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老者并没有像萧逸预想的一样要抹杀自己,而是微微叹息,话语中饱含着无奈,透过他苍老的声音,萧逸能感受到一颗落寞的心,从没有人读懂。
半晌过去,萧逸嘴唇微启,淡淡说道:“苍天可乱,苍生可弃,天道可逆!”
老者身躯猛地一震,但旋即又摇了摇头,否定道:“没人能逆!纵然是我,也不能,你想靠什么反抗它?天道,便是命运,在它的思绪之下,便是你一生的轨道!你能反抗命运吗?你反抗得了吗?”
“反抗不了吗?”萧逸突然反问道,萧逸能明确地感知到,眼前这个老人也是和自己的一路人,但可惜,走在前路,早做了失败者。
“呵,反抗?如何能反抗?它规定下来的命运,无论你如何去改变,都只会按照它的想法而行,更何况,”麻衣老者顿了顿,旋即望着萧逸刚毅却略显稚嫩的脸庞,怅然道:“殊不知,你反抗它,也是它给你规定的命运的一轮?”
这话说的萧逸身躯一震,一直以来,萧逸都以为自己是在反抗,但现在猛然回悟过来,从穿越到原凡,到被远古强者选择,授予八门,更在黄钟大吕和紫书撞击之下演化出奇异丹田,萧家被灭,被胁迫到天风门,更是在与咸易和断岳的恩怨纠缠下,身不由己地传送到了中域!
萧逸眼神越想越寒,一直以来,萧逸都低估了对手,萧逸只是天真的以为,只要实力达到了,便能战胜对方,可现在想来,原来自己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在对方念头里,随时可以熄灭的笑话!
“天道不可逆!”萧逸现在回想起这句话来,回味着是那般苦涩,萧逸并不是为了别人亦或者是自己得到这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才想要去逆天的,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命运被人操纵,被那可恶的苍天束缚到终生不能修行的命运中去,可或许是在那时,它念头一转,放了萧逸一条生路,萧逸才得以重新修炼,若是它一个不喜,便是苍天断路,阻断住萧逸的修行,等到它高兴的时候,就让萧逸能重新修行!
“少年啊,你的路还长,别枉自送命!”麻衣老者看向萧逸的眼神充满同情,在苍老的声音掩盖下,更有些许黯然,他不希望萧逸步自己的后尘,在一定程度上,萧逸算得上和自己是同一类人,他们同属一族,因心之所念为一,因心之所属相同,他们自成一族!
“前辈,我想知道,在这条路上的人,有多少,到底有没有人成功?”萧逸不死心,继续问道。
“除我之外,活下来的不过十指之数。”提起他们,老者神色也黯淡下来,当初的他们心怀同一目标,但各自施展的方法却并不一样,体修者有冰祖,法修者有玄祖,术修者有天机子,还有众多剑修,各自不一,在各自的境界都达到巅峰,可惜却都功亏一篑!
萧逸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潜龙山脉的,他只记得,他心中一直想着那句“天道不可逆”,像一根根寒冰,深深刺入他的心脏,刺入最柔软的地方,阵阵心寒,阵阵心痛!
“老头,你说的可能是错的!”不知不觉中,萧逸的泪水已经滑落眼角,泪框中泪花凝转,一步一怆,步步落寞。
“根本没有那什么蜘蛛,它的网,从来不会网住风,它每一次的辛辛苦苦只是徒劳,纵然是一次次地尝试,蜘蛛始终是蜘蛛,它斗不过风!”
萧逸几近大喊出来,自己一向相信的信念,竟然在这一刻崩溃,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就是那只苦苦编织着蛛网的蜘蛛,一直做着没有结果的梦,不切实际,是那么地可笑!
萧逸思绪渐渐模糊,不停地飘忽而去,越飞越远。
……
麻衣老者,此时已经不知在何处时空,眼底里始终存在的那抹忧伤始终无法抹去,但他的眸子却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晶亮,他忽然间发现,那个少年,竟然没有掌纹!
掌纹,天生地养,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强者,始终无法改变自己掌心三条纹路,三天纹路各有所主,天纹,被世人成为命纹,主宰人一生的命运轨迹,地纹,厚德载物,主宰人一生寿命,而另外一条纹路则是魂纹,主宰人生各自****!
“他竟然没有天纹和地纹,甚至连魂纹都是若隐若现!”老者喃喃自语,只在一瞬间,老者便再次回到原凡大陆,看了看四周,并没有找到萧逸,运起手指掐诀,在这一瞬间,手指好似被莫名的力量弹出,老者手指不停颤抖,却根本不敢再让手指互相碰触。
“命运无根,虚浮无定,生死无常,因果无终!”老者忽然好似癫狂了,一脸十六个字喊出,在潜龙山脉里又蹦又跳,还一边叫道:“我辈有望,我辈有望!”
……
这一幕,萧逸并没有看到,此时的萧逸在信步游走之间,到了一处瀑布之下,瀑布的水流湍急,激烈飞荡的流水让人心神也跟着激荡起来,但萧逸却是异常地平静,盘坐在瀑布下一块凸出的石头旁边,慢慢一笑道:“这水好自由啊!”
瀑布的水自由激荡,水花随处飞溅,在悬崖下的瀑布横飞之下,萧逸从容淡定,眼神里再无往日的深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萧逸不知道自己一直坚信的心念在何处,或许,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属于自己的信念,自己的执着坚持!
抬起双手,萧逸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掌纹好似换了一副景象,在这景象之间,萧逸的眼泪,再次不由落了下来,视线竟被牵扯住在眼前景象中。
“逸儿啊,你从出生就注定不可能平凡,你这一生,就要靠你争取了。”老道士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小萧逸,眼里闪过一丝同情。
“为什么?”萧逸当时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的命运是你自己的,拿你的手来。”老道士在萧逸手上随便比划了两下,萧逸就发现自己的手掌上多了一条若有若无的事业线。
“其实,这并不是事业线,这是命纹,又称天纹。”老道士当时讲述着萧逸并不理解的事。
“天纹?”小萧逸挠挠头问道。
“嗯,它能决定你的一生,你今后的一生都在它上面写好了,想改也改不了。”老道士和蔼地点点头。
“那我不要它了,老头,帮我把它弄掉好不好?”小萧逸撒着娇地抱着老道士手臂,使劲地摇晃道。
“其实,你的手心里没有它的!你看看!”老道士捋了捋胡子笑道。
萧逸不信,赶紧摊开双手,睁大了眼睛想要找出那条明显的线,只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掌心里有的只是无数条小纹路。
“真的耶!”小萧逸开心地跳了起来,欢声笑着:“这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它就再也管不了我了!”
“天地间,只有你没有掌纹,万物轮回,每一个时代都是从上一个时代演变而来,但你却不同,你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你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主宰你的命运!你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变数,你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你要好好把握,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都别轻言放弃,或许,你困惑的时候,可以去问问那只蜘蛛,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看着小萧逸天真的笑容,老道士无奈的摇摇头,说了一段小萧逸根本听不懂的话。
但如今在萧逸听来,却发现老道士的话是多么有先见之明,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的命运没被掌握!
由于对老道士无条件的相信,萧逸那被崩塌了的信念也重新树立起来,看了看自己双手,其上没有一条掌纹,萧逸才微微一笑:“原来,我是杞人忧天了。”
“没有掌纹的人,我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吗?”萧逸开始沉思,按照老道士所说,只有一种人才会没有掌纹,不受天地操控,所以他们的运行轨迹不会受到天道意念的影响,只有这种人才能打破禁锢!
“哈哈哈哈哈哈!”
萧逸突然间发了疯似得笑了起来,整个人身子往前一跃,便朝着前方跳了下去。
他已经明白了那只蜘蛛,其实蜘蛛的梦想很简单,它不奢望能网住风,因为那不现实,它想着的,只是能有一处安身之所,茫茫人世,只有在它自己布下的蛛网里,它才能够感受到独属于它的自由,而不是身处被风吹飞后落地的地方,蛛网内的自由才是它想要的,逍遥一生,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
“你们的争斗与我何干?你们想要逆天,但天根本干涉不了我!我只求我心无愧,我心自由,我心逍遥,若你这天,你这地,还要束缚于我,那我不惜崩了这地,灭了这天,也要寻到那一片属于我的天地,属于我的那一份逍遥,虽死不悔!”
萧逸从瀑布下的水潭探出头来,朝着天空怒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