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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创世纪元541年 阿尔格塔里亚镇

利弗正挥汗如雨地用斧头向树干砍去。他没有办法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一旦停下来,好不容易才砍出的创口转瞬之间便会重新长回来,在这课古老而巨大的不朽木附近的所有树木都是如此。

“咔擦”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眼前的红榆木的主枝干终于与根部分离,大树轰然倒地,惊起一阵飞鸟。利弗长出一口气,直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汗,他走近倒地的树干,用斧头在上面砍出“SHUA”几个字母,代表这棵树是被他砍倒的。此后的几天就要慢慢把它变成木料了,他边想边计算着这样大的一棵树能卖到几个银币,做成的木料搞不好还得找佛雷老爷爷借他的马车来拉。他抬起头默默地遥望着平原尽头不朽木巨大的主干。

不朽木在三神的传说中是由大地之神盖欧斯亲手种下的,是整片大陆初生的地方。历经数千年,它的根基已经长得异常巨大,人骑马环绕一周也需要一天时间。盘起的枝干直入云霄,巨大的树荫所遮盖的面积足有索拉沃图央都主城的一半大小。它广阔的根部伸向大陆的每个角落,滋养着那里的土地。就如同精灵发源于南方的源流之泉一般,不朽木也是人类祖先发源的地方,神祗院的吉娅修女说过,不朽木是永恒。

这个世界上所有最伟大的骑士都是不朽木的誓言守护者,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骑士持有的最强大的宝具也大都由不朽木的枝条做成。想到这里利弗不仅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骑士,用剑宣誓效忠,去守护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爱的……

“哥哥!”一声如银铃般悦耳的呼唤声把利弗拉回现实,他循声回过头,远处的山坡上正有一个少女向自己跑来。少女皮肤白皙,距离很远就能看到的闪耀光芒的金色长发直垂到脚跟,似乎从出生之后就没有剪过。而精致的面部美得就像月夜的银色睡莲。但唯一令人惊异的是女孩儿的双眼,她的左眼是清澈的湛蓝,可右眼却是像血一般的红色。

利弗有些惊讶地看着跑来的少女,但表情马上变成了微笑。“你怎么来了,爱琉?”

爱琉娇喘着半蹲在利弗面前,白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她穿着一条朴素的淡灰色裙子,外面罩着一件相当大的斗篷。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爱琉立刻双手叉腰有些严肃地看着利弗:“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哈…。哈?什么啊?”利弗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爱琉显得更生气了,她的小手一把拉住利弗的袖子:“成人礼啊!神官大人到处在找你,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啊!弗兰克正帮佛雷老爹和修女们把烛台布置好呢,就差哥哥你一个人啦!我问了弗兰克,他说你应该会在这附近,果然!哥哥你又在划水了!”

“啊,不不,我可没有偷懒啊!你看,我砍倒了一棵红榆木呢!”利弗连忙解释道,用手指着那棵倒地的大树给爱琉看。弗兰克那家伙…。

“好啦,别管什么大树啦!我们快走吧,没时间了。驿站的皮特先生的马车就停在那边,咱们快走吧。”说着,她便一把拉起利弗的手跑了起来。

“啊,喂喂,爱琉,等一下啊,树…。”利弗喊道,但爱琉并没有停下来。

“那个以后反正还有机会再砍,成人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啊。”利弗恋恋不舍地看了那棵倒地的红榆木最后一眼便急急忙忙地被拽着向马车跑去了。

“唉,这要是骑士的册封典礼该多好。偏偏是什么成人礼也要穿成这样子…”利弗在马车上边换上爱琉递给他的崭新的绸褂边抱怨着。

“不要这么说嘛,哥哥。成人礼可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典礼之一啊!”一旁的爱琉用仿佛修女一般的口吻说道,她已经重新披好斗篷戴上了兜帽,严严实实地把自己的脸遮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

“哥哥今天开始就是大人了,爱琉很高兴。

“…。我想,爸爸也会是一样的心情吧。”她又小声补充道。

利弗隔着兜帽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是个真正的骑士,我也会像他那样成为伟大的骑士的。”

“可现在阿尔格塔里亚没有骑士,只有民兵不是吗?”爱琉偏着头问道。

“不,我要去的是央都城。哪怕从侍从做起,最后成为蔷薇堡白骑士。”利弗信心十足地说,“等我们赞够了钱就动身。”他心里盘算着这还需要多少棵红榆木,去央都的路费可不是他这样一个靠伐木为生的小镇民随随便便就出得起的,在利弗的家乡阿尔格塔里亚,不少镇民一生都无法离开小镇去其他的地方。

“真的吗,那弗兰克会和我们一起去吗?”爱琉天真地问,小女孩儿只有十三岁,这一切在她看来还是简单而美好的。

“一定会的,怎么可能把那家伙自己丢在这里啊。”利弗笑着说道。

马车在神祗院的路边停下了,利弗向皮特先生道谢后,便和爱琉一起走向神祗院高高的钟楼礼堂。礼堂前,来参加成人礼的镇民们正三三两两地走进礼堂,没走多远,利弗便看到了那个站在礼堂门前的年轻人,高而瘦的身体,一头淡棕色的头发,看到他后脸上分明挂上了歉意的微笑。弗兰克曾经是利弗和爱琉的父亲贝克爵士从央都带来的侍从,年长利弗两岁,在贝克爵士去世后三个人一起生活。

“弗兰克我说你这家伙啊,”利弗向他不满地说,“早上明明嘱咐过你别告诉爱琉我去草原了,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他走过去一把把胳臂搭在弗拉克肩上。

“没办法啊,利弗。今天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成人礼嘛,大家都来参加你也不能不出现啊,修女之前可是特地叮嘱我们看好你呢。”弗兰克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一帮的爱琉也不示弱地瞪着利弗。

“没错,哥哥就是喜欢划水,集体劳动的时候也是,做祈祷的时候也是!”

“喂喂,我那是去砍树啦,没有划水…。”

“利弗,祈祷不好好做的话,三神可是会发怒诅咒你的哦。”弗兰克笑道。

“你这家伙,咱们唯一的收入就只有我做木料换来的钱了好不好,我为了咱们能过得更好起早贪黑地砍那些破树,结果你们还在这里说三道四啊!”利弗噘着嘴说,但他完全没有生气的表示。

“即使这样成人礼也不能不参加!”爱琉严厉地说,斗篷下面露出了桃色的小嘴唇。

“我没有说不参加啊,肯定会在最后出场的啊。”利弗解释道。

“好啦,快点吧利弗,大家都到了,再不快点就要被吉娅修女骂了哦。”弗兰克说,轻轻地推着利弗走进礼堂。

小镇阿尔格塔里亚最高也是最漂亮的建筑神祗院里灯火通明,高高的烛台上每一只铜质托盘上都放上了点燃的蜡烛。

神祗院的神官吉娅修女正带领修士和修女们咏唱着祷告词,小小的神祗院里挤满了小镇上形形色色的人:铁匠铺的师傅、牛奶房的挤奶伙计、驿站的邮差、商铺的小老板…成人礼在阿尔格塔里亚镇算是仅次于婚礼的重大仪式,即使在这个并不大的小镇上,一个年轻人的成人礼也会有很多人前来见证。

“对三神表达我们最崇高的敬意。”吉娅修女以这句话结束了祷告词,双手交叉在修道服的胸前,“今天我们共同见证这个小镇上的年轻人,利弗?舒亚,在此接受三神的洗礼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三神为他祝福,用不朽木的甘霖滋润他,祝愿他的人生幸福平安。”人们欢呼起来,修女拿起放在三神神像脚下的三只白瓷杯,依次将盛在里面的琼浆玉液般的“不朽木之露”抹在利弗的额头和脸颊上,算是洗礼完毕了。就在利弗按照惯例站起身走向人群中接受祝福时,吉娅修女却示意人们安静:“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宣读利弗?舒亚先生已故的父亲,阿尔格塔里亚的贝利克斯?舒亚爵士的遗嘱。这是在他本人去世前亲手交予我手,在他长子利弗?舒亚的成人礼上宣读的。”说着,她从修道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利弗屏住呼吸,他从不知道父亲去世前居然留下了遗嘱,而且还要拿来在他的成人礼上宣读。周遭的小镇居民们也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爱琉和弗兰克也走到他旁边,爱琉的异色眼瞳从兜帽下疑惑而不安地望着利弗。

“我,贝利克斯?舒亚,以对三神的虔诚和敬意在此立下我的遗嘱给我的儿子利弗?舒亚,以及女儿爱琉?舒亚。这份遗嘱将以我个人名义寄存在阿尔格塔里亚的吉娅神官手中,在我儿子的成年礼上宣读。

我的所有遗产均由我的儿女继承。除此之外,我将三件物品与该遗嘱一同交由吉娅神官保存,在我的长子利弗成年后由他继承。”

吉娅修女读完这一段便示意修士们从祷告台后抬出了一只沉重的箱子。利弗咽了咽口水,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会有什么遗产让他继承,即使在病重的时候,他也仅仅叮嘱利弗好好照顾妹妹,除此之外只字未对他提起过。身边的爱琉用手紧紧地抓着他。

“其一是我个人的财产,其中三分之一由我的长子和次女继承,三分之一捐献给神圣的神祗院,另外三分之一将它们分给我家乡阿尔格塔里亚的所有居民们。”

在神官的示意下,一个修女打开箱子。箱子发出了沉重的吱呀声,利弗走上前,修女从箱子中拿出了一只口袋递给他。他一下子怔住了,心里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他慢慢地打开口袋放在地上。眼前的袋子中全部是金币。

人群仿佛炸裂了一般,不光是利弗,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神官吉娅修女,一生都从未见过这么多金币,金币在蜡烛的亮光中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利弗拿起一个,金币上面刻着索拉沃图一位领主的头像,另一面是艾斯薇家徽,盛开的蔷薇花。货真价实的金币。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父亲居然有那么一笔巨额遗产,而且这其中的三分之一现在属于他了,他抬起头看着弗兰克和爱琉,那两人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爱琉用手捂住嘴巴,弗兰克则惊愕地望着那些金币。小小礼堂里瞬间炸开了锅,人们比刚才更加激动地欢呼着,对贝克爵士赞不绝口。修女再次示意大家安静,向下读了下去。

“其二,是属于我原封主的一把佩剑,现在交予我儿子继续保存,并希望有一天可以将它物归原主。”

利弗深吸一口气,一把剑!贝克爵士多年以来只带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在他去世后利弗便将剑连同父亲的甲胄拿去卖给了铁匠铺师傅。虽然利弗的理想是成为骑士,但那把锈迹斑斑的剑他拿着毫无用处,那套甲胄他也无法穿上。按照人类的法律,只有骑士才有资格穿上盔甲。他看到了箱子里那个狭长的黑色木匣,想伸手将它拿起,但却没想到里面的剑连同木匣的重量他根本无法承受。弗兰克来帮忙,二人合力抬着木匣放在地上。一把剑,一把真正的骑士佩剑。利弗打开匣子,里面有一个用软牛皮包裹着的长皮包。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子展开它。周围的人群立刻发出了一阵低沉的赞叹。

那是一把全身呈幽暗蓝色的宝剑。没有剑鞘,剑背上刻着的精致花纹,仿佛像蔷薇枝蔓将剑身包裹起来。剑柄处被雕成一朵盛开的蔷薇。剑的材质似乎并不是钢铁,甚至也不是金属,但剑锷看起来却坚韧而锋利。铁匠师傅宣称他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的剑。

自此利弗再也无心听下去遗嘱的后半部分了。那把剑美得已经胜过了他幻想过的美好的一切,包括那袋金子。遗嘱的最后一项是爵士亲笔写给利弗的信,由于他特别说明这封信只有利弗一人有权阅读,所以利弗便将它放在了外衣的内袋里。

成人礼终于结束,小镇上的人们还意犹未尽,贝克爵士分给他们的钱很多人也许要干很多年才存的下。人们欢呼着簇拥着利弗三人,坚持要举行一场宴会。人们跑遍了小镇各处传达了贝克爵士的遗嘱,几乎整个小镇的人们都聚集到了一起,镇长波尔力克先生临时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来感谢贝克爵士。不用说,利弗三人就成为了宴会的主角。人们演奏音乐,跳舞,唱歌,歌词全部都是现编的赞颂爵士的词儿。一切似乎比每年创世节还热闹。

宴会轰轰烈烈地进行到黄昏,人们大多喝得醉醺醺的。利弗抓住时机没有多呆一分钟,便拉着爱琉和弗兰克悄悄地离开了广场街。他身后背着那把沉重的宝剑,装着分给他和爱琉的那三分之一金币的袋子沉甸甸地系在腰间。利弗丝毫没察觉自己步履飞快地身后的那两人已经快跟不上了。

“喂,利弗!”

“等等啦,哥哥!”

利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速度有多快,便立刻停脚步转过身。

“着什么急嘛哥哥,好像咱们做了小偷一样。”爱琉撅起小嘴,弗兰克则在一边无奈地笑着。

“爱琉,弗兰克…”

“怎么了吗,利弗?”二人不解的望着他。

“我们要去央都啦!!!”利弗突然大声喊道,把爱琉吓了一跳,“弗兰克,爱琉,央都,是央都啊!父亲给我们的钱,足够了,是的,足够了!三神啊!”利弗一把抱住他俩,又叫又跳。

“是的,利弗,央都!”弗兰克和爱琉相视一眼,微笑着说,他很清楚利弗的梦想,他真心为前主人的儿子,也是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托爵士的福,你的梦想快实现了。”

“是我们的!去他的两千五百二十三棵榆树吧!我们明天就上路!先要买两匹好马,再去找铁匠老爹打一套好铠甲。。”

“高兴过头了啊利弗,你忘了只有骑士才有资格穿铠甲。”弗兰克由于被紧紧抱着显得有些红润的脸上露出了无奈又理解的笑容,爱琉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去他的!我们早晚也会成为骑士,那天不远了!”利弗说,一只手搭在弗兰克肩上,另一只手拉着爱琉向家走去。

黄昏的阿尔格塔里亚,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映得金黄的街上。也许,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美的景色了,无论是看到的人还是他们自己一定都这样想。三个年轻人沉浸在喜悦和对未来的兴奋之中,他们谁也没有在意天空已经开始阴云密布,雨季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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