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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幸福的味道像阳光

“亲子运动会?”高星星一脸的不屑,“那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游戏吧?”他的不屑很有道理啊。一提起亲子运动会,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当自己还是“小豆芽”

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爬啊跳啊拍皮球的可爱时光。现在,大家都是六年级的大姑娘、大小伙子了,再提起这样的活动,岂不是太小儿科了?问题是,六(7)班的同学不但要谈亲子运动会,而且还要参加亲子运动会!

天!六年级——参加亲子运动会!

吴老师的表情很古怪,因为他自己对学校的这个活动也持怀疑态度:“我……只能说,希望大家尽量参加,希望大家能够跟爸爸妈妈说说,重视这次能够和孩子一起开心的机会,也许这是童年最后的背影了……”

嗨,不管吴老师怎么诗情画意,怎么煽情忽悠,同学们就是觉得别扭啊!

胡奔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担心:“老‘班’啊,我们自己为了集体的荣誉厚着脸皮一战也就罢了!但是,我们的老爸老妈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吧?比如说我的老爸,他那啤酒肚——每次他进门,我总是先看见肚子,半天才看见他的脸哪!”

很有道理哦!要说六年级孩子的家长,怎么能跟六年前的身材和精气神相比呢?那时候……“那时候,我带着你走在大街上,什么时候不是回头率百分之一百二啊?谁不以为咱俩是姐妹花啊?哼,你老妈我那时候可是相当地青春相当地靓丽相当地阳光烂漫……”看吧,陈雪儿的妈妈一提起自己的年轻时光,就情不自禁地得意扬扬、滔滔不绝起来!

“可是,老妈,你现在还是相当地青春相当地靓丽相当地阳光烂漫啊!”陈雪儿趁机给老妈灌迷魂汤,“我特期待您光临我们的亲子运动会!想想看吧,在阳光灿烂的操场上,您和我,身轻如燕,顾盼神飞,是多么美丽的风景线!一定还有人会来打听:你妈怎么没有来?这是你的姐姐吗?”

雪儿妈妈禁不住心潮澎湃,跃跃欲试:“那……我穿什么衣服去呢?还有鞋子!

对,丝巾……快给你爸打电话,让他陪咱娘俩先逛街购买装备去!”

陈雪儿还有些吞吞吐吐:“别急,妈……还有……我爸他……”

“怎么了?关他什么事?”

“吴老师说最好让爸爸妈妈一起参加……”

“他?让他也参加?宝贝小公主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是那么忙,连逛街都是只当司机兼管买单……”

比起毛达维来,陈雪儿还算幸运得多。

毛妈妈一会儿进厨房,一会儿去洗衣服,一会儿又开始拖地,让毛达维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累得要命。他灵机一动,夺过老妈手里的拖把:“妈,您就歇歇吧,我来!”嘿嘿,这就叫一箭双雕:一来可以让老妈清闲下来听听自己讲话,二来又可以赚来老妈的表扬:“看我的好儿子,长大了!”没想到!毛达维刚把拖把抢过去,毛妈妈就直起身来捶捶腰:“像个男子汉的样儿,比你爸强多了!好,我去买点儿菜!”

得,还是先找老爸说说。

毛达维察言观色,正在研究股票行情的老爸满面红光,看来股票走势不错嘛,老爸的心情也一定不错喽!

“爸……”

毛爸爸倒是没有像毛妈妈那样到处打游击,而是稳坐在他舒服的转椅上眉头紧锁:“什么?让我这把老骨头陪着我的一百多斤的儿子跳绳、掷沙包,还把腿绑在一起跑?”他看着儿子的表情像看外星人,“你认为我的智商允许我那样丢人现眼吗?”

亲子运动会,准备开始了!

吴老师很有些郁闷。

原因很简单,在六年级的七个班里,自己班的学生家长来得最少。好吧,让我们数一数吧:“一、二、三 ……”哈,真是应了那句成语——屈指可数!

“我本来还想至少要把自己的手指头和脚指头都用上才能把人数给查明白呢……

没想到才来了七位家长!

“不过也好,七……是个神奇的数字嘛!比如说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射雕英雄传》中的全真派最厉害的高手就是全真七子啊!对了,还有‘哈利?波特’系列总共七本!”

正在吴小钢老师浮想联翩的时候,那七位家长也在犹豫不定。

“我们是不是不该来?”雪儿妈妈刚才还意气风发呢,可是真到了现场这么一瞅,就打了退堂鼓,“妞她爹,你看全班就来了七位家长,而且……好像只有咱俩是夫妻双双来上阵啊。”

被女儿和夫人做了半天工作才很不情愿地来到赛场的雪儿爸爸这时候却来了精神:“你懂什么啊?越是这时候啊,咱们越得坚持!这是给吴老师捧场,也是给六(7)班捧场,更是给咱女儿捧场!再说了,来的人少……咱们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至少在班里进入前六名?进了前六名都有奖噢!”

毛爸爸踮起脚尖——真是委屈了他的脚尖,竟然能够支撑他那么惊人的体重:“你妈说话不算数吧?她说是做个面膜就过来,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该不是睡着了吧?要不,就是存心想让我出个丑?”

毛达维皱起眉头:“老爸,注意风度!别东张西望!还有啊,你是爷们儿,怎么可以这么乱猜?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心让我老妈听见了回头收拾你!”

最后这句话自然是最管用的,吓得毛爸爸赶紧立正站好,而且面带微笑。

还好,在比赛正式开始前十分钟,六(7)班的家长们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

“这还差不多……”吴小钢老师暗自庆幸,“有这么差不多一二十位,应该能撑得起门面了!”

比赛就要开始了。

依吴老师的风格,他少不了要来个赛前演讲:“我不仅仅代表学校、代表六(7)班、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的学生们感谢诸位家长的光临。我想说的是,作为孩子最亲近的人,我们应该在孩子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同他一起迎接挑战、分享甜蜜,也承担责任、稀释痛苦……你们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家长,你们用自己的行动为孩子树立了榜样,他们有理由以你们为荣,有理由感到分外幸福!”

这几句话说得……甭说,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动人。所有在场的家长都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身子,互相颇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大家一定在想:“来对了吧?听,受到表扬了!”李菲菲的妈妈都忍不住眼圈一红,泪珠儿险些掉下来。更不要说那些有家长来参赛的同学们了,个个眉飞色舞起来!

准备开赴赛场吧!

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请问,这是六(7)班吗?”

门口站着一位……阿姨。大家之所以迟疑,是因为这位阿姨看上去很陌生。对,六(7)班的同学们似乎没有见过她,六(7)班的家长们对她也没有印象。

吴老师点点头:“对,这是六(7)班。请问您找谁?”

那位阿姨有些腼腆:“我……是马晓宇的妈妈……”然后又很着急地想要解释什么似的,“她爸爸在外地赶不回来,所以我只好……”

大家的目光立刻凝聚到了马晓宇的身上。对啊,马晓宇是六(7)班的大班长,可是平常就没有听她提过她的妈妈,更没有见过她妈妈来学校。原来,这就是马晓宇的妈妈啊。嗯,马晓宇的妈妈长得跟她女儿一样清秀。可是,怎么就觉得她的眉宇间有淡淡的忧伤?此时的马晓宇呢,表情也非常古怪。按说看到妈妈来到学校,哪个女儿不会像小鸟儿一样开心地飞过去搂着妈妈的脖子或者拉着妈妈的手撒撒娇呢?可是马晓宇呢,竟然站在原位一动不动,似乎内心深处在斗争着什么。

吴老师微笑着:“欢迎你,晓宇妈妈。你的女儿很优秀,你是一个幸福的妈妈啊。感谢你来参加我们的亲子运动会!”

马晓宇的泪忽然流了下来。

她妈妈的泪也忽然流了下来——她向女儿迈开步子——她也许想要替女儿擦去泪水,她也许想要把女儿搂在怀里,她也许想要亲吻女儿的额头,她也许想对女儿轻轻说一句“我爱你”……

六(7)班的同学和家长都不由自主地轻轻“呀”了一声。

因为马晓宇的妈妈走起路来,不太正常。

对,她的腿有毛病,一瘸一拐。

赛场上安静极了,安静极了。

只能听见马晓宇和妈妈压抑的抽泣声。

陈雪儿的妈妈和毛达维的妈妈赶紧走上前来,挽起了晓宇妈妈的手臂。

忽然,吴老师鼓起掌来。

于是,大家都鼓起掌来!

马晓宇和妈妈,成为亲子运动会上最耀眼的明星。

尽管她们一次次跌倒,尽管她们没有拿到一枚奖牌,但是她们得到了全场最多的掌声。

她们的脸上始终在微笑,特别是在她们的目光相遇时,笑得更美。

比赛结束的时候,马晓宇拉着妈妈说:“妈,你先去那边等着我吧,我跟吴老师说几句话。”

“吴老师,其实我今天没有想到妈妈会来。”马晓宇说,“从上幼儿园起,我就没有让妈妈到我班上来过,她最多就是在校门口拐角的地方等着我,拉起我的手,帮我背书包,给我个包子垫垫肚子……而一看到同学,她就会触电似的把手松开,我甚至没有勇气承认她是我妈妈。

“吴老师,我要特别感谢这次亲子运动会。妈妈其实需要比我更多的勇气。但是她来了,而且参加了比赛,坚持到了最后!我知道,那是因为她要向所有的人证明,她是我的妈妈,她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

“我懂了,吴老师。您原来给我们讲过的,儿不嫌母丑。我的妈妈给了我生命,又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以前我因为她的腿不好而嫌弃她,真是自私!她爱我,是全心全意无条件的;我呢,我能像她爱我这样爱着她吗?”

“我会的。”马晓宇看着吴老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因为这每一个字,都出自于她的心。

“真的长大了啊……”吴老师看着马晓宇母女俩的背影,微笑着。

他抬头看看天,天很蓝,阳光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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