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上,一个歪歪曲曲的老松扎根在裸露的岩层表面,粗壮的根部死死地抓住堆砌的石块,显示出悠久的岁月与顽强的生命力。
在那棵老松的下方,岩层凸出来的一小方地方上,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树枝,相互交叉纵横,组成一个巨大的鸟巢。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盘腿坐在那黑色鸟巢之中,一旁还靠着一个毛茸茸的肉球,一张一缩,像是在呼吸。那少年衣服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小洞。那少年面部容貌丑陋,像是有着一层皮逐渐剥离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一瞥这黑色树枝见的细小布片,暗叹其锋利坚韧如斯。
这少年正是何为,只不过此刻他的容颜尽毁,已经很难看出原来的样貌。他刷其一只衣袖,其手臂之上亦是起了一层死皮,半脱半连在身上,难免有种恶心的感觉。
事情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那日因东岐怨孽出世,闹的整个天地不得安宁,最初前往东岐的人,朝廷也好,妖族也罢,皆是损伤殆尽。小鼠匆匆带着何为逃离了战场,到了九月生前的房舍留了下来。那是几间极为简单的茅舍,但却是历经数十年而不朽,也不知道存在着何种莫名的力量。
小鼠和何为安顿了下来,一边过着简单的生活,一边指导着何为真正地修行。出世的怨孽并没有来到九月留下的这几间茅舍,何为听小鼠讲述,说它虽然只是怨孽,没有自己的神识,但生前主人的残念不会让它来破坏这里。
在三个月之后,八荒的大能终究还是联手制服了那怨孽,当时血染长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殒命其中,到了晚上,大战的地方便是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又是成了东岐的一处绝境。
至于何为如今为什么会到了这里,只能怪小鼠没事随便拨弄九月留下来了一盘残棋,让坐在石凳上休息的他被隐藏的法阵传送到了这里。
这是一片完全不同于东岐的天地,他能够觉得自己的呼吸更加轻松,身体更加轻盈。只是不久前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严重的蜕皮之相,致使自己当下面目尽毁的境况。
何为心神一动,自己丹田处正有一拇指大小的清泉,丝丝生命精华从其中升腾而出。那清泉犹如一块碧蓝翡翠,镶嵌在苍白的白砂之中。这一眼小泉便是何为近一年的修行。
“命海里,命泉出,只是三千镇海砂。”何为低声喃喃道。
据九月茅屋里的一本古书所说,东岐外面的世界里,修行的起点从命泉境开始。所谓修行,便是感悟天地大道的万般规则,思考自身的本源,通过发掘自身的万般潜能,成就无上神通。而东岐则恰恰相反,修士一味吸收天地灵气,从未发掘自身的生命精华,走上了一条完全相反的修行之途,具体的原因并不明确。
“习武之人重丹田,修行之人重命海。命海是修行的起点,命泉则是修为的本源。修行,便是要开拓出自己的命泉泉眼,打破人体与天地沟通的障碍。常人命海不过一片荒芜,甚者则如玄铁一块,然而开之越难,神通越大。可你命海却不尽然。”这是小鼠所说之言。
“镇海砂。”
这是那古书之中所记载的一种异物,具有镇压命海,束缚修士修为的莫测之威,古往今来难见其影,几乎是接近传说之中的东西,相传古代,只有罪大恶极的修士,才会被镇海砂镇压命海,废尽修为。对于修士而言,一身修为高于性命,如此刑罚,古今罕有。
“三千!”
这是小鼠对何为命海里镇海砂的估计。
不论这镇海砂的来处,何为坚持要修行的意志让他们在几乎一年的时间之中不断的努力,几乎吞进了茅舍附近各般灵药,就连一向贪吃的小鼠,都将自己的果子让出来不少。
“噗……”何为运转大荒经,一眼命泉瞬间沸腾起来,浓郁的生命精华从其中散发而出,令他疲倦身心精神一振。可若是更近一步,何为便会明显感受到来自周遭镇海砂莫大的阻力。
“是好事,也是坏事……”他摸着下巴碎碎念着小鼠的这句话。
虽然镇海砂能够封印修士的命泉,但对于何为这般刚刚踏上修行的人来说,未免不算是一场天大的机缘。虽然初期的修行将会比常人艰难万倍,遭受巨大的阻力,但这莫不是一种另类的修行,每进一步都会伴随着实力的巨大增进。
“但终归是好事……”何为深深呼了一口气,双眼之中闪过一道精光。终于真正踏上了修行之途让他喜不自胜,当初在东岐,他的命运有着太多的转折,有太多强大未知的存在闯进了他的生活,将其搅得一团糟。
“我要过自己的生活,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双手捏拳,何为用力地说道,像是在进行一场郑重的宣誓。
从鸟巢之中望去,一轮硕大的昊日已然西斜,整个天地都是橘黄色的一片,远处一阵阵飞鸟扑打着翅膀归巢,显得静谧而安宁。
何为将视线转向鸟巢里的那团肉球,丑陋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那是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金翅鸟,翻阅九月的书籍让何为对这外面的世界了解很多。当初何为降临到这鸟巢之中时,这只雏鸟刚刚破壳,一眼瞧见何为,便是亲昵地凑上前来,亲密得很。
“已经三天了。”自从这雏鸟破壳已经三天了,外出觅食的金翅鸟还未回来,这也是何为留着鸟巢之中不曾离去的缘由,他放心不下这只雏鸟,至少想着等到那金翅鸟归来。
“轰隆隆……”晴空之中忽然有着奔雷之音。
何为眯着眼睛眺望远方,一只身体庞大的金翅鸟正扇动其金光灿灿的居翅急飞而至,几道手臂粗细的金色电弧缠绕在其双翅之上,透露出一股沉重的威压。
“居然强到如此!”
何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金翅鸟给自己的压抑之感竟是如此沉重。
双翅一振,电弧爆裂,破空声响。金翅鸟的硕大身躯瞬间消失,下一息前方百丈金光一闪。
“好快!”
何为暗自心惊,照此速度,再不出三息,金翅鸟便会降临。
“命泉本源,开拓则得生命之华。功法,调动精气成就神通道法。”
第一息,何为浑身气血翻涌,生命精气充斥全身,脚尖一点乌黑鸟巢,踏出一丝裂痕。
第二息,一个直上翻滚,他身姿一跃离开乌巢,向着压顶弹射而去。
第三息,双脚着地,已是与那巢穴拉开数十丈距离,亦在此时,金翅鸟至!
“噗嗤”
金翅鸟翅膀划过一个弧度,直直将一座锋头切割下来,劲风之中声音呼啸,几丝金色电弧如诡异灵蛇直奔何为身形而去,瞬间击中爆裂开来,炸的碎石漫天,声音震撼。
“还是慢了一步。”何为身形从烟尘之中踏出,一个晃动便是跳离原处,又选了个地方落下。金色的电弧在他粘附死皮的躯体上隐隐跳跃,一股淡淡的糊味弥漫在空中。
何为鼻尖耸动,轻笑一声道:“衣服和死皮都被劈得焦糊了呢。”浑身血脉翻涌,何为竟是未伤分毫。“不过,若是那手臂粗细的电弧,怕是难以招架。”他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金翅鸟,已将浑身精气调动起来。
“嘤……”
金翅鸟高声长鸣,滚滚音浪吹得下方树海东倒西斜,主干纤细的竟是被生生吹断。它低下头颅,松开嘴里含着的食物,用鸟头抚擦着沉睡中的雏鸟。那团肉球一个颤动,两个黑色的眼珠子从其中显出,看着金翅鸟的身形“嘤嘤”乱叫,便是扑向了一旁的食物。
金翅鸟将雏鸟护在翅下,一脸谨慎地盯着何为身子,其利爪之上隐隐有着金色符文闪现。
“不好,是神纹。”何为神色凝重,咽了咽口水道。
“天地生灵,皆可沟通大道,凡有所得,皆为神纹现,神通莫测,不可估量。”古书之上如是记载。
命泉境开拓生命之精,打通肉身本源;万纹境调用天地法则,初展神通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