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舞抱膝坐着,把头靠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看着凌风道:“给我讲一下你的故事吧。”
凌风温和地看着若舞,嘴角微微上翘,月光下的他越发地显得英气逼人。
若舞听着听着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中,一个声音把若舞唤醒,若舞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凌风的怀里,惊得慌忙站了起来,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凌风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对着若舞道:“你看那边。”若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远方。
一轮红日正缓缓地从远处的山头升起来,一点、一点……慢慢地一个火红的太阳已经完整地跃了上来。顿时金光铺满山头,整座山好像被笼罩在一层灿烂的金色薄雾中,连空气都有了颜色……
若舞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的味道。这一刻,好像很多东西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有些爱,注定要深埋。但爱过,就已经足够。
我们曾经都那么执着、倔强,固执,都义无反顾地为我们在乎的人付出,不求回报,只求对方安好。而现在,我们都很好,不是吗?
我不知道命运是什么。但我会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有一天……找到命运的答案。
春天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夏天就来了。
随着一场暴雨的到来,若舞也收到了影心的第二封信。
“……若舞,知道涵君生了个女孩时,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么说,子嫣岂不是要叫我姑姑了?怎么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好多?……刚开始时我还每天都跑去骑马,但是这两个月我都不骑了,因为……我也快要和涵君一样了……不知道到时候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问长子影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时,他说,不管男孩女孩他都一样喜欢。哼。当着我的面他当然不敢说什么,不过我看他得出来,他喜欢男孩,因为他一直说他要教他的孩子骑马射箭……如果孩子出世了,你还愿不愿意实现你曾经说过的话,做他的干娘?……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想要和你说呢,但是现在长子影催我去睡了,所以我就不继续写了……”
若舞一边看信一边笑,影心好像还是老样子,个性一点都没有改变。这以后,还真够让长子影受的。
若舞拿起毛笔,顺手写道:“影心,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你的信时是一边看一边哭,现在却是一边看一边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会稽的日子,每一天都很充实。我真正地开始了新的生活……在这里我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比如凌风,我还没有和你提过他吧……”
若舞将丝帛叠好,交给了下人去送信。从会稽到云中,最快来回也要四个月,这样下来,一年也不过说两三次话。不过若舞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如今庄府的后院已经被她弄得郁郁葱葱,绿意盎然。若舞还搭了个藤架,自己做了木桌木椅,有事没事总爱坐在藤架下面,手里捧着医书,悠闲地喝着茶,闻着各种各样的花香,享受着微风吹拂的感觉……
涵君每日都带着子嫣,子嫣也是很黏人,看不到涵君就哭得天都要塌下来,不得已涵君只能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庄云谦每日忙完公事后就回到府中去做木马给子嫣,看到庄云谦每天都忙得满头大汗,涵君心疼道:“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呢?”庄云谦总是笑笑,“不行,我是她爹,我不为她做我还为谁做?”
凌风闲着的时候会和若舞喝喝茶,聊聊天,偶尔会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若舞全都欣然收下,然后将晒好的花瓣送给凌风泡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冬天来了的时候,影心的第三封信到了。
“……长子影给他起了个名字,长久远。光听名字就知道是父子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久远出来的时候,长子影高兴得要疯了!现在都还没会走路,他就说要带他去骑马……”
“若舞,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愿意再谈,不过我必须得说,有些人,有些事,该忘了就忘了吧。你不是也说你已经重新开始了吗?那就试着去接纳别人吧,不要永远停留在原地。如果你因为失去了月亮就闭上了双眼,那么你也会错过星星的……”
看完了信,若舞提笔,却不知该如何下笔,想了想,写道:“……影心,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从来就没有闭上双眼,我一直都看得很清楚。我早就已经放下了,我也已经看开了,但是,我只是想顺从我的内心,在它还没有准备好向别人敞开之前,我不想逼它。影心,相信我,我过得很好,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光阴流转,时光飞逝,不知不觉,若舞来到庄府已经是第三年了。子嫣早就已经会开口说话了,庄云谦第一次听到子嫣开口叫他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接着是举起子嫣旋转在空中,兴奋得大叫。
因为涵君又有了身孕,海棠去年秋天也已经嫁人了,所以照顾子嫣的事就落在了若舞身上。子嫣虽然很懂事,但有时候也很恼人。若舞有时候被气恼了,就会对涵君抱怨,“你看你的女儿,把我的衣服弄成什么样了?”
新来照顾子嫣的奴婢丁香连忙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照顾小姐不周!”若舞摆手淡淡道:“带小姐下去吧。”
涵君在一旁歉意地看着若舞,若舞看了她一眼,一边喝茶一边道:“庄云谦不是说过不要孩子了吗?怎么才两年就……万一你像上次一样怎么办?”
涵君有些羞赧,低着头道:“是我愿意的。”若舞转头看着她道:“涵君,你别忘了上次……”
涵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但是我愿意。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我想为他再生个孩子……”涵君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若舞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这就是爱吗?即使知道是冒着生命危险,也愿意为他付出?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日子久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倒是在这平平淡淡中,若舞反而觉得舒心了许多。没有孤独,没有害怕,没有凄凉,没有担忧……每一天,只要睡醒,就会看到窗外点点绿意,听着子嫣的笑声,闻着那淡淡的馨香,简单却让人觉得很安稳。不必再去担心他们有没有出事,不必再去害怕他们会不会战死沙场,也不必再去惶恐他会不会离开……
日子如流水一样静静地流淌着,细水流长……
“影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涵君平安地生下了孩子,而且还是两个男孩!那两个小家伙长得可像庄云谦了,哈哈。我可真要为以后的小姑娘们担心了,不过只要他们的德性不像他们的爹就行……”
一年一年地,若舞和影心一直持续不断地联系着。告诉着彼此的近况,告诉着彼此好玩的事情,虽然天各一方,但是仅仅是靠着几封简单的信,却已经能够了解到了彼此的生活。
第十九封信。
“……影心,没有想到日子过得那么快,我来得这里居然已经七年了,要不是因为子嫣的生辰到了,我还不知道我已经来这里那么久了。子嫣渐渐长大了,长得也越来越漂亮了,天天缠着我……你最近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长子影还好吗?真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和长子影带着你的儿子和女儿一起来会稽和我们相聚,几个大人孩子聚在一起,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等到我们老了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