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程怀默的脸上也是一脸的嫌弃,虽然坐在榻上,身子也远远的趔开,好像怕程怀亮的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一样:“还有啊,听说他们那些人一天到晚的,都是和那些牲畜们住在一起的,晚上啊,就挤着那些牲畜里面一起睡,那身上啊,说不定有的还粘的有那些畜生的粑粑呢。”
“呀,这么脏啊。”程怀弼一下子躲到了奶奶的背后,嘴咧的跟个小瓢似的,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躺在被窝里面的二哥:“那二哥的身上会不会也粘的有猪粪?”
“猪粪可能没有,那些番人不养猪。”程怀默一笑,露出豁了一个口的牙床:“不过牛粪,马粪的肯定是少不了的,你看咱家这两天弄到的马和牛都是从那些番人那里弄来的,牛粪马粪的肯定有。”
“那二哥回来洗澡没?”
“肯定没有,你看,他这脸上还带着血疤,连脸都没洗。”
“啊,太脏了,二哥这也太不讲干净了吧。”
“嗳,你看,二弟这脚,这脚丫子都是黑的,还有,他连衣服都没换。”
“二哥这手也是脏的,他连手都没洗就睡觉了!。”
两个小子大呼小叫的帮着程怀亮检查了一番,嚷嚷的声音,让裴翠云听的脸上都有点发烧了:“好了,吵什么吵,看把你二弟给吵醒了,我饶不了你们。”
一人头上挨了一巴掌后,两个小子终于老实了下来,一个挨一个的挤到了床榻的一个角上,只是没老实一会儿,就又挤眉弄眼的小声的嘀咕起来:“二哥身上真脏。”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也不能怪他,谁让他要跑番人那边去看热闹呢,那些番子就是邋遢的要死,谁要是跑过去就得被沾上一身的粪。”
“那些番子怎么就不晓得洗干净点呢。”
“听说啊,是他们那边缺水,再加上养了一大堆的牲口,喝的水都不太够,所以就根本没洗澡的习惯,而且啊,听说啊,就他们那边只有那些有身份的人才漱口,然后漱了口的水再洗脸,洗了脸的水再拿来洗手,然后再洗衣服,洗脚,喂牲口……。”
“太恶心了,那些牲口喝那样的水,它们喝吗?”
“喝啊,听说那用过的水还是咸咸的,牲口很喜欢喝呢。”
“你怎么知道,你喝过?”
“我才没喝过呢,你才喝过洗脚水……。”
“乒乒乓乓……。”两个小子在床榻上打起来,滚来滚去的。
“叭,叭,”又是两巴掌拍在了两个小子的头上,打断了他们的打斗,裴翠云的眼睛立立着,瞪着两个小子:“都给我老实点,再不老实,都去抄书去。”
两个小子一下子被吓到了,诺诺的缩到了床榻的角上,远离凶恶的母亲大人。
程氏老太太看着被儿媳妇教训的两个皮小子,笑呵呵咧开嘴:“你们怎么就这么怕写字啊,不好好的学写字,怎么学做学问啊,没学问,到时候可是会吃亏的哦。”
“我爹都没什么学问,还不是做了大官。”缩在床角,程怀默撇撇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裴翠云立马一把眼刀甩过去。
“没,没说什么。”程怀默立刻一本正经的坐直了,冲着自己的老妈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怀默,我告诉你,你爹那是……运气好,要不然,就他……那肚子里的那点东西,那能……根本……轮不上他来当官,就是当上了官,那也是做不长……。”
“就像我爹的那个大魔国国王是吧?”程怀弼从大哥身后探出头,两只小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的老妈。
“……。”裴翠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真的说起来,老程的那个大魔国国王虽然只是个草头王,但在当年的瓦岗寨上,那也算是至高无上那位了,就算是在一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中,那拿出去也是名号响当当的,没见那时候的现任大唐陛下见了他,也得施小辈礼。人家那时候的地位,至少也是和他爹平起平坐的。
偏偏呢,人家老程多潇洒,偌大的一个瓦岗寨,偌大的一个混世魔王的座位,既然说让就让,说不要就不要,那种干脆劲,就算是和上古的那几位比,也是毫不逊色——人家多少也都是干到干不下去了才换人来坐这个位置,还美其名曰‘禅让’,而老程,直接就是干的不开心了,直接就让了。
说起来老程这半辈子的经历,可以算是一个立志模范,向上的典型,一个孩子自小就没了爹,在老娘的拉扯下艰难的长大,为了生活,走错了路,但是他却并没有堕落,而是最后通过自己的努力拼搏(这是真的拼,搏)走上了人生的巅峰,然后潇洒的携美退隐,闲居与市,这里面,既有苦情戏,也有亲情,爱情(唔,那时候的爱情,就是父母之言),豪情,以及最后辞归的逸情。
当然,老程在智商上面表现出来的‘亲民’,功夫上的‘速成’,也是让大家津津乐道,传诵不停的一件佳事。
只是,如果拿着老程的经历来劝人读书学习的话……那啥,咱别咳嗽好不好。
裴翠云皱着眉头,努力的想着,思考着……她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话来教育自己家的两个小子,才能够让他们乖乖的捧起书本,好好的学。
嗯,二小子不是说了嘛,有本事,咱以理服人。
看着老妈突然的没话了,程怀默等了一会儿,就偷偷的侧过脸,冲着老三挤眉弄眼的。
还没等程怀弼弄明白自家大哥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坐在床上的老太太开口了:“你们俩闹归闹,可别吵醒老二,这娃,太累了,也是该好好歇歇了。”
“呃……那啥,我也没打算吵醒二弟,我……我只是想看看……看看二弟身上有没有带上虵(she)子什么的。”被老太太给训了,程怀默立马就蔫了,他敢和自己老妈嬉皮笑脸的逗咳嗽,可是不敢和老太太犟嘴:那样的话,教育他的就不是老妈的戒尺,而是老爹的巴掌。
“二哥身上怎么会有虵子啊,他可爱干净了,总是洗澡。”程怀弼也凑了过来,给自家的大哥拆台。
“谁说没有了,那个……以前是没有,现在可就不一定了。”斜着眼,瞥了自家的三弟一眼,程怀默一肚子的没好气。
“为什么呢?”程怀弼一直都是个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奇宝宝。
“这不是二弟到城外去了嘛,他不是到那些番人的地方去逮狗去了嘛,这二弟去了,那些虼蚤啊,虵(she)子就从那些番子的身上蹦到了这个老二的身上了嘛。”
“哦,对哦,哎呀,奶奶,那二哥今天出城,好像是跑到城外那些番人那边去了。”程怀弼从奶奶的身后露出一个脑袋,一边打量着自己的二哥,一边向自己的奶奶报告:“他身上可能带着虼蚤?”
“少胡说八道,那有那么脏。”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但是看着躺在床上程怀亮,裴翠云也下意识的挪了挪地方,脸上,也露出一点嫌弃,害怕的表情。
“哦,三儿真乖,帮忙给二哥找找,嗯,说不得,还可能还有扁虵。”老太太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眯着一对老眼,趴在床上找了一圈,最后,还扒着程怀亮的头发里面捋了捋,最后很遗憾的叹了口气:“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扁虵吗?”瞪圆了眼睛瞅了一圈,程怀弼抬起头,皱着小脸问奶奶:“那虼蚤长的什么样?”
“就是在身上找,看到有到处乱爬的小黑点,那就是。”旁边的几个老妈子也都凑了过来,围在床上的程怀亮仔细的打量着。
“那那些番子,怎么会在身上长那些东西呢?”
“奶奶原来不也是说过吗,说乡下有人家里的牲畜要下崽的时候,就要整夜整夜的陪着,那些番人家里那么多的牲畜,一个个的轮过来的话,那还不得整天整天的睡在牲畜棚里啊。”程怀默也是一脸的嫌弃看着自家的二弟:“那些牲畜身上还有虼蚤。”
“哦,然后那些虼蚤啊什么的就从那些牲畜身上,蹦到了番子的身上,然后再从番子的身上,蹦到了二哥的身上。”弄明白了其中的道道,程怀弼表现的很高兴。
程氏老太太也笑眯眯的摸了摸乖孙的头:“嗯,我家的小三可真聪明。”
被奶奶夸奖,程怀弼显得很高兴,两只眼睛滴溜乱转的到处瞅,一下子看到了坐在一旁,脸上带着一脸嫌弃表情的老妈,眼珠一转:“哎呀,妈,你说二哥吃了那些番人的小鬼,会不会把那些小鬼的身上的虼蚤什么的也给吃到肚子里。”
“怎么可能,那些番人是番人,虼蚤是虼蚤,怎么会吃番人的小鬼,把虼蚤的给吃到肚子里。”程怀默对自家三弟的脑洞大开嗤之以鼻,他觉得自己的这个三弟的想法简直是有点傻。
“怎么不可能,你看啊,这番人的身上就有着虼蚤,还有扁虵,虵子什么的,他们是在打仗的时候死的,那打仗的时候,肯定不会等他们身上的虼蚤,扁虵,虵子什么的走开再打,所以啊,这番子死了,他们身上的……。”程怀弼一口一个虼蚤,扁虵,虵子的说着,掰着手指头数着,数的所有听的人,身上都感觉有点毛茸茸的,有些痒痒的感觉。
“胡扯八道的吵死了,你就不能让人多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