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地区,感受植物的原始状态是容易的,特别是远离公路的地方。莽林之下,茂草之中,自然老化倒地的大树比比皆是。有的倒地木已快腐烂为泥土,上面布满青苔,与林地一色,只能隐约现出其巨大略为突出地面的轮廓。一些悬空朽木,竟成了幼树与杂草的滋生地,形成了死亡与新生共存的有机组合。谷底飞瀑下一根根保持完整的圆木,被激流剥光表皮后,推到河床巨砾堆上,横七竖八地架着,烈日常年照射,变成铁青色。
充裕的光照,温湿的气候,使得这里成为多种植物生长的富集地,植物学家统计为3700多种。而所处纬度与中国大致相当的美国仅有植物2000多种。据说,藏东南的气候与土质特别适合桃树的生长。桃林中有很多是已达百年、数百年的老树。有的主干直径达一米、高达一二十米,满树花朵灿烂明艳。苍老的大树旁,新生的一棵棵小桃树又茁壮成长起来,在微风中摇曳着柔枝。藏东南数百公里的桃花林带,是野生的还是栽种的?随队的植物学家告诉我,这种桃树果实内核表面比较光滑,被称为光核桃,此地所特有。它最先伴生在原始森林中,后来经过当地群众的选育,移植到地角田头,现在则自然漫生。此种桃树树龄可长达几百年,每年花期20多天,如果引种到内地,很有观赏价值。随队的当地干部普布多吉说,光核桃成熟后,口感尚可。不过,当地群众对其利用比较有限,或砸些桃仁卖掉,或少量用其榨油。桃子成熟后,牛和猪很爱吃。吃桃吃久了,当地的牛甚至练就了边吃边吐核的本领。笨笨的猪尚未练就此本领,便嚼也不嚼囫囵吞下。接下来是猪跑到哪儿,屎就拉到哪儿,也就把桃核带到哪儿。在桃树的漫生上,猪的作用功不可没。
荨麻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浑身有螫毛,触之奇痛且痒。叶对生,有齿。花儿呈穗状花序或圆锥花序。茎和叶子上都有细毛。有位植物学家云:荨麻有20多种,最毒的是火麻。我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及其毗邻地区看到,它生长随意,在河谷地带,疏林地带,以及路边都长有这种植物。荨麻是惹不起的植物,要尽可能地避开它。从排龙出发沿帕隆藏布江赴雅鲁藏布江大拐弯,荨麻多极了。必经的一条一尺多宽的小路两侧长满了这种植物。靠近路边的荨麻长得较低,约有20多厘米高。再往外,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两侧的荨麻往往向路中间摆来,加上枝叶之间互相重叠,有些地方几乎把路封死。顺着叶脉数去,巴掌大的荨麻叶面上就有90多个螫。被荨麻刺过,皮肤会出现红肿、痛痒。虽然我们想方设法避开荨麻,但不可思议的是,当地的牛还特别爱吃这种植物。也有人说利用这种植树可做纺织原料。可见,浑身是刺且让我们头疼的荨麻仍有其利用价值。
桤木是一种叶子近于杨树的阔叶树,也有人称它为“先锋树”。这个名字颇有来历: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及其周围地区,由于降雨量大,坡陡,因而经常发生滑坡,使得一些森林被摧毁,树木有的被埋到沙石底下、有的树根朝天,失去了生存能力。过了若干年,滑坡区贫瘠的土地上长出一片片翠绿的小树,它就是有“先锋树”之称的桤树。通麦附近就有一块这样的地方,除了滑坡区顶部和两侧狭长地带由于不适合植物生长出现裸露的空地外,从滑坡底部到近乎坡顶的一个三角地带,全是清一色的桤木。就像人们有意在山坡上划出一个三角地块特意栽植的。桤树敢于“先锋”,是因为它拥有自已的生长特性。桤树根部长有根瘤菌,能固定空气中的氮为己所用,类似于大豆根瘤体的固氮功能,可以改良土壤。当桤树林地的土壤得到一定程度改善之后,其他树种才“跟踪”而来。而一旦其他种树深深扎根并成林,“高尚”的桤树自然“隐退”,又转向新的贫瘠土地。
见惯了中国山水画,古往今来画家们画松树,皆为松针朝上。我曾问过一位画家,见过松针朝下的松树吗?他说连听都未听过。乔松则是松树中的特类,松针向下。生于喜马拉雅山地,叶五针一束,针下垂的乔松,是一种美丽的松属植物,因它的叶色绿中有蓝,国外也有专家称它为蓝松。乔松主干挺拔,针叶却柔顺地垂着,总让人想起小姑娘拢起的头发,富有朝气。
马桑。是一种灌丛,满树枝条上结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小果实,乍看如树上的胡椒。单株或几株点缀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谷坡上。
野桐。颜色火红,近似“霜叶红于二月花”的香山黄栌。由于它的色彩极为突出,常在绿海林波中巍然挺立,宛若“万绿丛中一点红”。我曾屈身野桐树下拾过它的落叶,亦红得耀眼。
假百合。叶子绿绿的,泛着油光,显得极为鲜嫩。我所看到的几株,都是生长在林下阴湿的地方。有的株高1米,根部如同白白的大蒜头。
独活。菊科,枝叶顶端开盘状白花。花束直径约有15厘米,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秀雅。
南烛。二茎叶皆为粉红色,一折便断,极为鲜嫩。它成片生长,叶子散发出一种香味。
蛇莓。伏地蔓生植物,在大峡谷平坦沙地尤为常见,有时成片。它叶面褶皱,如同初春的榆叶。蛇吞食青蛙、鸟类之后,常以其果实补充体内维生素,故而得名。蛇莓高度不到10厘米,近乎贴在地面,恰在蛇爬行的高度内。果实表层是数不清的乳突,而色泽和形状均如红樱桃,妖艳欲滴。想到它被蛇舔过,我不敢品尝。
青刺尖。灌木枝条细长,稍弯,上面悬挂着很多紫色或绿色如同马奶葡萄状的果实,又如悬挂的小灯笼。有的枝条上果实密布,顺枝条依序排列,把枝条都压弯了,形成一条条优美的弧线。为了解它,我品尝过一次,里面的核很大,浆很苦很苦。
胡颓子。丛生于河滩地,密密麻麻开着小白花,只有零星绿叶点缀,闻之奇香。是密蜂喜欢的一种“蜜源”,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
荀子木。是一种伏在岩石上或地面上的灌丛。我看到,长在岩石峭壁之上的荀子木,其枝叉如同伸展的手臂,呈平面上扩展,造型很美,很适合作为一种观赏植物引种。
(木旁加一个葱字)木。在藏东南雅鲁藏布江峡谷沿着随处可见,连扎曲村也长了好几棵。属于五加科,与人参同科,是常绿阔叶林下的伴生植物,高可达六七米,枝干上布满硬刺,顶部开花,与人参花极相近。
尼泊尔常青藤。顺着朽木攀援的这种藤子可攀高八九米。茂密的阔叶中结满小果,红黄色,如黄豆大小,果实成束。
一抹白。此植物很有特色,用手指一捻树叶,叶面上即明显出现白印,故而得名。
野胡椒。幼树的枝条呈粉色,脆嫩,一折就断。用手一碰叶面,指上即留下浓烈的胡椒味,碾碎,味更强烈。长大后成林。
十大功劳。叶片外缘一侧呈三个向内起伏弧度,弧端长着刺人的尖。由于硬如革质,手碰上会刺得很疼。它的果实成束,我采摘数过一束,有7颗果实,状如豌豆,但略大。成熟后为紫色,尝之涩苦。剪一段树干细看,只见树干外表包一层皮,约1毫米厚,有弹性,如同橡木。内里的木质呈黄色。这是一种中药材,中医上称“十大功劳”,因为它具有活血化淤,疏筋络,治拉肚子等功效。
青苔。状如绿色的胡须,有十几厘米长,又细又软。它常悬挂于林中大树的基部,与平时常见的青苔大不相同。夏季,城市或农村都长有苔鲜,但一般紧贴在潮湿、阴暗的地面上生长。据随队的植物学说,只要有一定的热度和湿度,苔鲜就会发生变异,长成须状。
虎头兰。得名在于它的花冠状如张开大口的虎头,里边的花蕊清楚地呈虎牙、虎舌状排列。花蕊上还有暗红的小斑点,活像老虎头上的花斑。花朵有玉兰花那么大,单瓣,呈淡黄色。花蕊则是深黄色,香气浓郁,极其艳丽。我们第一次见虎头兰是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当时队友们正忙着赶路,不知谁喊了一声:“嚯,好漂亮的花。”我举目一看,只见在高高的山崖上,几束黄花很醒目地点缀在周围的野草之中,它的花朵很自然地垂下来,给人一种淡淡的美感。
山路弯弯大峡谷
想一睹世界第一大峡谷的雄姿吗?最理想的地方莫过于扎曲。而要赴扎曲,唯一的路是从排龙村启程,拐入先是由东西向再转为南北向的帕隆藏布大峡谷,它的尽头便是世界第一大峡谷的标志点——扎曲。
从排龙到扎曲的一段路,可用悬、险二字概括。两地距离虽然只有36公里,相衔接的是一条有着不尽的艰险羊肠小道。
帕隆藏布江两侧基本处于峡谷地带。有的地方左面一侧是五六百米深的陡崖,令人头晕目眩。由于谷底狭窄,江流落差大,水流十分湍急。加之两侧的山势突兀耸立,又造成水声轰响,很是吓人。走到两侧山脊之间距离拉大的地方,江水的声音相对小些,但声音忽大忽小,又给人造成一种莫名的恐惧。
最危险的是徒步经过滑坡区。从排龙到扎曲,一路上要走几个这样的路段,虽然每个滑坡段只有三四十米,或再长些,却往往让人胆战心惊。滑坡区的险在于,一侧几百米之下是滚滚急流,白色的浪花在空中翻卷沉落,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着奔腾而去。另一侧是滑动后刚刚稳定不久的坡度很陡的土石。此处没有小径可言,只有宽一二十厘米略为踩平的一串脚印。走到这里,一旦脚下不稳,身子一斜,就会滚下江里,步入黄泉。摔倒后自救是不可能的,坡上坡下光秃秃的,没有一束可以顺势抓住的茅草,也没有一处土坎挡住下滑的身体。只要滚入江水中,也就干净利落地被死神拥抱走了,转瞬间无影无踪。遇到这一险况,即便队友在路的一端站着,也无从救助。徒手的他们,没有任何可以施用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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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嘴也是险要之处。它是当地门巴族人在峭壁当中凿出的路,也可以视为栈道。它只有一米左右宽。所谓老虎嘴即山体急拐弯处。顺着岩崖,伸展到半空中的路到了这里,便形成了老虎嘴。由于这地方三面临险,稍不留神即会坠入崖下。
从安全角度出发,探险队经过这种地方应扯拉安全绳,以备患有恐高症或心脏病的队员经过这里时有所依附,避免出现意外。然而探险队并没有这样的准备。这使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即科学探险队员出征前,都要进行身体检查,体检表里,可没有“是否患有恐高症”的体检项目。这样,谁恐高,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如果我们考察队中也有这样的恐高症患者、高血压患者,因为没有得到有效保护,一旦从滑坡区或“老虎嘴”坠下,走上黄泉路,该是何等的令人痛惜!
从排龙到扎曲,一路上共有4座吊桥。说它危险,是吊桥上两边几乎没有护拦,即使有也只是用根铁丝缠绕在横跨着的长长的钢绳上。铁丝网空隙较大,鸭子都能钻过去,很难起到护栏作用。桥面是横置的条条木板。新的桥面木板还算严实些,旧的桥则不然,有的桥面木板已经脱落,出现了漏空。透过空洞,竟能看见百米之下的滚滚急流。有的横板掉了之后,山民便用新砍下来的尚包着树皮的一段木头补上,踩在上面很容易滑倒。这4座桥有三座长度在60或70米不等,而最后一座桥长达180余米。走在上面,桥晃动的幅度很大,特别是那180余米长的吊桥。
过去考察队员通过帕隆藏布江时,没有吊桥,只有凌空横扯在狂奔的大江上的钢缆。过时束好人身,人倒悬着,形同吊猪,慢慢地倒爬过去。有了桥,总比系着绳子过要好些。
接近扎曲时那绝对高度在六七百米,曲曲弯弯的山路,几乎是步步爬坡。此时时近中午,天气炎热,令人大汗淋漓且不说,还喘不过气来。但幸好这个地方海拔比较低,植被茂盛,氧气充足。
南迦巴瓦峰
论及世界第一大峡谷,必然会说到南迦巴瓦峰,因为世界峡谷之最的产生,就是在南迦巴瓦峰和里勒峰之间,以两峰的高度,以及处于谷底宗容村的低度,才有了无可比拟的6009米的深度。
不过,作为世界第15高峰雄踞在藏东南的南迦巴瓦峰,一直以它险峻奇伟、峻峭挺拔、难以攀登而备受科学探险队瞩目。同时又因为它常年云遮雾罩,如同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难睹它的芳容而被人们赐以美名——“羞女峰”。
在藏族人民心目中,它是一座“神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关于它,在当地流传着很多美丽的故事,其中南迦巴瓦峰山麓格嘎村的一位老人讲的故事最为扣人心弦。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藏东南一带毒蛇怪兽兴风作浪,残害生灵,弄得人民困苦不堪,于是,上苍就派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垒兄弟俩镇守这一带。哥哥南迦巴瓦驻守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南岸,弟弟加拉白垒驻守在北岸,他们隔江相望,南北对峙,日夜忠实守护着藏东南生灵万物。慑于他们的声威,各种毒蛇怪兽很快销声匿迹,从此天下一片太平。但南迦巴瓦自视有功,日渐滋长骄傲情绪,不把周围的众神放在眼里。而勤奋好学、埋头苦干的弟弟加拉白垒长得一天比一天强壮,武艺也越来越精,大有超过哥哥之势。性格怪戾、心胸狭窄的南迦巴瓦对此十分忌妒,竟在一天夜里,趁加拉白垒熟睡之机,偷偷过江,砍掉了弟弟的脑袋,从此加拉白垒峰成了断头山。据说位于林芝县附近的德拉山就是那颗人头变成的。南迦巴瓦阴谋得逞,成为藏东南群峰之首。然而,如同所有作恶者一样,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南迦巴瓦的恶行被上苍发现后,令他停在江边,终生服苦役。这些神话传说的主旨,无非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同时还表达一个事实,南迦巴瓦峰就位于雅鲁藏布江边。
想一睹神奇而美丽的南峰,一直是很多探险人的心愿。以前的考察证明,南迦巴瓦峰的雄姿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上个世纪初,曾有少数外国探险家从印度来到南峰,想拍一两张南峰珍贵的照片带回国。谁知天公不作美,南峰好像成心跟他们捉迷藏似的,等了整整一个多月,它依然云雾重重,不肯一展其容,几位探险家只好望山兴叹,败兴而去。
举目远望,南迦巴瓦峰云遮雾绕,隐去真容,“羞女峰”果不虚传。云在位移,轻如薄纱,成为南迦巴瓦峰的点缀。当南迦巴瓦峰透过浓云间隙露了头。它银峰雪岭,历历在目。锥形的峰体,是那么雄伟,峻峭,宛若一个魁伟的卫士。山腰浮云团团,使整个山体时露时现,又如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薄薄的浮云,就像少女身上裹着的轻纱,把南峰妆扮得既纯洁而又端庄。
南迦巴瓦峰西麓的格嘎村,雅鲁藏布江流到此地之后,好像突然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原来比较开阔平静的江水,到此一下变得咆哮起来,翻起朵朵白浪,紧贴山麓,猛地向东流去。到了格嘎村,就意味着已经深入了世界第一大峡谷。
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是喜马拉雅山东段的最高峰,它与围绕它的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形成奇特的天然巧合,雅鲁藏布江实际就是围绕它形马蹄形大拐弯。随着世界第一大峡谷的广泛影响,南迦巴瓦峰也已声名雀起,并将进一步名扬天下。
雅鲁藏布大峡谷对世人有着神奇的魅力,独特的环境和丰富的自然资源是我们祖国的珍贵财富,也是地球上最后一块“秘境”,是全人类的珍贵自然遗产。
青藏高原上的死亡地带——那陵格勒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