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下了朱仙镇,岳飞挥师北上迎回二圣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但这天,他正在自己营帐里研习兵书,听到外面驰来一匹骏马,骏马之上的人大叫道:“岳飞接旨。”岳飞一怔,便有不祥的预感,率领诸将急忙出帐跪下齐声叫道:“岳家军接旨………”
那公公看了他们一眼,打开圣旨,朗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岳家军孤军深入,危机四伏。故,兵不轻动,措置班师!余不赘言,速来临安见朕。钦此!”岳飞低头咬紧牙根,众人听过,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朝廷为何如此。
岳飞接过圣旨后十分气恼,走进帅营,举着手中的圣旨悲愤笑道:“怕这一天,怕这一天,这一天还是来了!”牛皋嚷道:“照俺说,就该先杀了昏君、奸臣,不然这仗打不安宁!”张宪见他说话口无遮拦,甚至大逆不道,赶紧阻止他,牛皋却不以为然,道:“怕什么,吃到嘴里的肥肉,非要吐出来,那还不如杀了俺!”
岳飞一听,怒目圆睁,道:“谁说吐出来了?”说着烦躁地在帐内走来走去,最后下定决心,道:“按计划行事!三日后,攻打汴京!”
王贵担心道:“大哥,这可是抗旨啊!”
岳飞冷哼一声,道:“我给皇上上道折子解释清楚,你们不必理会,各自备战就是!”说着他就当着众人的面提笔撰写奏折,道:
金虏重兵齐聚汴京,屡战屡败,锐气沮丧,内外震骇,有谍报曰,金虏欲弃其辎重北逃,现金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此正是陛下中兴之机,乃金贼必亡之日。若不乘势歼灭,恐贻后患。臣日思夜想,惟陛下图之。
写完之后便吩咐八百里加紧,务必越快传到高宗手里,众人看到,无不大受鼓舞,誓要杀到上京,生擒金国皇帝小儿。
岳飞写完奏折之后,自己也精神振奋,半夜睡不着,挑起灯笼亲自巡营,一不小心灯笼给弄灭了,身边又忘了带火折子,无法再点明,岳飞眼睛本来有恙,夜间更看不清,一不小心他就撞到别人的兵器上,巡夜的岳云叫道:“什么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岳飞,惊异道:“爹,您怎么还没睡?”
岳飞在黑暗中揉揉眼睛,道:“睡不着,出来看看。”
岳云见他走路不稳,脚下摸索,道:“我给您点灯照亮。”
岳飞推辞道:“不用了,”指指自己帐篷,道,“这么近了,我闭着眼都能走过去。”岳云不大放心,要扶他,他摔开岳云的手,觉得岳云俨然已将自己当成一个老而无用之人了,生气道:“怎么?你不信?敢不敢跟爹打个赌啊?”
岳云笑道:“打什么赌?”
“咱们爷俩,闭着眼睛,看谁能走回去。”
岳云微微一笑,自信道:“爹,你比不过我的。”
岳飞呵呵一笑,道:“来,咱们走着瞧。”说着两人闭上眼睛,摸索前行,岳飞边走边说:“我这半生,就像在这黑夜里摸索着找路,有时候在原地踏步,有时候走得很快,但走偏了,走了三十多年,现在终于快到目的地了,闭着眼算什么,就是倒着走,我也走得过去!”岳云突然撞到一个兵器架子,被摔倒了,岳飞开心地笑道:“云儿,你输了!”
岳云听过,睁开眼睛,看到岳飞摸索着走过去,但走到了帐外,却摸索不到帐口,看到岳飞固执地不睁开眼睛一定要找到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但渐渐想到这就是爹爹的宿命,不禁为他难过起来。
却说梁兴和素素希望小满能在相府打听到秦桧的什么阴谋诡计之后,小满便想尽各种办法打探秦桧的行动和想法,这天她正在书房内拭灰,见外面无人,忙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岳帅北伐恐遭秦桧破坏”,准备将其传送出去,这时听到秦桧进来,心中一惊,急忙将纸藏入衣中。秦桧进来,见到小满,微微一怔,小满急忙假装抹灰。
秦桧走到桌前,见到桌上的笔尖湿润,显然是刚刚有人写过字了。小满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突然发现,刚才写的字墨渗到下面的纸上,依稀可见刚才写的一行字,她急忙借由擦桌子,左手按住纸,右手擦桌子,挡住秦桧的视线。秦桧拿起笔,转头看着小满,问道:“你会写字?”
小满笑道:“我们乡下人家,哪会写字啊?我看老爷字写得好看,就想跟着描描。”秦桧却狐疑地一笑,道:“是吗?我总觉得你是读过书的,跟其他丫鬟不一样。”
小满故作轻松道:“哪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穷人家。”
“你家是做什么的?”
小满不慌不忙,道:“我爹原是樵夫,后来滚下山摔断了腿,一直在家养着。”
“你想学写字吗?”
小满有些慌乱,点点头,又摇摇头。秦桧笑了笑,便不由分说就要手把手教小满写字,小满眼见就要暴露,灵机一动,用胳膊肘将宣纸全都碰到在地上,宣纸零零落落,散落一地。小满赶紧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蹲下身子捡纸。趁机将渗到的那张纸,团成一团,藏在衣服中,然后将所有纸叠好,放到桌上,大吐一口气。秦桧把毛笔递给小满,小满接过,假装不会写,在纸上乱涂。
秦桧趁机握住她的手,教她写字,道:“你家里还有别的人吗?”小满早已将谎话烂熟于心,镇定道:“还有两个哥哥。”
“他们是做什么的?”
“一个是杀猪的,另一个什么都不干。”
秦桧握着小满的手,写下了“秦”字,道:“这个字念秦。你虽是丫鬟,但在秦府做事,还是多少要识点字,就从这个秦字开始吧,没事的时候,就来我的书房写写练练,知道吗?”小满看着这个字眼,心中愤恨。秦桧放手,让小满自己写,道:“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总觉得特别放松,看到你,一切都变得安静了……”说着将手放在小满压着纸的手上,对着她的脖子吹气。小满厌恶地看着压在自己手上的秦桧的手,装作专心地练写“秦”字。
小满终于摆脱掉了秦桧,来到后花园,环顾四下无人,将藏在衣袖中的纸条扔出墙外。扮作乞丐的梁兴,见到有纸条扔出,走在墙根下,急忙捡起收好。
秦桧虽然跟小满厮磨了半天,但他生性多疑,并不放心,于是叫来秦熺吩咐道:“帮我去小满家里,探探她的底。”秦熺听过,觉得莫名其妙,道:“小满?那个刚来不久的丫鬟?”
秦桧点点头,秦熺惊诧道:“爹,你怎么想到调查她?你怀疑她?”秦桧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
秦熺领命,即刻带着几名护卫兵向孤山走去,按照小满说的地址来到孤山下一座破宅外。秦熺抬头看了看屋宅,破旧不堪,枯藤缠绕,上前重重拍门,等了许久,不耐烦叫道:“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良久,方才有人开门,应门者正是乔装屠夫的大小眼,故作粗野道:“你们找谁?”
秦熺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小满的?”
大小眼不耐烦道:“她是我妹妹。”秦熺听过,大摇大摆走入宅中,仔细地查看这屋子,看到破败的庭院里横七竖八摆着几个猪腿、肋骨,正如小满所说,他的一个哥哥是杀猪的。那梁兴与素素躲在鸡窝里,透过缝隙看着秦熺他们,原来梁兴一直在相府外面监视着秦桧,看到秦熺带人向孤山走去,便明白了七八分,于是连忙通知张用他们扮演一场好戏。
秦熺走入屋中,只见张用扮作一个老头,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样子,而那独眼龙一脸痴呆,玩着陀螺,看到人便憨憨傻笑。大小眼向秦熺介绍道:“这是我家老头子,这是我弟,傻子。”独眼龙听过,佯装痴呆状,道:“嘿嘿!你们是什么人?”
张用一边咳着一边学老头说话,道:“你们找我家小满?她在秦相国家做丫鬟呢,是不是这丫头做错什么事了?如果她做错了,还请你们原谅她,我给你们磕头了……”说着支起半个身子躬了一躬。秦熺不予理会,又在屋中转了一圈,来到张用面前,审视着问道:“你们祖籍是哪的?”
张用喘着粗气,道:“我们祖上就是临安的,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一直都是临安人。那时候皇上还没来这儿呢。”秦熺皱眉,厌恶地看着他,追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砍柴的。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就靠砍柴为生啦!自从我摔断了腿,我们老唐家就没人砍柴啦,这要让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知道了……”秦熺忙打断他,喝道:“少废话!问你什么说什么!”鸡窝里,素素与梁兴紧张地看着外面,正担心有没有败露,只见秦熺带着护卫兵大摇大摆地出来,上马离开了。两人走入屋中,张用从床上坐起,独眼龙也恢复正常。
梁兴把字条拿出来给大家看了看,道:“秦桧恐怕做了什么手脚,他已经成竹在胸了。”素素恨得咬牙切齿,道:“现在事态已经很明朗了,秦桧就是那个北伐的绊脚石。为了确保岳大哥可以一路向北,我们只有快刀斩乱麻——杀了秦桧!”众人听过,纷纷点头同意。
梁兴看了大家一眼,道:“既然赵姑娘已经进了秦府,也深得他的信任,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来个里应外合,彻底除了秦老贼!”张用点点头,沉吟道:“等等!你说得容易,里应外合,怎么应,怎么合?”
素素思忖片刻,道:“赵姑娘进秦府也有几个月了,她对秦府里里外外应该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我今晚就潜进去,找她商量商量。”
梁兴关切道:“秦府里那么多高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
素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也好,你在外面接应我。”说着大家分散,各自分头行动。这天晚上,天上正好薄云掩月,小满捧着一盏燕窝向秦桧房中走去,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她正要挣扎,听到是素素的声音,大吃一惊。素素把小满拉到暗处,悄声道:“小满,我们决定刺杀秦桧,跟你说一声,咱们一起想个法子。”
小满担忧道:“想刺杀他没那么容易,秦府高手如云,想靠近他都很难。”素素点点头,问道:“你能靠近他吗?”小满点点头,愤恨地道:“秦桧这个老淫虫,好像对我动了什么歪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