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两天之后离开康定前往学校。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父母连同姐姐渐次成为恍如前世的事了。只是偶尔收一封信猛地把曾经的记忆拉近,就像昨天才发生了一切。母亲说没有姐姐一点儿消息,母亲说张玉琢与这个家形如陌生人一般没任何牵连。她有时候去看张祥,连门也没法进,她让父亲送一点儿钱过去,父亲进了门,但并没有把钱送出,自始至终张玉琢没讲一句话,他只是推开父亲送钱的手。再后来,母亲的来信中也不提姐姐和张玉琢的事了,像我们一家就只有这三口人。学校放假,我回到康定,我发现父亲对晚饭失去了兴趣,他不再像过去那样热衷于进厨房,也不再喝两口小酒。母亲把饭菜做出来,他端碗就吃。这让我想起姐姐,也许正因为她的消失才导致父亲对晚饭的冷漠。我提到姐姐,父母亲同时摇起头来,我开始习惯再也不说姐姐和张玉琢的事。
我是在快离开康定时去看了看姐夫和张祥,我跨进他的理发店,理发店里没一个顾客,张玉琢坐在理发椅上看《水浒》,张祥已经能四处跑动了。张玉琢像不认识我,漠然地看着我说:“理发?”
我说:“姐夫,是我呢。”
他没听见我的话一样再次说:“理啥发?”
我就在那张老式的理发椅上坐下来,我把头发剪短了一些,我掏出五元钱递给他,他补回三元。收了钱,我蹲下去看着张祥说:“祥祥,叫舅舅。”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递给他。孩子还没伸手,张玉琢忙抱起孩子进了里屋。我无奈地走出理发店,我想张玉琢解不开这个结了,他这一生都将怨恨我们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