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千昏昏沉沉地从药效控制下的睡梦中醒来。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没有开灯,整个房间显得焜暗寂静。周若千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正好艳遇一场盛大壮观的日落。
橙黄色的夕阳斜斜落在她的脸颊。时光漫漫,岁月静好。一种淡淡的安心和幸福感倏忽浮现心头。周若千几乎快要以为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缘自一场梦了。
搁置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黑白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宁静”。
“若千!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宁静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激动。
周若千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严迟照……”站在宁静身旁的赵菲菲似乎是抢不到电话,只能打断她的话,兀自大喊道,“若千!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我都快要羡慕死你啦——”
那边宁静似乎捂住了赵菲菲的嘴,继续说,“若千,作为局外人的我或许不知道你们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严迟照他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
“而且,你也是爱他的。对么。”
周若千不置否认。
“那么,何不把过去的那些痛苦回忆像粉笔字一样抹去。既然那么相爱,就不要再这样彼此折磨了,从此快快乐乐地在一起,这样不好么。”
“我也想,”周若千无力地笑,“但是现实不像童话,不是每对恋人的最后结局都是幸福快乐的。”
“你错了,童话里的爱情其实和现实里的一样——爱了,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就这么简单。”
把电话挂了之后,周若千像忽然想起什么,翻找出自己的钱包。那是早上严迟照交还给她的,她打开它,却发现暗格里那张照片不见了。
于是她悄悄来到严迟照的房间,门没有锁,她不确定他是否在睡觉或是出去了。无奈只能这样在黑暗中靠着模糊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好不容易找到行李箱,周若千把它翻找了一通,包括每件衣服的口袋都找遍了,终是无果。
原地失落了一会儿,周若千转身打算离开。
“不要走,若千……”
严迟照那如孩子一般的呢喃,幽幽地从周若千身后传出。她走过去,在床沿边轻身蹲下。
昏暗中,周若千眼前所及的画面如一副黑白相片。严迟照静静地躺在床上,沉睡如婴儿。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却让人容易深陷着迷的独特的气息。
昨夜他为照顾生病的她,一夜未眠,想必一定是累坏了吧。
不由自主地,周若千把手抚上他的脸庞。而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露在被子外面的他的手。
原来,那张照片此刻就正在严迟照的手里。被他攥得紧紧地,周若千想要用力掰开他的手,却突然被一股迅速靠近的温热气息笼罩住了全身。
动弹不得。
无法呼吸。
周若千一开始的惊慌与不知所措很快被对方的霸道和执着所吞噬。他们的双唇,交织在一起,如藤蔓缠绕的花儿渐渐盛放。严迟照一只手用力地按在周若千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紧紧地牵着她。
十指紧扣。
那张合照,像是忽然被遗忘一般轻轻地飘落在地上。
——“我结婚了。”
——“六年前,在美国。”
严迟照心里突然燃起一团火,把当下所有的柔情倾刻间燎烧殆尽。待他终于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他看着被他一把推开狠狠摔在地上的周若千,心中划过一丝心痛,万般懊恼悔恨。越来越浓的黑暗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良久,他朝她伸出手。
而她只是站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样安静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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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曾说,在爱情里,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们是彼此之间的感情寄托。我们相依为命,我们相濡以沫。这种爱,会逐渐变成一种信任,一种依赖,一种习惯。强烈而执着。而倘若有一天它们突然消失不复存在,那么爱,便也无法继续维系。
打开灯,严迟照把地上的那张照片拾起,轻轻捏在手中。凝神看着照片中女孩灿烂的笑容。片刻过后,他抓起一件外套便冲出了房间。
所幸周若千并没有走远。此刻她正在客栈附近的湖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严迟照走过去,把手中的外套轻轻地为她披上,随后也紧靠着她坐下来。
他心里是痛苦的,挣扎的。除了沉默之外,严迟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彼此都好受一些。
“其实,我并没有结婚。” 周若千缓缓抬起头看他。皎洁无暇的月光明晃晃地如瀑布般洒落在他们之间的罅隙里,照亮彼此的脸。然而周若千看到,严迟照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他那双眼睛如寂夜里的湖水般深邃如墨,让人无法猜透。
夜风瑟瑟。
良久,严迟照才把周若千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