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股暴虐的气息肆虐横行，将所有波动斩碎，声势惊人却没有余波传出。
“怎么可能！”黑蛟凄厉地尖叫，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了装满恐惧的口袋。
牛魔浑身伤痕，有些甚至深可见骨，但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精气神攀升至巅峰，眼里好似有光。
反观黑蛟，虽然浑身是血，但伤势不深，却已经濒临崩溃，神情恍惚，自顾自喃喃。
牛魔持戟缓缓走来，黑蛟和风狼两人皆是无动于衷，不战不退，已经放弃了挣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黑蛟仍自顾自喃喃，仿佛没注意到牛魔的到来。
“哈哈，狗屁牛魔，你骗得我们好惨！老子认输！老子服！”风狼倒在地上，神情激动，笑骂道，说着说着一口积血吐了出来，又是大笑，不时咳血。
牛魔浑然未觉，说不出的冷漠与淡然，大戟一扫，准备结果他们的性命。
大戟停在了空中。
不是牛魔突然的犹豫，而是遇到了阻拦。
这个阻拦代表着下沙疆域的意志，因为这个人，就是下沙的主人。
下沙王座！
“你来了。”
“是啊，动静这么大。”
黑蛟风狼两人方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急忙跪服，低头说道：“王座！”
下沙王座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牛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让我看看你刚刚那招。”
牛魔激动地说：“好！”
随即大戟飞舞，一个奇异的怪圈出现。
下沙王座人身猪头，此刻狰狞的猪脸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宽慰。
牛魔努力地施展所能，竭力的样子像是一个学徒面对师傅时一般忐忑不安，和一丝希望得到称赞的期待。
“你的这个招数叫什么？”
“还未取名。”牛魔笑着说道，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阳光照在他额头上，发丝挂着的几颗汗水熠熠发光。
“叫他无终一戟吧。”
“好啊，大哥！”牛魔说道，阳光下他的笑格外灿烂，一如多年前的少年。
“你这招还不完善，战法有缺。”下沙王座皱眉，猪头难得正常。
“还请大哥指教！”牛魔爽朗一笑，挥戟上前，竟是上前将下沙王座拉入战圈。
“大胆牛魔！竟敢对王座不敬！”黑蛟怒斥，即使现在勉力支持，才堪堪站起，但一想到王座在此，难得得硬气了一回。
“调皮。”下沙王座也是难得有了放松的神情，猪头也不再那般狰狞恐怖，说完便与牛魔对上，见招拆招。
“呵。”风狼瘫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沙王座与牛魔过招，反正王座来了，命是保住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黑蛟阿谀的样子让他颇为不齿，此时难免嗤笑，“省省吧，老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座与这牛魔关系莫逆，你还是多想想如何在下沙混下去吧。”
黑蛟脸色阴晴不定，始终不愿相信，牛魔千年来不显山露水的，怎么自己一惦记上他，一下就突破了，还有这么大的后台。
“第三百七十二式，五百九十三式，一千零三式时，都有短暂的停顿，你是否感觉天地规则运行不畅？”
“对呀大哥！明明感觉衔接得挺玄妙的，不知道怎么就是有偏差。”
“是势，你战圈暗合天地大道，故能威力无穷，但一招一式也受天地间势的约束，你静心体悟大道的走势，顺着再施展，会更圆满。”
“好！大哥，再来！”
下沙王座悠闲地接下牛魔的又一击，不断地指出缺点。
……
“十弟，你现在可还服气？”
“不服！”
“我可懒得陪你再玩了。”九皇子说罢，一脚踩在十皇子的胸口，至尊骨一颤，无数锁链再次隐入十皇子体内。
十皇子渐渐不再挣扎，任凭九皇子的脚踩在胸口。
“这就放弃了？真是个废物。”九皇子冷嘲道，一脚将十皇子踢开。
“你最好像条狗一样卑贱地活着，或许有可能为你同样卑贱的侍女，朋友报仇，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杀了。”九皇子冷漠地说道，向前走去。
十皇子的眼里怒火一闪而过，而后又恢复了麻木，缓缓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沉默地跟在了九皇子身后。
圆圆死了，袁尘也死了，大家都死了吗？我也要死了，就这么死了吗？好像有点不甘心，好像被燎原之火肆虐后的荒野中，有些东西开始悸动，却被厚厚土壤掩埋得严严实实。
……
“唉。”
“怎么了，大哥?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不是，已经好了。”
牛魔的大戟僵在空中，飞舞的风也都停下。
“已经好了。”下沙王座认真地看着牛魔，缓缓说道。
“唉。”牛魔也叹了一口气。
牛魔随手把大戟甩在了地上，和下沙王座并肩站在一起。
这时一阵风吹起，可惜牛魔和下沙王座都没有头发了，不然吹起来倒多了几分少年时的味道。
“大力牛魔一族，还烦请大哥照拂。”
“……”下沙王座没有看他，出神望着前方。
“大哥，我从来没有后悔。”
“……”下沙王座背在身后的指节捏得惨白。
“大哥……”牛魔有些忧伤地望着下沙王座滑稽的侧脸，一个丑陋的猪头，出神的时候也是丑陋的猪头。
下沙王座还是没有说话，他听懂了牛魔话里的惋惜和不忍，他也不忍，但总归是要做的。
一道残影划过，背对众人而立的两个人好像不一样了，下沙王座终于动了，他缓缓擦拭着自己沾了些许鲜血的左手，就这样沉默地看着手。牛魔的身躯依然屹立不倒，而一颗牛头却以一种极其优美的轨迹抛飞了出去。
下沙王座看着擦得不能再干净的手，有些怅然若失，仍默默看着手，消失在了这里。
黑蛟和风狼也满脸不可思议，惶恐之下赶忙追上下沙王座的脚步，消失在了大力牛魔一族的疆域。
“牛魔大人！”
“族长！”
“族长大人！”
原本躲在疆域驻地的普通族人和方才视死如归的牛家军一窝蜂地涌过来，像是汹涌的海浪要吞噬最后一小块陆地。
牛魔抛飞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不少灰尘，最后停在一处凹陷的地上，正面朝天。
天空蔚蓝，厚重的白云千姿百态，感受着震天动地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呼喊，牛魔却突然感觉这一切离他好远好远。
是啊，他都要死了，快要听不到看不到了。
牛魔最后望了一眼这片生他的天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老臣救驾来迟呀！”一个糟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捧起牛魔的头颅，悲痛欲绝。
牛魔恍惚，这个老头子活了这么久，从他爷爷，到他父亲，再到他，现在又要继续辅佐下一个族长了，想起这个老头小时候抱起自己举过头顶被尿了一脸的滑稽样子，牛魔罕见地露出了自己雪白的牙齿，咧嘴一笑。
但是老人没有看到，他的眼睛被泪水充斥，他痛苦地抱着牛魔断了生机的头颅倒在了地上。
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
……
“你们这群下贱的侍卫也该反我?”
“他们也都是些听人号令的可怜虫罢了。”
“是你?”
“九皇子，我可不敢对您有丝毫不敬呀，只是，这是下沙王座的意思。”
九皇子怒目而视，这三个所谓的护道者竟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率领他的部下围杀他。
“九皇子，安心地上路吧，其他的十二个皇子与你黄泉作伴，不孤单的。”一个老者阴测测地说道。
……
“王座。”风狼和黑蛟跪在其下，不敢抬头看坐在漆黑王座上面的那个猪头人身的下沙王座。
“风狼滚。”
“是！王座！”风狼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黑蛟。”
“是！王座。”黑蛟有些忐忑。
“去把狐族的事办了。”
“是！王座！”黑蛟急忙退下。
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了黑蛟的肩，黑蛟浑身冰凉，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只是一条狗，就做狗该干的事情。”下沙王座杀气腾腾，“再做错事情，就灭你三族。”
“是……是……是。”黑蛟连忙答应，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偌大的一个宫殿，漫长的过道空无一人，唯有漆黑王座之上，躺着一个猪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一杯一杯喝着少女温热的鲜血，心却很难受，不是因为被榨干鲜血痛苦死去的少女，也不是因为刚刚惨死横尸的小弟，而是因为自己。
一个风流倜傥，纵横妖界的青年才俊，躲在见不到光的地方，像野兽般茹毛饮血……不是野兽，而是猪妖。
“哈哈哈！猪妖！老子是猪妖……王座……哈哈哈，贱女人！该死！妖皇！你也该死！都该死！哈哈哈……猪妖！”
……
“你……你逃不掉的。”一个老头不甘地捂着肚子，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不断渗出鲜血。
九皇子虚弱的走过来，挨个踩爆了三个老者的头，然后靠着墙壁倒了下去。
“九哥……”
“……”九皇子抬起头，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又倒了下去。
“傻子，打不过就跑啊，留下来拼命算什么。”十皇子把九皇子背到背上，狠狠用衣服系紧，快步离开，“能杀你的人，也只能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