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听见涵君在痛苦地呻吟着,几个奴婢围在涵君旁边,却都不知所措。若舞冲到涵君身旁,看见她已经流了不少血,又替她把了一下脉,连忙转头对海棠道:“快!快去请那个接生的婆婆!”海棠连忙跑了出去。若舞又对另一个奴婢道:“快去把公子找来!”
若舞握着涵君的手,涵君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抓着若舞的手,抓得若舞都觉得疼了起来。
“涵君,我在呢,你不要紧张,深呼吸,放松一些……”若舞一直在旁边劝慰着,虽然也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但是自己能够做到的也就是这样了。虽然自己知道怎么给病人看病止血,但现在并不是看病止血的时候。而且此刻比预计的时间要提早了差不多一个月,若舞心里自然也慌张起来。
“接生婆到了!”一个老妇人匆匆走了进来。“留下一两个人,其他人全都出去!”海棠和若舞遂留了下来。
涵君用力地抓着若舞的手,眼里却全是害怕和无助,似乎还带着一丝央求。若舞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遂跪在榻前,在她耳边低声道:“涵君,你要坚强一点,你一定要活下来,庄云谦我是不会替你照顾你,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若舞的耳边只有涵君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叫喊声,门外还有着庄云谦焦急的踱步声,看着海棠端着一盆盆干净的水进来,又端了一盆盆被鲜血染红的水出去。若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样的时间越久对涵君越不利。
似乎又过了很久很久,若舞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哭啼声,接生婆叫道:“恭喜夫人,是个小姐!”海棠兴奋地大叫了起来,跑到外面去叫庄云谦进来。
若舞刚想起身上前看看,却突然发现涵君已经昏迷了过去,身体还有些发凉。若舞的心马上慌了起来,连忙叫道:“海棠,将我那个小箱子拿过来!”
庄云谦冲进来的时候只顾看着女儿,也没有注意到涵君,这时听若舞一叫,连忙冲了过去,扑到涵君榻前道:“涵君怎么了?”
若舞没有回答,只是飞快地打开箱子,一面从里面拿出金针一面道:“我要给涵君做针灸,海棠留下,你们都出去!”
一群奴婢和接生婆带着涵君的女儿走了,庄云谦却没有动。若舞抬头看向他,“你不相信我?”庄云谦看了看若舞,遂退了出去。
若舞一面做针灸,心里却一直在颤抖。这是自己第一次用针灸救人,能够救醒的机会是多少自己都没有把握,万一自己一个疏忽插错穴位那就全军覆没了。那庄云谦怎么办?那个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办?老天爷,请你发发慈悲吧,云梦,姐姐求你,求你帮帮我,帮帮我把涵君救活吧……
不知过了多久,若舞的手心都冒出了汗,可现在明明是寒冬。
过了一会儿,若舞似乎感觉到涵君的身体已经渐渐地有了些温度,于是连忙替她把了一下脉。海棠一直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这时看到若舞嘴角稍稍有了些笑意,遂问道:“是不是夫人好了?”
若舞朝她微微一笑,又将涵君轻轻地放下躺好。“你去叫公子进来吧。”海棠连忙走了出去,“公子,可以进去了。”
庄云谦几乎是飞奔着进来,扑到涵君的榻旁,却看见涵君还闭着眼睛。庄云谦转头看向若舞,若舞连忙道:“待会儿她就会自然醒的。”庄云谦遂放下心来,握着她的手,静静地坐着旁边等待着。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涵君终于睁开了眼睛,庄云谦连忙蹲了下来,让躺在榻上的涵君能够更好地和自己说话。
庄云谦看到涵君醒的那一刻,脸上虽是欣喜,眼中却溢满泪水,涵君刚想说话,庄云谦连忙道:“你不要说话,你身子还很虚弱,你听我说就好。”涵君嘴角微微笑了。
庄云谦一直握着涵君的手,涵君却感觉到他的身子居然在颤!
“涵君,我知道,我一直都太以自我为中心,忽略了很多人的感受,甚至也包括你。我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来得太容易,所以从来都不会去珍惜。我喜欢玩,喜欢由着性子去做事,喜欢走南闯北,喜欢江湖义气……我从来都不知道付出,却一直在等待着别人给予。我一直将你困在我身边,却从来不曾给过你关心,一直以来,我只是将你当做我可以倾诉的一个对象,却从来不曾问过你是不是也要和我诉说什么……
“你容忍我的坏脾气,容忍我的小心眼,容忍我的自以为是……你将你全部的爱都放在了我身上,可我却一次一次地让你失望……
“我太自私,这么多年了,我把你留在我身边,却一直让你在等待……
“你知道吗?刚才,就在门外,我跟老天爷祈祷,只要他让你醒过来,我愿意牺牲我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我的生命。
“我也许还不懂得怎么去爱,但我正在学着去爱……”
涵君伸手轻轻地替庄云谦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含泪道:“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付出是无谓的,我也从来没有觉得我的等待是一种煎熬,反而觉的那是一种甜蜜,因为我知道,要等的那个人……是你。只要是为你做的,我就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庄云谦哽咽道:“你知道吗?我在门外听到你撕心裂肺的叫声,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因为那个孩子而让你丢了性命,我怕我会恨那个孩子,更会恨我自己一辈子……”
涵君落下泪来,“可我现在很好啊……”
“以后我们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涵君握着庄云谦的手,眼泪却在不停地流着。
庄云谦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
若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泪竟也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付出和接受,去爱和被爱,都不单单是一个人的事,一厢情愿的结果最终只能是一场悲剧。幸好,他们中,一个愿意等待,一个肯去回头,也幸好,回头的那个人还看得见那个等待的人,等在原地的人也终于看到了那一个回头的人。
这是一种默契。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一直等待一个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回头去寻找那一个等待的人。
自从庄云谦有了女儿后,感觉比以前要多了一份稳重。若舞有时会想,是不是每一个做了爹的人都会如此?比如凌风,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起来却比庄云谦不知道要成熟稳重多少倍。
“若舞,你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好不好?”涵君抱着女儿笑问。
若舞连连摇头道:“我不行,还是你们取吧。”庄云谦笑了起来,“我看你是心虚吧,怕取出来的名字太难听被我耻笑。”
若舞瞪了他一眼,“小心我毒哑你!”庄云谦做出一副你敢你就来的样子,若舞气得咬牙切齿。
涵君笑了,“你们两个果然不愧是兄妹。吵起架来都有那么几分相似。”
若舞和庄云谦互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又都撇过了头,异口同声道:“谁跟他是兄妹!”涵君和海棠看到两人这副样子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