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的魂再度进入玄妙的轮回中,仅仅是清醒了一个瞬间,轮回漩涡的强大没有给萧逸任何脱身的机会,萧逸开始了他的第三世。
轮回的玄妙,不在于轮回本身,而在于你身处轮回,却发现不了你在轮回之中,找不到那丝让你迷惘的轮回之力。
萧逸的第三世是一个秀才,他迂腐不化,每日不务正业,天天蜗居在河畔,持着钓竿,放入直钩,想要钓到金色鲤鱼。
村里人没有一个相信他,都认为他是疯子,妻子为此生活无以为继,与他离婚,父母见他不可救药,也放弃了他,但他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始终坚持在河畔,静静地等待着金色鲤鱼咬钩。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一只金色的鲤鱼狠狠地咬着他的鱼饵,纵然是直钩,那鲤鱼也似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被秀才钓上来了,秀才也因此一钓成名,声明外传,甚至连皇帝都有所听闻,召秀才进宫。
秀才能言善辩,口若悬河,在皇帝的召见之中表现得异常出色,皇帝欣赏秀才的才能,便封了秀才一个县令,让秀才回去执掌一县之政。
秀才为官清明,对百姓极好,从不苛捐杂税,而且洪时开仓赈济百姓,获得百姓的好评,真真正正的是个为民做主的父母官。
终于有一日,麻烦事来了,一个女子死了,嫌疑人是一个垂钓的老头,一如自己当年垂钓,使用的同时直钩。
“鱼叟,我且问你,你为何要杀害小菲?”萧逸一直秉公直断,从不徇私,严厉的眼神直视着躺下的老头,大声喝问道。
“是一条鱼儿杀了她,一条金色鲤鱼!”堂下的老头淡淡说道,苍老的脸庞看不出喜怒,表情也异常淡漠,不知他在想着些什么。
萧逸的表情瞬间一僵,金色的鲤鱼,那只已经进献给皇帝,但却在中途跑了的鲤鱼,难道真的回到降鱼村再次回来作恶了?
但萧逸瞬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鱼精什么都太过虚幻,可是老头嫌疑尽管最大,但没人亲眼目睹他杀人,也难定罪,所以最后萧逸判处老头众生监禁的刑罚,一切从此再次重归宁静,一如往昔。
但在数日之后,就传来了鱼精作恶的消息,为患村里,鱼精肆虐,吃了村人无数,萧逸心中隐隐觉得自己的判决有误,那老头极有可能是冤枉的。
那一日,他亲自探监,去见老头,但老头淡然的神情,却让他感到一阵惊愕,那老头说道:“你终于来了。”
“什么意思?如今鱼精作恶,你的确是无辜的!”萧逸对着老头说道,一副要放老头出狱的表情的,鱼精的事已经超越了他的处理范围。
“这是一场劫,一场属于你我的劫。”老头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芒,看向萧逸的眼神宛如看着自己,闪着复杂的光芒。
“你什么意思?”萧逸隐隐间似有什么记忆要冲出封印一般,脑海里一片翻搅,但却仍然没能想起什么,忽然回望到老头的视线,是那般地复杂,还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坚定,一束光芒瞬间没入自己眉心。
“这鲤鱼精没有多长日子好过了,十年之后,自会有一个少年来此,替你收拾了他,只是希望到时候你能告诉那少年一件事。”老头开始闭上了眼睛,坚持不出狱,只能淡淡地一笑,对着萧逸意味深长地说道,为日后埋下了一道种子。
萧逸沉默地点头,旋即离去,只留下老者的叹息声,在幽暗的监狱中久久缭绕,良久不绝。
……
光阴再度一晃而过,萧逸的轮回又是渐渐地开始,这一世的他,是一个小女孩,一个乖巧的小菲,喜欢听村口垂钓老爷爷讲故事的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如花的年纪,她正要与小虎哥定亲,但却在看望老爷爷的时候被一只怪鱼吐中一口浊气,她的生命就此终结,只是在她临死的时候,看到老爷爷眼角闪过的那丝复杂,那抹望天无泪的精光,她忽然发现时那般的熟悉,还有小虎哥嘴角常常不知所云念叨着的话语:“村头的老柳树,是一个劫啊。”
这一刻的她,好似若有所悟,嘴角抽动,但却喊不出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轮回之中,淡淡地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便一闪而逝。
又是一道轮回飘过,萧逸记忆再度湮灭在轮回之中,与此同时,他的心也在一次次地轮回之中不断地成长历练,只是这种成长是虚假的,没有半点真实,因为他身处的这片轮回显得那般孱弱,他根本没有资格立足,只能被玩弄。
轮回无定,岁月无常,萧逸成了一个教书先生,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贤惠的妻子,但女儿唯一与他作对的就是喜欢上了西村一个铁匠家的儿子,一个只会钓鱼的顽劣儿童。
但苍天似乎在玩弄他,他的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在看一位钓鱼老头的时候竟然奇怪身死,他把老头告上了县衙公堂,可老头竟然可笑的说小菲是被金色鲤鱼杀死的,幸好县太爷公正,判处了他一个终生监禁。
在小菲的坟前,萧逸严厉地呵斥了小虎,他的心情极度悲痛,在往后的梦里终日不得思寐,但在一个特殊的梦境中,萧逸忽然发现了光明。
一个老者忽然间窜入了他的梦境,直到他认出老者,才发现他竟然就是那个在河畔垂钓的老者,他神情和自己一般悲怆,看他的眼神宛如看着自己,眼神深处又闪现着深深的无奈。
“这是一个轮回,你我都是劫,你是我的劫,我亦是你的劫。”老者说的话太过深奥,萧逸听不明白,但老者最后念叨着的话语却让他有了重生的希望。
“要想复活小菲,你需要守在村头的老柳树下,它是我们所有人的源头,直到有一天,老柳树开口,他会告诉你这一切的!”
老者的话渐渐飘远,但却让萧逸感到一丝希望,他开始按照老者所说,在他的坟前做起了一个守墓者,静静地等待着那老柳树开口。
终于又一天,一个年轻人回来了,他说要替村人除妖,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害死自己女儿的小虎,如今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除妖,被他连打带骂地赶走了。
但小虎却请到县太爷,把村民叫在一起,用了自己的性命把鱼妖杀了,还了村民一个太平。在最后的时候,萧逸忽然看到,村头的老柳树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充满了悲哀与无奈。
萧逸的这一世又渐渐无终过去,在萧逸清醒地那一刹那,萧逸竟似把握到了什么身子化作一道光,又没入了轮回的漩涡之中。
萧逸再次开始轮回,在炼心路上,只要他清醒不过来,那么他就注定只能生生世世沉沦其中,没有选择地随着这天地自然运转的轮回,静静沉寂。
这一世的萧逸成了一条鱼,他是一条充满愤恨的鱼,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就被一个年轻的道士杀死了,周围还有成片的村民,他们脸上尽是欢喜,萧逸不明白,为什么杀死了自己的母亲竟让他们这么高兴,他在怨恨中长大。
在河畔,总有一个老头静静地拿着直钩,想要把自己钓起来,但他根本没有料到,自己早已诞生了灵智,那鱼钩又怎么诱惑得了他呢?
终于,有一天,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曾经杀死自己母亲那人的味道,淡淡地,但却极其真实,但他修为太低,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机会,伺机而动。
最后,他故意上钩,引得那小女孩来抚摸自己,趁着老头不注意,他朝着小女孩吐了一口浊气,把小女孩杀死了,成功地杀死了第一人,从此,他开始发誓,要替母亲报仇,把这个渔村的人都杀死!
但好景不长,渐渐地,他发现开始有道士来抓自己,自己拼尽全力,也只能与那道士同归于尽,只能学着母亲的样子留下一个后代。
他没有发现,在那年轻道士的眼中,充满的是那么多的无奈与沉重,而且看向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熟悉与柔和,让他的心猛地一阵剧烈跳动。
“这轮回,该醒了!”那年轻道士嘴角轻轻低语,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之中。
而在老柳树下,那位守墓的老人,身子一颤,嘴角也喃喃道:“生生世世,这轮回,该结束了!”
只听得老柳树的一声叹息,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其中发出,老柳树上竟神奇地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