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朴恩惠仍然穿着白裙,远远眺望着,没人敢靠近她,没人知道她是在欣赏,亦或是发呆。
朴恩惠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他的身影——施瀚。
他正拿着书,神情淡漠地从朴恩惠面前经过,身后还跟着一堆女生。
朴恩惠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疯狂而迷失自我。不,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她不是盲目的追随,她只是默默地跟从。
在A大,谁不知道施瀚?谁不想接近他?成绩优异,家世显赫,相貌堂堂,在A大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来。可是,他冷漠,他孤立,除了他的室友,他似乎没有朋友。
朴恩惠不禁觉得他可怜,可是,他是否享受孤独的感觉?
“大侠,你还记得我吗?”朴恩惠喃喃道。
十岁的时候,朴恩惠跟随爸爸从花田村搬到临川市。适应力差的朴恩惠时常生病,被同学说成“病秧子林妹妹”,还因为自己与他们不同的民族——中国朝鲜族,被嘲笑,排挤。她在学校没有朋友,因此天天都要哭一场。
十二岁的时候,一次,她被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推到,手臂擦伤,疼得直哭。旁观者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眼睁睁看着她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扶着斑斑血迹的手臂。
“你们不能这样做!”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替她说话。那是个小男孩,班里最冷漠的孩子——施瀚。和朴恩惠一样,他没有朋友,同样遭人排挤。
“你别多管闲事了,回去做你的乖孩子吧!”一个男孩推了一下施瀚的肩膀。
施瀚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脚跟,依然用一副高傲地神态怒视着推自己的男孩。
“我最讨厌你这种马屁精,在老师面前装成好孩子,博得老师宠爱,在别人面前装清高,目中无人的人了!”男孩想要再推施瀚一把,却不想被他抓住胳膊,来了个过街摔。
“想要被老师喜欢,就好好学习啊,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真丢脸!”
“你说什么?”男孩十分恼怒,让跟班将施瀚和朴恩惠关进了学校的仓库(男孩是校长的小儿子,在学校很有势力)。
十岁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懂得了许多,也开始害怕越来越多的东西。仓库关上门后就暗无天日,没有窗户,门也是铁的,根本出不去。
朴恩惠开始害怕,手臂的疼痛早已被恐惧覆盖,她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着。
忽然,一束光照向朴恩惠,是施瀚拿着手电筒,照亮了她的视线。
“我找到了这里的手电筒,你要是怕黑,就给你吧。”施瀚将手电筒递给朴恩惠。
“你为什么要帮我?”面对同学的欺负,朴恩惠是难过,但她早已习惯,到了暑假大家就要分别了,反正已经受了这么久的欺负,她已经不怕了。
“我只是看不惯他欺负别人!”施瀚眼中燃起愤怒的火花,似乎想要烧死他痛恨的那个人。
“你讨厌他?”朴恩惠被施瀚的眼神吓到,弱弱地问。
“我讨厌他的爸爸,我爸爸捐了这么多钱资助学校,他却全部私吞了!”
这些朴恩惠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没有再说话,周围也安静下来。施瀚望着光芒中的朴恩惠,怒气一点点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周围响起了知了的叫声。
“天黑了。”朴恩惠不自觉地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你……你的手臂还疼吗?”施瀚有些羞涩的问。
“不疼了。”朴恩惠摇摇头。
“你能和我说说话吗?”朴恩惠十分意外,向来孤僻的施瀚竟然说想和她说说话,她自然是愿意的。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朴恩惠再次惊讶,却也不拒绝回答。
“我……我是从花田村搬来的,花田村的人都是朝鲜族的,或许,他们是因为朝鲜国家而觉得我是朝鲜人,是只会在惨败的时候找中国援助的懦弱的人。我只想说,无论是朝鲜族人,还是朝鲜人,都不是弱者,他们并不懦弱,他们拥有的,别人不一定拥有。可是,没有人能明白,也没人能接受我。”朴恩惠越说越觉得伤心,她害怕,连这个唯一的听众也要开始排挤她了,所以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小过了蝉鸣。
“我可以接受你!”施瀚感觉到了朴恩惠的害怕,坚定地说。
朴恩惠欣喜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讶和希望:“真的吗?”
“嗯!”
仓库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了,门口站着朴爸爸,施爸爸,施妈妈,校长和他的小儿子。
两人得救了,校长的小儿子也受到了责罚,向两人道了歉。
从此,这个唯一愿意和她做朋友人——施瀚,被他唤作“大侠”——只要听到“大侠”,她就会想到十二岁被欺负时施瀚挺身而出说的那句话:“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