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阳皇城,一派安宁祥和,街上熙熙攘攘,往来迁客骚人。
然而,在南边,石壁堆砌而成的一座森严监牢,里面是一个个堕落的灵魂,在无望地呻吟着。
阴暗的牢狱一角,瘫坐着一名男子,靠在厚实的石壁上,脸上血迹斑斑,双眼却闪亮着,他黯淡的表情里,似乎沉思着什么……
“哪个是梅仁信,有人来探监!”
梅仁信神志恍惚,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记得他……
梅仁信手在铺盖的稻草里一阵摸索,那片尖锐的碎瓷片,被他藏进了怀里。
梅仁信目光冷视着监牢前方,尘封的闸门被狱卒打开,逃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是因为它们不愿意进来吗,进入这个俗世没落之人,沉沦的地方……
梅仁信眼神迷然着,眼角滑落一滴混浊的泪珠。狱卒牵着一名女子进来,那女子面容憔悴,泪痕未干!
“一刻钟,自己掂量着啊!”狱卒眨巴眨巴眼,先用一双鼠眼肆意地在来人身上打量,索取了点心理安慰,一饱眼福,而后意味悠远地抬起手,抖了抖!
“多谢军士大哥,略表心意,不成敬意!”女子从怀里拿出一张丝巾,取出一两碎银,递给了那索取人事的小卒!
“姑娘,这地方可都是些罪恶不赦的坏人,要是出了问题,你只管喊,哥哥给你撑腰啊!”小卒那尖嘴猴腮的模样,着实让人厌恶……
“父亲……”
看着狱卒离开,梅谷琪冲上前去,掌着那铁门,望着梅仁信道。
“小琪……”
“小琪……”
父女俩竟会在此般境地重逢,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小琪……”梅仁信艰难地撑起身子,头发叛乱,粘着稻草的零碎枝节。他努力地把手伸出铁杆外,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失声痛哭。
“女儿,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隔着这无情的铁牢,父女的血肉亲情却将他们紧紧维系在一起!
“你姐姐,你姐姐她怎么样了!”梅仁信平静下来,老脸沧桑道。
“她……”
“怎么了,你说话啊!”梅仁信看着谷琪不发一语,内心忐忑着!
“混账,朱刚烈!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我可怜的女儿啊!”梅仁信嚎啕痛哭着,脸色涨红,双眼满布血丝!
谷琪犹豫了,她究竟要不要告诉父亲,那骇人的事实……
……
“梅老哥,梅老哥……”朱刚烈拍了拍着伏倒在桌上的梅仁信。
“砰……”
鲜血飞溅,沾湿了窗棂……
……
“噼里啪啦……”火炮声震天响了一通。
今天是盐帮帮主设宴款待宾客,今天是盐帮老帮主劳社贵七十大寿,帮内专程邀请梅家杂耍团为劳把头贺寿!
“劳把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那梅家两姊妹双双使出穿云燕子的轻功,为劳社贵展开了一副楹联!
“好好好!多谢多谢!”老帮主起身朗朗笑声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梅良欣!她确实相貌俊俏,娇艳欲滴!
就那一眼,所有人都看懂了劳把头的心思,借花献佛的机会,怎么能错了呢!朱刚烈暗地里,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俺们就先行告退了!”宴席欢庆过半,梅仁信对着众人拱手道。
这可让劳把头犯难了,自己这兴致刚起来呢……
“诸位,不妨留坐府上,共度此大喜之刻,也算给老夫一个面子!”劳把头居然主动做留,谁敢不识抬举呢!
“帮主恕罪,俺们收了赏钱,怎好再厚颜于此!”梅仁信果真拒绝了!这了让朱刚烈心里不满极了!他赶紧道:
“梅老哥,帮主一番盛情,我等岂能扫了帮主的雅兴!良欣,谷琪,你们说是吗?”朱刚烈使给梅良欣一个眼神,她当即领会,而梅谷琪却呆呆地愣着……
“爹爹,反正今日无他事,不如就留此共庆帮主大寿,咱们出来闯江湖,练把式,和盐帮兄弟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你说是不是!”梅仁信思索一会儿,也就不再推脱。
“干!”宴会上一阵酒杯交响!酒液淋洒一桌!
“爹爹,我敬你一杯!”梅良欣果真海量!
“梅老哥,感情深,一口闷!”
“别拦我,我没醉!还能喝,还能喝……”朱刚烈和梅良欣搀扶着梅仁信回到客房,到底醉没醉,你也知道……
梅仁信刚一进屋,脸色红涨的像早上的太阳,春天的大红花,猴子的……
“我没醉……”梅仁信伏倒在了客房里的木桌上,看样子,不昏睡几天,十头牛都拉不动他!
“梅老哥……”
“梅老哥……”梅仁信睡成了一头死猪……
寒光一闪,朱刚烈面色阴冷,竟从房内的杂货箱子里抽出了一把铁斧!
“咚咚……”
谁来了,朱刚烈大惊,愣愣地注视着走进屋内的——梅谷琪!
“爹爹,醒酒茶……”
“啊……”梅谷琪看见了手执铁斧的朱刚烈,朱刚烈也看见了他!
“朱叔……”梅谷琪当然知道朱刚烈想干嘛,一手扔掉了盛放茶碗的木盘,拼命冲出府外!
“救……救……”梅谷琪用尽气力呼喊,刚冲出屋外,就被一个人把嘴巴捂住——梅良欣!
“救……”梅谷琪难以相信这一切,姐姐居然会和朱刚烈合谋,加害父亲!
“救……”
“快点啊,还愣着干嘛!”眼看梅谷琪要挣脱梅良欣的手,朱刚烈突身上前,猛地用手劈了她的后脑勺!
“呼……”朱刚烈眼神不定,冷汗直流,差一点,他就完了!
“冤家,差点吓死我!”果然,梅良欣这个不良女子,和朱刚烈有一腿!
正如哈姆莱特所言,贞洁和美貌难以共存,美貌会把贞洁变成****!
梅良欣紧张地阖上了房门,难以想象,即将会发生什么!
朱刚烈狠下心来,举起斧头,向着昏睡的梅仁信脖颈处砍去!
“砰……”
血肉横飞,沾满鲜血的斧头被抛到了地上,梅仁信成了一个血人,躺坐在了地上。
幽森的夜里,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涉身其中的这些人!
朱刚烈穿喘着粗气,汗水直流,脸上附着的血液,让他面貌更加狰狞可怖!
“良妹!”
朱刚烈擦了擦头上的汗,一把拉住了梅良欣。
“这下就没这老东西碍手碍脚的了,不过,这小丫头……”
“杀了她!”梅良欣恨恨道,果真六亲不认!
“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幸福生活!”朱刚烈口腹蜜剑道。
“所以,只能委屈你了!今天那劳社贵,估计都等不及了……”
“你还真打算那我去服侍那一把骨头都要进棺材的丑八怪!”梅良欣一把推开朱刚烈,原来他早就跟那劳帮主达成了交易……
……
“朱兄弟,老哥心里有点失落啊……”劳社贵一脸老年斑,这言语个中意味,朱刚烈心里早就明白了……
朱刚烈早年也曾混迹盐帮,做了个跑腿的小弟,他何尝不眼红盐帮的油水,不想捞一把!
劳社贵借醉,趁着众人酒意正欢,把朱刚烈叫到一边,劳社贵一把鼻涕一把泪抱住了劳社贵,大有两人英雄相惜的感觉!
“老哥我一大把年纪,时日不多了,就向找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谈谈心,解解闷!我看那梅良欣姑娘,出身虽低微,举手投足不乏大家闺秀气质……”劳社贵搓着手,猥琐之形毕露……
“劳把头,小弟知道您日子苦啊!一手经营盐帮,夙兴夜寐,寝食难安!怎么不需要有个人来陪陪您!”朱刚烈说得头头是道,两人还真是一拍即合(蛇鼠一窝)。
“老哥只管放心,您这事,包在小弟身上!”朱刚烈一脸认真道。
“这事就有劳朱兄弟了,事成之后!”朱刚烈当然不会白干。
“老家伙比老子还阴,人前要充好人,人后就拿老子帮他把坏事做绝!”朱刚烈心想道。
“老哥年纪大了,兄弟不嫌弃,就来我盐帮,帮老哥一把,你就做兆阳的舵主!”劳社贵这话,究竟几分真假呢……
“甭说了,劳大哥,就交给小弟吧!”
……
“呜呜……”梅良欣放声痛苦起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朱刚烈。可谁都知道,这两人各怀鬼胎,妄想攀龙附凤……
“好了好了,你去吧!”朱刚烈果然是大英雄,舍得了红颜,成得了大事!
“这丫头我立马结果了她!那老东西的尸体,待会儿我就扛到树林里去埋了,交给我,行了吧……”
梅良欣冷哼一声,摔门而出,朝着劳社贵的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