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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寻风觅水,烟林玄音】

静谧的桃林中,桃花依然悄无声息的飘落着,从夜行者的身上滑落到地上,夏虫唧唧,孤星点点,除此之外,一切好像都显得特别安静。

“咦,风怎么停了?……什么人!”迎面徐徐芳风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右侧三丈开外突然传来稀簌的脚步声,让人有点不寒而栗。但尤生这么一吼,那人好像也被震住了,连同夏虫一道沉默起来。

夜,静得有点可怕,但桃花依旧泰然自落,稳居旁观。

风,又起了,带着一股挑衅的味道从右侧刮来,尤生眉头一皱道:“寻风觅水,嗬,好逗的风儿……朋友,看来我们不得不会会了!”,尤生故意把后面的话声抬高,然后举步前行,蓄势待发。距离越来越近,但对方却没有丝毫动静,如此沉得住气,看来不是一般的角儿,想到这里,尤生不禁又加强了几分警惕,脚步也放慢了半拍。

那簇神秘的高草依然在风中摇摆着,量尤生目力过人,也看不出后面到底藏着一副什么身板。距隔丈许,尤生停下了脚步:“朋友,出来吧!是敌是友,咱们都得亮相。”

芳草萋萋,依旧没有动静。

“既然,朋友不给面子,那就得罪了!”尤生一记弹腿铲起一道泥沙箭朝草丛击去,嗖嗖嗖,草丛被压了下去,却不见人影。尤生吸了口凉气,宁心静气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微风徐徐,落英缤纷,良久如斯。正在尤生纳闷之时,风向又变了,微凉的气流摩挲着左脸颊,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沁人心脾。

难到是错觉?如果不是,那这人也太可怕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赶路要紧。想到这里,尤生便不再多虑了,转身迎风继续行进。

刚走几步,左侧突然突然传来稀簌的过草声,比上距离好像拉近了许多,但由于光线暗淡,加之草木茂遮,并不能窥見来者踪影,只有那稀簌声证明他的存在。

听声音,应是同一个人,若是如此,那此人的身法也太诡异了,可他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呢,他到底想干什么,吓唬我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静观其变吧。尤生不再理会,继续迎风前行,但还未走几步,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过草声,距离不过三尺,尤生惊出一身冷汗,反手一招飞鹰展翅,连剑带鞘,直取后方。可侧目之际,哪有人影,不及思量,突感后脑有道劲风来袭,尤生心下大骇,俯身一个倒走昆仑,才化险为夷,但左腂边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顿感酸麻,一落地就气力不支的半跪了下来。尤生心下暗叹糟糕,正蓄力起身,突觉一股凌厉之气朝后背扫来,尤生心下一凉,明知抵挡不住,却也不能坐以待毙,反手就是一招负荆请罪。电闪雷鸣之际,只觉剑身反压,未及反应,一股霸道的气流突然窜进身体,内息骤然紊乱,丹田一甜,一口气血几欲喷涌而出,正在此时,耳边突然响起爷爷的声音,“幻象,一切都是幻象……”。

“幻象?”,瞬间,尤生感觉气息变得顺畅了,渐而自然,好像刚才这一切根本就没发生过。尤生环视周遭,草木安然,夏虫唧唧,清风徐徐,难道这一切真是幻象?那么爷爷……

“爷爷!爷爷……”,空林传响,无人回应。难道爷爷刚才的呼唤也是幻象?不可能,如果是幻象,那刚才我早就……尤生心乱如麻,面对这一切,他不知还能否用眼睛去衡量。

继续迎风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划过一点绿光,尤生定睛一看,原来是只萤火虫,正迂回着迎风而上,好像它也是个寻风者,尤生欣然一笑,看来有伴儿了。刚走两步,草丛里又窜出一只,两只萤火虫忽左忽右以“8“字交错着,感情甚是欢喜。但一路上,随着流萤三两成群的加入,尤生的笑容渐渐凝结了,看着眼前这条碧光闪闪的萤河,尤生有股说不出的冷意,总感觉这冷光中透着一种诡异。但置身于此,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继续跟进。

不知走了多久,风陡然变得有些怪异,夹杂着水哗声,忽大忽小,忽左忽右,这是哪门子的歪风邪气呀?正纳闷中,那群流萤突然不見了,尤生心中一咯噔,顿时紧张起来,好像那些流萤感应到什么不详的征兆,都闻风而逃了。但经历上次幻象后,尤生沉稳了许多,他屏息静气,等待这场暴风骤雨的来临。但驻足良久,周遭一切如斯,唯有那风向还在一直变动着。

“看来是水到渠成了……既然你不来,那就让我去找你吧。”,尤生心念一坚,便又继续前行。随着脚程的跟进,水哗声越来越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是几近轰鸣。

好大的声响,难不成是个瀑布,尤生心想。草暗花明,只见前方数丈处,江水漫天,有如数座高楼倾轧而下,气势之大,着实让人震惊。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水浪正中竟横卷着一个水洞,流漩下去丈许,又回溯上来,就像一个生物,周而复始,流连徘徊。若非亲眼所见,此等奇观,孰能信服?临近一看,水洞高可容人,风声呼呼,没想到竟是风向的来源,可这是自然之风吗?或者根本就是这洪荒巨兽的气息。若是前者,这水洞应是相通的,那它又将通往哪里呢?

仰望这条天河、这个黑森森的洞口,尤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但渺小的自己却又不得不跨越这道巨大的障碍。尤生静下心来,回想着爷爷的叮嘱,“寻风觅水,追光逐雨。风、水、光、雨,为阵法四相,缘得即破。对于此阵的具体解法,先人没有详述,只有八字箴言‘须弥幻境,有进无退’。出于人道,先人还设救命锦囊一个,若有危险,可打开锦囊,内有回归桃源村之法。另外,此阵属阴,遇阳则瘴气生,这包月見草你拿着,如遇此情况,将其含在口中可解瘴气,但每片叶子只消一柱香,你要好好利用。”

“寻风觅水?寻风……觅水,难道……”,尤生眼睛一亮,盯着这张洪荒巨口道:“难道,这就是突破口。”这时,眼前突然闪过一条绿光,只见那群流萤又鬼使神差的出现了,纷涌着蹿进了那个森然的水洞,荧光照耀着扭曲的水壁,如同地狱入口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尤生忧郁了下,水洞已向下游滚去,当下心一横,“既然有人带路,那就赌一把吧。”,说话间,已三步并一步追了上去,然后提气一个纵身也蹿进了水洞中。还好尤生的脚底功夫不错,一进洞就施展着九宫踏月的上乘轻功,借着水的张力,以极速的步伐,只需一点点的内力,便可在水中如履平地。

借着荧光,尤生紧跟其后,在这关头上,他已经无暇考虑这群流萤的目的,是天堂也好,是地狱也罢,他都得闯一闯。洞内迂回,荧光又时隐时现,这让尤生大为着急,没想到这群流萤竟如此神速,连九宫踏月都望尘莫及。感叹之余,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桃林幽谧,皓月当空,尤生欣喜万分,想不到这么快就到达出口了。尤生精神大振,正欲加速穿出,突感周围绿光闪闪,余光过处,只见一只只流萤爬满了洞壁,虽然它们形态各异,但尤生感觉它们都在盯着自己,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人发毛。尤生不知道它们要干什么,但却有种不祥的征兆…心下一紧,提起十分气力,急欲离开这是非之地。

健步如飞,洞口近在咫尺,尤生心都卡在了嗓子眼上,突然清晰的原野蒙上了一幕水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卷了下去,尤生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概念——“完了”。正当尤生万念俱灰时,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锦囊,正欲伸手入怀,不料涡旋之力太大,根本动弹不得,此时闭气已达到上限,内息猛然一滞,顿时失去了意识,朦胧中,只感觉白光一闪,身体突然一轻,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想必是自己灵魂出窍了。真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一命呜呼了,父母没找到,连爷爷也不能再见了,还有紫霞,刘大婶,夏大叔他们……想着这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尤生不禁悲从中来……

热泪夺眶,淌过脸颊,好痒……奇怪,难道灵魂也会流泪,灵魂也有感觉吗?尤生惊疑的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皓月当空,孤星点点,夏虫唧唧……这是……草吗?尤生好像感触到什么,五指一抓,那种实实在在感觉,太真切了,难道我还没死,尤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摸了摸脸,又掐了掐脸,然后又摸了摸身子,突然欣喜若狂的爬了起来:“我没死,我真的没死,太好了,可是……”尤生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一看,只见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横流……“难道又是幻象?”,尤生满腹疑问的走到溪边蹲了下来,将手伸进水里,清清凉凉的。他泼洗了一把脸,接着又连续泼洗了几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到底这是幻境,还是梦境?他晃了晃头,接着又用力的拍了几下脸,疼!看来不是梦境,那就是幻境了,桃花…对,是桃花阵。

“追光逐雨。光在哪呢?”尤生四下张望,潺潺的流水,无尽的桃林,不会是头顶这轮高悬的月亮吧?哈哈,难不成要叫我登天,尤生不禁自嘲起来,突然,眼前一黑,周遭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尤生潜意识的抬头一看,竟连星月都消失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变,着实让尤生有点惊慌失措。

这里的一切,真可谓是斗转星移,变化莫测,简直无法用常理解释,只能悉心以待一场场暴风骤雨的来临。

夜色淹没了一切,只有唧唧的虫鸣和潺潺的溪水证明还有东西存在,尤生敛息静气,仔细观察变化……

时间突然变得格外的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天边破开一道白线,光芒四射,紧接着一轮红日便从山坳中钻了出来,托着一片霞云,金光万道,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神圣。

“想不到还能在这看到日出,真是太美了!”,望着这光和日丽、烟氲四起的山峦,尤生不禁心生感叹道。

微风过处,带着一股浓厚的异香,尤生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一眼望去,桃林中不知何时已是烟雾弥漫。

“糟糕,是瘴气……”,尤生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屏住呼吸,从包袱里取出月见草含进嘴里,清香沁肺,尤生顿觉神清气爽。太好了,草药有限,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可是……该朝哪走呢?这让尤生又犯难了。

“背水一战,从阴至阳,就朝东吧。”,尤生嘀咕了两句,将草药揣进怀里,挎上包袱便朝阳奔去。

气蒸林野光千道,桃花依旧落万春。急行数里,突然弦音绕林,清越空灵,让人心旷神怡。何人在此抚琴,怎么可能……难不成是幻听,联想之前的经历,尤生便不加理会,继续奔驰。

“兄台不懂雅兴也罢,舍弟在此伴奏多时,汝如此充耳不闻,岂非无礼。”前方十丈处,不知何时竟席坐着一个白衣人,腿架长琴,白巾飘飘,神态自若。

在这林野,自己的目力少说也在百丈之外,况且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前方,此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就像原本就长在那里似的,此等身手,着实让尤生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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