一色默哀。
悦闾看得更恨,一把踢开了碎成了两半的木桌,怒道:“滚!都给我滚!”
一堆人赶忙退下。
一十六人中,站于右下角最前端的一人却并未离去,反而起身,躬身举手询问道:“殿下,龙脉不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