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又一滴油从油管流出滴入江中,奢昂的凯迪拉克悬在吊桥边沿摇摇欲坠,照明灯孤独地打在空中,光线划分两个世界,刺眼之外,不是无助而是灼心的火焰,势不可挡,触目惊心。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无言相交,左边的人苦笑一声,不舍尽散眼底:“后悔嫁给我吗?“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一笑一言间君临天下,连临死前的叹惜也叫人倍觉安心。
“你看你,还没有儿子那么成熟自信。“女人无奈地笑笑,继而落寞地闭上了双眼,“我怎么会后悔呢……“从认识他的第一秒起她便知道,她这辈子终究还是向这个世界认输了。
只亿分之一的偏向,凯迪拉克便朝江面义无反顾地冲去,两人紧握相交的手,相笑无言,火光凶残地吞噬着每一寸角落,最后,连桥上的路灯也屈服了。
“爸爸,妈妈——“悲痛欲绝却依旧清晰干净的声音吓得火焰愣了几秒又继续往上窜了起来。
“怎么会……“男人与女人皆是大骇,惊慌瞬间浸染面上,为什么他们的孩子会在这里?
男孩停在桥边,低喃一声什么,然后一头朝江面栽了下来,那般决绝无畏,使人忽略了凭空出现的与他同时坠下的一滴泪。
不,不可以!女人闭上双眼在心底毫无感情地喊出一个名字:“致补迦梨。“我愿向你妥协,哪怕用一切交换。
上海市长宁区青溪路555号檀宫一幢别墅门前,一个像天使一样美好的小男孩正坐在台阶处仔细端详着自己捧的兰花盆栽,双目澄净如英国宫殿入口处的天鹅湖水。
雕花铜门缓慢打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小手首先出现在目,十岁左右的男孩接着露出面目,这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啊,他的容颜比上帝的宠儿还要精致上几分,目光却令地狱的使者也为之恐惧,不狰狞不狠心但无比决绝,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跟前小男孩那般纯净美好的笑,也许他在思考他来自天堂还是地狱时遗忘了笑容吧。
男孩成熟地坐在小男孩左侧,两人没有声张,只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竟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张望。
“哥哥,你看这盆兰花,真美!“小男孩粲然一笑,同时小心翼翼地把花盆递给了被他称为哥哥的男孩。
“想妈妈了吗?妈妈晚上会回来的。“这么淡然的语气竟来自一个不谙世事的男孩,那些名人知道怕是要叹息不已了。
小男孩突地抬起头,目光似寒渊深冰:“哥哥你相信自己的记忆吗?“如果连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又为什么要相信远海上的一片舟,高空中的一缕羽?
黑夜,依旧是无尽的令人恐慌的黑,像孤身一人被束住双手至于一地,四面八方,深海黑渊,一无所知。
“跟妈妈回家吧……“浮游着的声音如梵音降临。
“我要去找爸爸,他在大桥上,我知道……“
“你答应爸爸做一个男子汉保护妈妈和弟弟的,不是吗?“大手获得了小手的信任,两人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弟弟……
没人记得这一声低喃,也没人知道深渊底藏着一抹笑与一缕孤寂。黑白交替,昼夜翻章,从此难以忘怀的事只存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