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难产,再加上生活的艰难,少时候的我瘦骨伶仃,面黄肌瘦,背脊骨就像印着阳文的“八字”。也许,正如中医所说:“要得小儿安,三分饥与寒”,饥寒交迫的日子,让我从小似乎都很少生病,有时就是生病了,也只要打几针青霉素就好了。如果是发烧,爸爸就会去田里去找几个田螺,然后把它们掏烂,给放在我肚子上,这样,不久烧就自己退去了。但是,还是有几次的生病,是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有一次,我身上长满了“烂子”,烂得直流脓,爸爸妈妈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在尝试了各种草药之后,仍不见好转,于是,爸爸妈妈只得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吃晚餐,把钱攒下来,然后,带我去看了医生。医生给我开了一小瓶盘尼西林,然后,在烂子上每天涂几次,果然,一个星期后,烂子就好了。还有一次,我耳朵后面长了一个大瘤子,越来越大,最后,爸爸拿了一块消了毒的瓷碗片,在我的瘤子上一划,浓汁就滚了出来,爸爸在一旁挤啊挤啊,一直到流出红色的血了,爸爸才肯放手。
由于家庭经济的贫困,我这个全家的掌上明珠生了病都是如此,生活上的事就更加拮据了。爸爸妈妈把全家的口粮都留给了我,他们把红薯片放在饭里,算是沾上了一点米饭的气息。
尽管家境贫寒,爸爸却还非常乐观,尤其是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给我唱山歌,也会给我讲一些他知道的传奇人物的事迹,浓浓的父爱,将我包围着。妈妈呢?她不太爱讲话,但是,我们全家的鞋子,都是妈妈每天晚上,坐在床上,借着昏暗的油灯,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的千层底。白天劳累了一天,晚上熬到深夜,这造成了妈妈晚年颈椎存在严重的问题。
爸爸妈妈白天到生产队出工,两岁前的我是被扎在妈妈的背上长大的,两岁后,我就跟着爸爸的日子比较多了,因为,妈妈是妇女,在田里的日子较多,爸爸呢,则是在地里干活的日子多。最让我高兴的是挖红薯和花生的时候,挖红薯时,爸爸一有空,就给我把一个红薯在锄头口子上刨掉皮,然后,让给我吃;挖花生时,他们在前面挖花生,我就在后面捡一些零散的花生,这可是我难得的美味佳肴。这对于别的孩子来说,都是绝不允许的,要扣大人公分的,可是由于爸爸会给人刮痧,而热天在地里干活,中暑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整个生产队没有几个人没被爸爸诊治过,而爸爸也从来就分文不收。说也奇怪,爸爸就凭着一碗凉水,在那些中暑的人身上或抓或刮,几下过去,病人竟然转危为安,然后,再在阴凉处喝点石灰水或者十滴水,病竟然就好了。其中,最让我难忘的是有一次,一位叔叔因为天气太热,劳动强度太大,他突然一下昏倒在地,爸爸扔掉手中的锄头,几个箭步,跳过几条坑,跑到了他的面前,这一次,刮和抓好像都买有作用,病人全身发青。这时,爸爸果断地摔坏了自己的碗,拿起碎瓷片将他的十个手指和十个脚趾都割出了血来,黑血流尽后,出红血了,病人才慢慢苏醒过来。
村民们是最懂得感恩图报的,爸爸帮他们,他们常常要送东西感谢爸爸,但是,尽管家境如此贫寒,爸爸也知道别人家里也并不容易,所以,也就经常不收他们的谢礼。说句实话,就是在挖红薯时,爸爸除了给我每天吃一个小的外,他自己可是连嘴巴都没有弄脏过。这些村民,看我实在是太瘦弱,所以,有时,常常会背着爸爸给我一点好吃的,东家一口白米饭,西家一个高粱馍,南家一个烤红薯,北家一口红烧肉。年少不懂事的我,特别贪嘴,有时在别人家吃了一次,第二天还会去,结果,往往就会被爸爸妈妈知道,于是,一顿狠狠的批评就少不了的啦。
快四十年了,在当今这个锦衣玉食的日子里,我总觉得饭菜远远没有了当初吃百家饭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