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乐与孟恬自山中归来,各骑领了一只蛮牛,引来一众师兄围观哄笑。却不料此时有人当空驾了仙鹤飘来,严声喝道“因何在此大声喧哗?”众弟子循了声抬头望去,见是自家宗主来了,忙是鞠躬行礼道“弟子见过宗主。”
周乐二人听是仙宗宗主驾到,便急忙下了牛背,撅住牛耳低头跟着众人恭敬道“见过宗主”。这鹤上的中年,仙风道骨,服饰华贵。他见了周乐二人各执牛耳,领了个铁牛,便斥道“你二人这般却是为何,怎的带了两只畜生入了内门?成何体统。”周乐二人听罢均是脸热,又听见旁个师兄在窃笑,便更是面红耳赤起来。不过周乐如今也是个不怯场的,抬了头望向宗主回道“禀宗主,我二人领了器馆长老的任务,抓了铁角蛮牛回来。将要送去器馆,却不曾引了诸位师兄围观,请宗主责罚。”
周乐这番话说的有礼有节,引得宗主高看了两眼。这宗主在鹤上定睛望了望周乐,后而说道“既是器馆交办的任务,那便怪不得你们。你叫个什么名字?”周乐听了忙是高声回道“禀宗主,弟子唤作周乐,将才入了内门不久。”宗主在空里听了周乐回话,微微颔首。接着便斥了众弟子一番,着他们不得在宗里大声喧哗,随后便是驭鹤去了宗里主峰。
众人见宗主离去,便是一哄而散,再不敢聚众围观了。孟恬与周乐自是相视苦笑,领了铁牛奔器馆去了。二人自此也是不敢再骑到蛮牛身上,真怕因这蛮牛再惹出什么乱子。
二人到了器馆,见了器馆长老,交了这铁牛。器馆长老嚯嚯笑来,应了二人炼器的要求。两人均是要了这精钢拳套,孟恬报了二斤六两,周乐力气大些报了五斤二两。
二人交完了任务,便在中途分了手,各自回居处修行去了。周乐将行到仙舍居处,便碰到了赵玉。周乐见赵玉远远看着自己,知道是躲他不过,遂是尴尬笑道“玉……赵师兄好久不见啊。”赵玉听周乐这般称呼,这番作态,便是瞥了嘴道“莫要假惺惺的,谁瞧不出你是拿话敷衍?我前来只是还了你的东西,给…..”赵玉说着便扔了块石头过来。周乐忙是伸了双手将这石头接到怀里。
周乐看了看石头,知是长安街王二的那块,便是讶然道“这丑石怎的在你那里?我差些都将它忘了。”赵玉听了回道“那日从长安回来,这石头便落了在我这里,如今还给你。从此你我二人便就形同陌路,省得你见到我总是躲来躲去的。”赵玉说着说着便掉了眼泪,不待周乐说话便就转了身跑了。周乐看看这手中的丑石,又瞅瞅跑远了的赵玉,脸不由得涨红。
周乐拿了石头放了在房中案几之上,坐了凳望着这石头发呆。一想到这赵玉将才的话,他便是有些羞愧。要说周乐二人能有今日,也得亏了赵玉的帮忙打点。可如今自打知了赵玉的真身,自己却对他如此避而远之,倒是有些忘恩负义了。若是如今再向赵玉道歉,似乎怎的也脱不去虚情假意的干系。
周乐正想得入神,坐在那里曲臂撑首一动不动。哪知这桌上的石头竟是晃了晃。周乐心思不在这眼前的石上,恍恍惚惚并未察觉。谁知这石头见了外面没有动静,又是晃了晃。这一晃两晃的,这石头便是大了胆子,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这跳腾的石头,便像是在那蛙眼旁边晃来晃去的蚊子,晃得这周乐眼里的瞳仁慢慢悠悠地缩了起来。待周乐终于醒了神,才意识到这桌上的石头竟是个能动的。周乐虽是醒了神,却仍旧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眼,惊讶的瞧着。此刻他已是回想起了那长安城王二说过的话,这才明白王二的确说了实话,这石头真是个能动的。
周乐想到这里,便轻咳了一声。这石头听见响动,落在桌上后便就一动也不动了。周乐见这货挺能装,也不知它听不听得人言,便是唤到“你莫再装模作样了。将才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你若是个能听人话的,便与我说说。”
周乐一番威逼利诱后,这丑石似是装作听不见,仍是个一动不动。周乐见它不答话,心里也是来了气。他将这丑石放在地上,提拳便是一捣。周乐如今这一拳那得有多硬呐?但这一拳捣过去砸破了地石,也未伤了这丑石分毫。周乐也是恼了,用了剑劈,生了火烧,取了水淹,拿了烟熏,反正是正道歪招都使过了,也不见得这丑石再生任何动静。
周乐折腾半天,倒是将自家累得满头大汗。他见这丑石是个顽的,且不听人话,便拿它没了办法。他只好将这丑石扣在了浴缸下,独自修行去了。
第二日,周乐正在功房修行时却被江长老的别个弟子叫了去。江长老门下弟子众多,周乐虽是入了江如晦门下却也不曾见过诸位师兄。周乐和师兄一番亲近,问起师傅寻他的缘由,他师兄却提醒他,着他待会儿小心回师傅的话。周乐到了师傅居处,入了厅堂便见着师傅正坐了吃着茶,候他过来。周乐见了师傅忙是鞠躬行礼唤到“徒儿见过师傅。”
江如晦见了自家徒儿进来,便着他关起门,后而便是绷个脸训起他来“你如今一脉也未开,整日间不仔细修行,却到处惹事生非。若不是宗主寻了我,我还不知晓你出宗门晃荡去了。”周乐听了江如晦的话,不由得羞愧得面热。他也未曾想到这宗主竟向自家师傅告了状,便是无奈回道“师傅说的有理,徒儿知错了。徒儿今后自当谨记,好生修行,再不随意出宗了。”
江如晦见他诚恳,心中怒气渐消,后儿又是语重心长言道“为师晓得你许久未曾通脉,许是心中有些气馁。可这修行一途也不看那一时风光,路遥才见马力。你若仔细修行,日后未必不能有大成就。”周乐听罢恭敬回道“多谢师傅谆谆教诲,徒儿记下了。”江如晦见自家训也训了,教也教了,这徒儿是个善听的,也就不再多难为他,便是放了他回去。
周乐虽是明白自家师傅的苦心,却仍是有些闷闷不乐。待回了居处,发现这顽石竟是碎缸而出,又毁了几处家具,遂是怒火中烧。捉了这丑石,一阵抡拳砸摔。待一番发泄之后,周乐这才渐渐是消了气。待他再看这丑石时,却见这丑石丝毫无损;又看这居室里的地石时,已是满目苍夷。周乐唉声叹气,自言自语道“罢,罢,罢。我何须和个顽石生这些气呢?唉~”只见周乐苦笑嘘叹一声,便是拿了丑石出宗门去了。
这周乐将才向师傅打了保证,这会儿却又要出门去了。到了宗门口,见是江荷领了弟子在值守宗门,便冲江荷点了点头,唤了声“师弟”,就匆匆下山去了。江荷听了周乐这声师弟,下意识回了句“师兄”,就愣着眼见了周乐向山下扬长而去。待周乐已到了远处,江荷才回过神来,高声唤道“周师兄,你这是要去往哪里?”周乐也未回头,远远唤到“我出了宗扔块石头便回。”江荷听了这话瞪了眼,张了张嘴,愣在原地不动。不一会,他便是对身旁众弟子说了声看护好山门,便匆匆追周乐去了。
江荷不多时便是追上了周乐。周乐见了江荷跟来,立时便翻了眼。周乐也不多问,由着他随自己一同下山。待到二人下到一半时,这山里忽儿就起了风,天也黑将下来。待二人到了山脚时,已是电闪雷鸣,雨落纷纷了。周乐心说今日真个是霉运气盛,而江荷也是暗叹自家怎的就糊里糊涂地跟了上来。二人各叹倒霉,便急忙入了山中躲雨。
这雨不知怎的,越下越起劲,从这牛毛细雨换成了白雨跳珠,黑云似打翻的墨,染得这空里犹如暗夜。周乐此时在这林中,想起这前世树下易招雷电的事便是惶惶不安,慨叹这天威之下万物俱显渺小。江荷却是不懂这个,只是苦个脸怨天尤人。江荷见周乐怀里仍抱着个石头,便出生喊道“周师兄,你不是说要扔了这石头么,怎的还将它抱在个怀里?”
周乐听了江荷言说,才记起此来的目的,便是念叨着“都是被你这顽石给害得”,说完便将这顽石扔了出去。可这将扔出去不大会儿,天上的雷霆便就更胜了些,轰轰隆隆的,一道接了一道劈将下来,将这遍山林野照耀得通明。这时二人只见这石头忽儿就动了,在这林中跳窜个不停,似是在欢呼雀跃。
江荷瞧见这番怪事,早已是惊得呆若木鸡,不待出声询问他周师兄,便见一道闪电自顶上横空而来,斩断了巨木,劈将在了丑石上。这丑石得了雷击,蹦得更欢了,似是在嘲笑那电来得不爽快。那云里的雷似乎也是经不得这丑石挑拨,擎起一把雷电掼扔了下来。这雷电一道接着一道击在石上,映得此间二人看酸了眼,泪流个不停,已是忘了自家正身处险境。
不一会,二人耳边雷声便渐渐息了声,黑云也如褪了的江潮,倒卷而去。此时空里云间破开了一道口子,霞光鱼贯而出,斜照得远处山峦一片金黄。此时二人睁开了闪瞎的眼,揉了揉,方才发现这天已是晴了。而远处的丑石已是被雷劈得焦黑不堪。
正待二人将要离去之时,只听“咯砸咯砸~”一阵脆响,这丑石便裂将了开来。二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丑石之中,孕出一物。只见见这物有巴掌般大,毛手毛脚,脑圆睛大,浑身金晃晃的毛,露出个红彤彤的腚。周乐二人见着这顽物正翘了个尾巴,大口啃着碎裂的石头,便互望一眼,均是瞪大了个眼睛,嘴里惊呼道“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