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丞相府。
窗轩外是爬满了绿藤的翠竹,它们簇拥在一角显得有些别致。女子秋眸望着窗外的风景,不言。
“小姐,你真的打算后天启程吗?”仪儿端进来一盘点心,就看到璃陌盈独自靠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她知道璃陌盈在愁什么,所以,她才这样问的。
“嗯。”璃陌盈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看着窗外。
仪儿不解,“为什么?小姐一定要去呢,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而且这里还有靖王在,小姐应该是继续待在这里才对。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去,总之,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去一趟。”
“小姐为何这样说,难道您不希望和靖王殿下在一起吗?”
“别胡说!”
璃陌盈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转过头来对仪儿说:“你去靖王府一趟,就说我想邀请他们王爷到城南浣宣楼一聚。”
“真的!”仪儿惊喜的看着璃陌盈。
她看得出来小姐和靖王是两情相悦,可是却很少能见到对方,就算是见上了面也是在皇宫里,就是一个眼神也不敢看过去,更别单独见面了。如今倒是好了,小姐主动约靖王了。
她们小姐那么美丽端庄,也只有靖王这样俊逸翩然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嗯,快去吧。”璃陌盈点点头,离开窗边,走到梳妆台,坐下。
“是!”仪儿眉开眼笑的出门,璃陌盈秋眸中范含着忧愁,打开梳妆台底下的一个盒子,拿出一个更小又十分精细的盒子。纤指抚了抚盒子的花纹,想打开又停在那里,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打开了。
一枚精巧血红的玉佩上雕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外边的云纹勾花,看起来美丽又巧妙。无论情愿不情愿,她都必须走,这一走,也许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若是回来的话,她的身份可能就是他父皇的妃子了。
如今偏早的晚秋,北方已经落了霜,可南方却依旧温暖,魏国皇都夏洛下着蒙蒙细雨点起层层涟漪,大抵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深秋里的夏洛别样的幽静美丽。城湖边的高楼亭台坐着蓝裳男子,清雅的衣袍与他如墨的发丝更显他肤色的白净,如画的俊逸容颜,对着坐在他对面的美丽女子。
“小王有幸得魏小姐相邀,不知是有何事?”
魏浔雪,魏国丞相的侄孙女就是她现在的身份。
璃陌盈摇摇头,秋眸里冷冷隐起一抹黯然“并无其他。”
“浔雪邀请靖王前来只为交还一物。”璃陌盈从袖中抽出一盒珠玉小盒,纤指打开它,一枚血红的玉佩跃然于他的眼中,令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当初浔雪年幼,不知这玉佩于靖王之意,竟将它讨了过来,如今将它归还,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这罗凤血弦佩即是先皇后留与王爷的王妃之物,王爷许是见浔雪当时着实喜欢得紧,便未曾收回,现如今,王爷也有了准王妃,浔雪也应归还它,感谢王爷让浔雪典藏它如此之久。”她把盒子递给商靖笼。
商靖珑神色一僵,又以迅捷恢复如常,却没有接过盒子,“小姐言重了。”
闻言,璃陌盈眸中闪过及瞬的忧伤,轻笑道:“想必也是,听闻林小姐貌美,又是夏洛有名的才女,皇太后疼爱四皇子,自是希望你们能结成一段好姻缘,而如今,靖王又是答应了迎娶风小姐为妃,顺了皇太后的意,那么,浔雪就在此恭喜王爷了。”
不知为何,他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十分刺眼,难道,他就那么希望他娶别人吗?
“小姐就这般高兴吗?”他没理由地就问出这一句。
璃陌盈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又再次扬起唇角。
“这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商靖珑儒雅的面容略带些博怒,“我的心意,难道小姐还看不出来吗?”
她真正的身份并不难猜,他知道,他父皇知道,他皇祖母知道,为了让他父皇死了纳她为妃这一条心,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去求皇祖母,才换得她此时的安宁。
他为她受伤,他为她抗旨,他为帮她甘愿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可如今,她却毫不在意地祝福他,这叫他怎能不气。
“就是因为看出才会如此,王爷文采绝然,风貌又不知令多少女子痴心,浔雪怕是配不上王爷。”
“配不上?”商靖笼眸光紧缩,看着自己常年来能站直的双腿,道:“怕是靖笼配不上小姐才是。”
璃陌盈心中一紧,刚想说话,却不料商靖笼释然一笑:“罢了。”
她终是咬住唇瓣不再言语。
又沉默了许久,她再次开口:“靖王还是收回去吧,浔雪和王爷只是相识一场,受不起这贵重之礼。”
商靖笼凝眸道“如果,我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了?”
“争其不属,即使得到了也未必开心。”
商靖笼轻抿,扯开笑容,谈道“若不争,必将遗憾终生。”语气清浅似是自言自语,却又喃了出来。
在梅花宴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深深地记住美丽纯洁的她,不同于其他女子的艳丽却胜过所有女子的光华。当时的她也不过十一二岁,心思单纯而被陷害落水,若不是他即时赶到,恐怕他现在也不在这与她说话了。
璃陌盈垂下眼眸,扯出一抹轻蔑的笑:“你又何曾争过?若是争了,再也无济于事,因为我绝不会将我的心交于你。”
她的语声令他浮出漩涡的心又重新陷入。
“你当真如此厌恶我?”他凝视她的眼睛,想穿过层层迷雾寻找答案,可是她目光却冰冷凄凉。
他曾试过走近她,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也好,可每每换来的却是她惊吓般的疏离和逃避。
“我们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她终是垂眸,站了起来,拂拂衣袖,不再与他作任何纠缠,抬步离去。
“盈儿。”
他突兀的一声令她身子一顿,秋眸中渐渐泛起水雾。
她曾告诉他,她叫陌盈,本以为他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份,可他却是知道。
没有回头,她毅然离开,不带一丝犹豫。
他目光直视着她离开的方向,楼倚的转弯处已没有她的身影,只有那摇摆的珠帘晃动,渐渐平静。
她走了,也许,他在也不会见到她了,他是被封禁在府中的落皖王爷,无法给她幸福,走了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了,那么,她好,他也放心了。
马车缓缓驰动,车帘里是她断了线般的泪水滚落,那湿热的泪珠落入她的手心,泪珠破碎就如昔日的幻想在此终会破碎。
梅花宴上的情景渐渐浮上她的脑海,相识的三年里,他们就如天上快乐的两只鹰雀自由自在,当时的她假借魏浔雪的身份成为他的朋友,知己,那时,可以常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但是,真身份揭示,他们终是形同陌路。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抛开一切,做一个平凡女子,只要能够时常看到他。这一走,真的很难,很难再回来,若再回来,她也只能是宫里的妃子,他父皇的妃子。
漫雨湿润,浸湿了马车的驾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