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半夏、人参、甘草、黄芩、生姜、大枣，生姜和大枣他知道，家里有，可是其他的别说是见，连听都没听说过，哪里找？”张天原本还庆幸找到医治妹妹的方法，可是知道方剂，却不知哪里找寻草药，一时情绪沮丧瘫在座椅上，眼中再次泛起泪珠，顺着脸颊滴到怀中的书中。
中医，早在百年前因为中外势力的夹击而惨遭毁灭，至今华夏的新一代人，就连中医十大名贵药材之一的人参都不曾听说过，完全被西医统治的世界，是何其的悲哀，中医的末落终究不可避免的发生。
“我一定要想办法，无论如何，我都要让治好妹妹，就算是付出我的生命。”小小的人儿有如此觉悟，可见世间亲人的关爱是无私的，哪怕因此而付出惨重代价。
张天正要起身，突然脑袋刺痛了一下，他不知发生什么事，紧接着脑海中渐渐的浮现出几种草药的形状，然后生长的特性和入药年份，都一一出现，就好像他曾经记忆过，如今不过是回想。
而当他低头的时候，《汤头歌诀》早已消失了踪影。
“这……”神奇的一幕骤然出现，不得不让张天感到惊讶。让他更为惊讶的是，方才凡是度过的方剂草药，只要记得名字，都会在脑中出现。
张天闭目深吸一气，好平复自己的激动。
“莫非老天爷在帮我？”张天只能把这一切都寄托在不知何方的老天爷身上。
天色暗淡的消沉，一条横跨天际的璀璨银河在悠然中展现，打破了昏暗，带来了微弱之光。林中风吹的枝叶“淅淅”脆响，连同许久不见的虫鸣，都在欢畅的奏鸣。
“可惜，除了半夏，其他草药不在南方生长，老天爷这是在耍我吗？”张天有点沮丧，可他依旧充满信心，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他所见过的，比平常人想象中要神奇的多。
“对了，如果是袁爷爷，他会不会有办法帮我？”张天莫名的坚信，袁爷爷能帮助他。
于是，当天晚上，他由于兴奋和纠结，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等到鸡鸣声起，又马上爬起床收拾行李往林中出发。
……
天微亮，张天跟父母说了一声便独自出门。农村孩子是在山林中长大，捉鸟、捕兔、蘑菇、野果样样精通，况且林中野兽早在几年被人消灭殆尽，不觉得有多么危险。
所以父母不会强制孩子的自由，只要不是在城里，就是安全的地方。
“镰刀、背篓、小笼包，还有一瓶水，嗯，应该够了。”
张天一边行走一边清点所带的物品，装备很简便，却非常实用。他决定先去附近几个山头看看能不能找到所需要的草药，如果没有，才去找袁爷爷帮忙。
老师讲过“做人不可有傲态，不可无傲骨”，张天不希望凡事依靠别人，还记得昨天不就是想要让医生可怜一下帮忙治病，最后反而是被驱赶了出来？
所以说，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求人。这是张天的觉悟。
思索间，张天已经走出村子，来到一座少有人行的山丘前。南方多丘陵，不利草药生长，倒是险峻极寒的地方，往往是拥有最多的珍贵草药。
还没进山，大树下一撮普通的小草吸引了他的注意。
“能在冬天茂盛生长，全株被星状柔毛，茎直立，多分枝。叶互生，圆肾形，这是葵菜？嗯，应该叫冬葵，主治清热利湿，用于肺热咳嗽、黄疸、痢疾的病状治疗。”
仅仅是查看、尝草，张天很自然的从口中说出草药的名称以及特性，宛如拥有多年经验的药农，只一个照面便能知晓何为草何为药。
本着“药到用时方恨少”的心理，张天用手刨开泥土，小心翼翼的掐断一小部分根部，在把顶端卖相很好的枝叶一起掰下，放到篓子里。
葵菜只有根部和地面部分的枝叶能够入药，其它的，等下次长的茂盛时再来采摘。
张天继续前行，心情因为采到第一种草药而变得开朗起来，虽然不是帮助妹妹治病的草药，可人生第一次，难免有点小激动。
由于草药到了今天已是无人认识无人采摘无人欣赏的“三无”状态，也就方便了张天的学习和积累，不知不觉翻过第一个山丘，来到一座较为险峻的高山下。
一个上午下来，他的背篓已经装了不下十种常见的中草药，草果、天麻、三七、肉桂等等，唯独半夏，在山丘上没有发现到。
半夏多生长在海拔两千米以下的温湿土壤中，所以下一步他要征服眼前这座接近有五百米的高山。
临近中午，草草吃了老妈亲手做的家乡特色小笼包，虽然因为时间太长，小笼包没有一点温度，可是里面足够的馅料还是让他觉得非常高兴，起码在这算是寒冷的季节能够有充足的能量补充。
休息一会后继续上路，这次他不打算一路直行，而是环绕山体慢慢上去。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却怎么也遮挡不住张天犀利的眼睛，只要是草药，他都会随便采摘一点，同时心里默默记住大概方向，等有需要的时候再来大范围采摘。
普通草药虽多，但药龄短暂，远没有珍贵草药能够一直生长的好。
走不多时，张天发现了一处石头堆积的地方。高大的石头在光滑的斜坡处两三块靠在一起，看上去非常怪异，顺着乱石堆向上走去，不多时在一处离地半米的地缝中湍湍涌出细股泉水。
泉水入手温和，不似平常喝到的冰凉井水。张天惊讶的是在寒冷的冬天还有水不是冰凉触感，如果告诉爸妈知道，他们肯定不会相信。
大胆捧起一小口吸入口中，泉水味道甘甜，咽入肺腑马上感觉有股奇异的能量向四肢游去，温暖传遍全身，随后身体便不再觉得有丝毫寒意，原本略显疲惫的身体，在顷刻间恢复过来。
“无名山居然有这么神奇的泉水，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张天所处的这座显得陡峭难行的山林，它的名字正是叫做无名山。从无名山向西边走去，到达一片森林中间，就是以前自己遇到袁爷爷的地方。
不假思索的把瓶子里的水倒出，放到端口装满刚流出的干净泉水。虽然没有听过有水利质监这个部门，可是张天敢断定就算有人来检查，也肯定会说泉水绝对干净，比起从地底打上来的井水对人体更加有益。
又喝了几口泉水，当他准备继续登山的时候，眼睛一瞟发现泉水后面密林中，有道晶莹的闪烁刺目。
好奇的爬过泉水所在的小高地，当他走到一棵倾倒的枯树前面时，马上被眼前的景象给深深吸引。
那是一片长在枯树上的雪白蘑菇，这是一种从来未曾见过的蘑菇，每一个都大小相同，手指触摸，第一个感觉是滑，然后是凉。
一般农家人会在秋季多雨的时候进山采菇，最常见的是金针菇、香菇、草菇、猴头菇和平菇，唯独这种能适应冬季生长的蘑菇，同样是生平第一次所见。
冬季不进山，进山要带火。
不管是猎人还是挖野菜的人，都会避免冬季进山作业，第一是因为天际寒冷，第二则是收获少。动物冬眠，植物枯萎，试想还有多少人能在山林里找到食物？
唯独张天，为了医治妹妹的病，不畏严寒，不怕危险。他不是为了找吃食，仅仅是为了亲情。
一路上来，他的心里惦记着病床上的妹妹，可忍不住心中对忽然出现的草药记忆的检验。是以他才走走停停，采摘草药，避免日后家人染病再被医院拒绝医治。
饶是从小吃遍各种蘑菇的张天，对眼前的这一抹雪白，真心的感觉迷醉而驻足。他不知道这种蘑菇叫什么名字，可阻挡不了他对蘑菇的采摘。
好在枯树不大，蘑菇生在不多，半个小时劳碌过后，背篓基本装满。
“暂时叫你们冰雪蘑菇。”张天满意的拍了拍只有拳头大小的蘑菇，加快步伐向山腰走去。
……
半夏在全国都有分布，只要是稍微高点的山林，都能发现半夏的踪影。
张天爬到无名山接近两百米的地方，发现了十几株半夏，背篓装满了草药，他只好用手握着去找袁爷爷。
不是他不想继续攀爬，而是越往上树木越少，看到的地方都是荒草稀稀，能有人参甘草？于是他转道，向西边走去，他心中隐隐感觉到，想要见到袁爷爷，对于自己来说是见极其简单的事情，可对于别人，即便寻找百年，都未必见到“他”一根毛发。
顺着山路之下，不多久张天很快发现儿时常在那里玩耍的森林，几乎每一棵树上，都有他留下的印记，一道划横或者一块特别的石头，无不暗示着已逝去的童年过往。
回忆的温馨，可惜已经回不到过去。
岁月不会停留，人也不会总在一个地方活一辈子，还是踏实面对现实的残酷，才能在以后面对各种困境的时候，不至于无力反抗。
这一刻，张天仿佛成熟了很多，他知道该走的人已经走了，不该走的人，只能笑着在新的环境生活，以后再次相距，彼此间能够回忆的，是儿时的欢乐。
只停留了几分钟，张天离开了，想着森林最深处走去。
和当年遇到的情景一样，当走到某一个点时，四周开始弥漫起薄雾，遮挡了远处的实现以及身后的足迹。
“你来了。”
嘶哑着苍老的声音熟悉的响起，前方逐渐出现的身影，不变的毛发和面貌，正是那位原本是猿的——袁爷爷。
“袁爷爷你好。”张天点了点头，礼貌的问好。
同样的白色长袍，可是“他”的手中多了一根如苍龙遒劲的木杖。
“多年不见，你长高了，也成熟了。说吧，这次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只是一看便知道张天这次是有事相求。
张天一怔，原本组织好的语言因为这句话没有了作用，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问袁爷爷拿些草药。”
袁爷爷双眼一亮，有些激动的问道：“怎么，那本书你看懂了？”
“额，嗯，看懂了。”张天迟疑的点头。
可是袁爷爷没有介意，反而抬起手，对着苍天大笑。
“哈哈~”
整个森林回荡着他的笑声，很是喜悦，但充满了孤独。
“张天赐，我找到了，我找到能继承你衣钵的后人了，你应该瞑目了。”笑声过后，袁爷爷由激昂，转瞬间变成了落寞的自语。
张天不明所以，可他不敢开口说话。
“既然那本书你看懂了，接下来你准备好拜师了吗？”
“哈？”张天满脸惊讶的看着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这是来求药的，不是拜师的。
袁爷爷双目嗔怒，沉声问道：“怎么了，你不是看懂了吗？难道你在说谎？”
见袁爷爷发怒，张天全身毛发竖起，心中害怕不已，急忙摆手说道：“不是，袁爷爷，那本书我看懂了，都是治病方剂，还包括各种草药的分布和特性，都在我脑子里。”似乎担心对方不相信，张天指了指自己脑袋。
“咦，张天赐只说看懂的人就会拜师，可这孩子说的是看懂吗？怎么我感觉他已经学会了呀！”袁爷爷自言自语，苦思无果，只好继续问道：“这样吧，你把《汤头歌诀》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找找哪里不对。”
张天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袁爷爷，昨晚我在看《汤头歌诀》的时候，第一二遍都没看懂，直到第三遍我忽然全部都给记住了。而且刚才我说了，连草药都知道分布和特性。可是因为有几种我需要的草药在本地没有，我担心妹妹的病，就哭了，等我低头再找的时候，它却不见了。”
听到这里，袁爷爷感觉更加奇怪，好端端一本书怎么会不见了呢，并且《汤头歌诀》仅仅是记载的是药方，这草药应该看《本草纲目》才是，可是自己没有给他呀，奇了，怪了。
既然找不到答案，袁爷爷摇了摇头，不再强求张天拜师，想起他有事相求，便开口问道：“好吧。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关于你妹妹的？”
张天尴尬点头，六年不来找袁爷爷，今天来到却有事求助，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的确比较难以启齿。
“我妹妹患上了疟疾，医院说不给钱不给治病，可是我家里穷的响叮当，最后只好带她回家，找些偏方来自己治疗。我偶然间看到《汤头歌诀》才想起要看，结果我看了两边就全部记住，还找到了治疗疟疾的小柴胡汤。因为在本地找不到其余几种药材，所以我来问问袁爷爷你这里有没有？”
“噢，这样的话，那你说说需要哪些药材，我拿给你。”袁爷爷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
其实袁爷爷对张天的感观还是不错的，从面相看来，张天这孩子为人老实，并且重情重义，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为了妹妹的病独自进山求药，这份关爱同样感动了他，看看他身后的背篓，完全装满了草药，看来他没少跑山路呀！
“我刚刚去无名山采到了半夏，家里也有生姜和大枣，就差柴胡、人参、甘草和黄芩。”
袁爷爷点点头道：“嗯，这四种草药的确在南方没有分布，好吧，你等一下，去拿给你。”说完他转身走回薄雾中，只留下张天独自站着。
四周安静的可怕，饶是胆大的张天不免担心受怕，一个人的世界是孤独的无助，在这样的环境下感受苍老蔓延，很容易会使人崩溃。可是身为非人类的袁爷爷，竟然在这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说实话，张天真心的佩服。
不多时，袁爷爷回到原地，手中多了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满草药，张天仔细一看，确实是自己需要的草药，并且年份……似乎太足了一点。
“额，袁爷爷，这颗人参好像有五百年的年份了吧？这柴胡看着有三百年药龄了。黄芩和甘草最次，不过五十年。”
袁爷爷一一点头，心里愈发的对张天觉得满意。
就在张天蹲下学习辨别草药的时候，袁爷爷关注到他背篓中隐藏的白色蘑菇。
突然他老人家身体一颤，差点站立不住，走到张天的背后，拿出其中一个雪白蘑菇，颤声惊诧的说道：“这……这是雪蘑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