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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正值晚自习,我与丹聊得很融洽。上次为了拍照而与丹交流,我虽然拍照不成,但却彻底与她混熟了。我以躲避琳骚扰的借口,将位置挪到丹后去。

我每次见到的丹,都是位颇有兴致的女子。这回,她对我说道:

“我且教你句诗,以后拿来泡女孩子,是真真的管用呢!”

“是么,你写与我看看。”我是第一回听到这说法,但却好像已对此事是仰盼已久。我也喜欢丹的字,她的字大气、工整、灵秀。

我等着,听着一阵纸上悉索后,丹把一张纸传给我,上写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

皆非情之至也。”

我不住地点头说好,可心里未曾这么想。当时我不知那便是《牡丹亭》之题记,只是依托着字面意思去断定,以为那是在讲二人相隔九泉,生者须要舍生去死,死者须要弃功德而成野鬼,方才能成就至情。不过这好,我的无知却成就了一下一段插曲:

“这便情之至么?生者死,那么死者愿吗?死者生,死者愿吗?不过是自以为情之至,实则不是罢了。”广羽暗笑,他不敢对丹说。说出了,一则她可能尚不理解;二则,无异于自毁形象。

但广羽最喜欢变着法子把不能说的说出来。他趁着自习空闲,定夺了一段”情之至”,发于网上:

“情也,不为虚妄,不为实感;非属物欲之流,无与章华合同;物欲再盛,不能得真情,章华再美,难以表心意。常有鸳死而鸯亡,君逝而妇欲从。皆以为至情,而鸳去不欲鸯就,君溘不意妇随,是谓真情。既辜负爱意,安可类至情?故曰:情之至也,顺其之意,达尔之志,通汝之义;畅己以心,明我以怀,解我以绊。无情之情,是为至情;无羁之羁,是谓大羁绊。能通此理者,谓帝之县解。”

其中“帝之县解”,语出《庄子》。

“真希望可以成就”帝之县解”的奥义,七情六欲,就如同流觞之河,淌淌心间。”广羽幻想到。

但我现今所想,却是更多的矛盾。我既希望丹看到这东西,而又不希望。我完全无法揣测丹是否能理解他的“情之至”之想法。广羽亦自认为这”情之至”一说实在太过理想化,但极难成就的事并不意味着不真实、不正确。

直到现在,我都未曾发现丹有表示。

这句话倒是吸引了他人来观摩,出乎我意料,那人是粤。

“那么,这算是天意使然。她没有看到,那无所谓,毕竟我还有机会。”我不好意思再折腾。

但是丹授予我的这首”生可以死,死可以生。”我倒是牢牢记住了。只因为这首诗是丹的。不管谁是原作者,是丹所给的,那么我就可以认为是丹的。

有时广羽觉得自己是双面的。他一边在学道,一边又在为着情而奋斗。我已混淆了情与谊,现在我只想每天见到她,但此种象征却是无论为情、为友情都可以具备的。而在“道”一方面,他又在考虑写一些东西了。

这篇文章,我已经构思了许久。

“我也不清楚自己写的究竟是散文,亦或是记录,亦或是议论。那么不如就称其为”杂记”好了。”

于是他周末时间,写下他问道半年的领悟,名字就叫《问道杂记》。

“哈!问道问道,可惜知者不言!我果然尚未得道啊!”广羽如是自嘲。

此片文章的构思而来,既可以说艰难,亦可以说手到擒来。广羽总会有几个细微的念头,促使他去写,然而写得越多,灵感却又泉涌般出来:

问道杂记

五千余华载,逝去了五千年的记忆。而那亦真亦假的史书上却终究未曾出现过那老子所言"老死不相往来"的世界,倒是中了庄子的毒咒"若再不改变,必将出现人吃人的场景!"哑然失笑,希望来的基本都没来,不希望来的反而都来了。正向某些人,一边宣扬老庄乃国粹,一边在教科书上堂而皇之的注上"思想消极,虚无主义。"一样,世事难料,虽不如道法千变万化,却还是让人猜也猜不透。

很多人把这两本书奉为瑰宝,圣经,几时我也如此啊,一言一行的准则,皆来于此。

一天,一个人,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

"你读老庄,是认为它们好,想摘取老庄这朵无根之花,而你从未找到它们的根。"

这分明是佛家的言语,我坚信所有哲学本一家,不过看问题角度不同。佛家与道家几乎都找到了本质,不过在最后一条岔路口上分道扬镳:同样是无尽的循环,看到了灭的人,遁入永灭之中,成为了佛;看到了永生的人,成为了得道之人。

南师说:"我们的根在头顶,在虚空。"

老庄之根,道家之根,在乎道。

世间一切不过于道这一棵大树,老庄让我们看到了它的干,而我们多数人更在乎叶;至于那根:要摸着那干,自己往下寻。

所以我从不在乎那些整天批判某家,赞扬某家的人,大家都是一棵树上的木头,再怎么比,本质都一样,相煎何太急呢?

又像我们的羲之兄弟,站在枝头上,俯视着那些抱着树干的东晋风骚们,自以为会当凌绝顶,发出"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的感叹,而无数同站在枝头上的人们开始称那些抱在树干上的是"消极避世",以为这种人不敢站到枝上来吹吹风—事实上他们真的不敢,但他们又进而的意淫:首先发现可以抱在树干上的人—老子和庄子,也定是这种人罢!

能配合人道的,是圣人;能配合天道的,是至人;既能配合天道,又能配合人道的,就只有全人而已。

只碰到叶的人,太浅薄,太迷惑;只抓住枝的人,太自得,太傲气;

只抱住干的人,太悲伤,太回避;

只摸到根的人,太孤独,太寂寞。

这四种人,第一种是常人;第二种是深信儒、墨之类的人;第三种是深信佛、道之类的人;最后一种,是直接被贯以真谛的人,他们抓住了根,觉得没有用,却再也没有能力往上爬。

他们错在认为所在的地方就是全部,其余皆是站不住脚的。全人摘过叶,走过枝,爬过干,摸过根,所以得以见到道体整棵树长的什么样。老子大呼"治大国若烹小鲜。",最后骑着青牛出关去了;有人请庄子做宰相,他自己也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最终却也"以天地为棺。"是他们不愿做,这和不能做是有很大差别的。

道家讲究顺其自然。讲过的,你肯听,肯回到正轨,自然最好不过;你不听,那就自己毁灭,也算顺了那自然罢!

庄子说:"前人的文章,乃是前人的糟粕。"古人能说出来的,自己未必不能领悟得,古人说不出来的,那也就永远流逝了。所以千万不要以为哪一本书—就以老庄这两本为例,是代表了全部。老子庄子是活的,但是变成了《老子》、《庄子》,那它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一个生物变为死物,那它就不可全信;但是,死物可以化生。

这种事例有很多,你去问一个腐儒,四书五经他对答如流,但他就是活着不舒坦,不快乐;你去问一个乡下的老农民,他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你发现,他口中所述的,不免都出现在经典中了。这就是知识的束缚——知识是一种对前人经验的相信。过分相信,就是过分依赖知识,不太可取。

所以我说:一死生可以不为虚诞,齐彭殇未必可为妄作。你羲之兄想造福人类,却不知道有多少生物死于人刀下,你舍得吗,舍得吗?一死生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没有死人人类还可以撑多久;齐彭殇有何不可,想不清楚生死,什么时候死不可惜?

一切都不是绝对的。

世上有一种人,你自以为看透了他,你却一点也没有看懂。当他无意间稍显端倪,就会让你迷惑难解。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浊以静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你问我道在何方,我说那道无所不在;

你问我道在何方,我说道在那蝼蚁中;

你问我道在何方,我说道在那稊稗中;

你问我道在何方,我说道在那瓦甓中;

你问我道在何方,我说道在那屎溺中;

你问道何故卑下?我说那道何故自上?

借着老庄之言来否定生活,说那每日超八小时不符道法,说那学习有违道体,并自在自得,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学道并不是让你找到那批评的借口,那是君子们干的事情;改变自己远比改变生活来得容易。

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

作为道体的一部分,我们难免顺道而行,即使偏离了,也逃不出大道的手掌。道这"东西"很奇特,它不控制你,不命令你,但在不知不觉中却顺着它的意;你偏离了,它也不阻止你,回得来,继续走,回不来,化为尘土之后,它让你继续成为其他生命的一部分,存在这世上。

终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死物,供他人任取我这糟粕。

丹为我这篇杂记点了赞,这让我很是兴奋。不过丹后来告诉我,那是念在我是她朋友的份上而随意点的,至于内容,她没有去看。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丹“交”了一位新朋友。这使得“广羽—粤—丹—铭”的四人圈子增加为五人。琳没有被计算在内,因为她始终只是丹的好闺蜜,仅此而已。她与铭和粤的关系也仅仅是停留在请教问题上。

那位朋友,灵,就是第五个人。

“我跟你说,今天我被一个讨人厌的家伙给死缠住了。”

“哦?那么,请讲与我听听吧。”

“那是在社团课的时候。一个家伙就这么无头无脑冲过来,说欢迎我入新班级。紧接着问这问那,叫我猜她的名字,几乎要把我烦死了。”

“你这算好了,细想一想我同桌吧!她……没事,你继续。”我突然住了口,我似乎不该在丹面前说这话。

“她叫那个什么……灵。”

自从此以后,只有丹的旁边会有空位子,灵就会义无反顾地占座为王,而不论丹是否乐意。

“你烦死了!不行,我这就得离开你。”丹说笑着抱起作业立起来。

“嗯呐,不要!”这时灵就会死抓住丹的袖子,或者是大腿,如同挚友将要天隔一方,泼皮无赖又不舍得叫嚷着。

“嘻嘻嘻。”丹笑,并不同于一般人。她的笑,牙齿是紧紧闭合着的。她开怀的时候,双齿又并不合拢起来,只是把嘴咧得大大的,发出”哈哈哈”的笑声,这时就与常人无异了。

“我倒希望她在这越快乐越好。灵虽然烦人,但也能算做合格的开心果了。”我知道丹并不是发自真心地厌灵,而只是吐槽而已。

灵的脸经常是红扑扑的,然而又定时出现在某个地方——丹的旁边。我依照《三国演义》的描写,给灵取了一个外号,曰”关公”——正映衬了”玉泉山关公显圣”——“每天定时出现在丹旁边”和”面若重枣”——“脸红”两则。

当然,这些莫不是说与丹逗乐的。

为了讨好丹,我甚至愿意把我幼年的糗事抖落出来说与丹听。

“当时,我正在小学时候。一天我腹痛,但是身旁却无纸,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先解决再说。然而又是不幸,路走到一半,便“那个”了。走进厕所,我思索着怎么也得把裤头上的“那个”先处理干净。我机智地想到了颈上的红领巾……”

“哈哈哈”丹已经迫不及待地笑出声来,但我奇异般却并不以为羞耻,反而愈发高兴。

“自然地,第二天,校长召集全校大会。说:我们在厕所中发现了一条……”

从此以后,我就被丹和灵称作”红领巾”了。虽然粤和铭但是也在场,但他们似对此外号不甚满意,仍旧不用便是。

……

日记过的极快,转眼便到了期末考试临头的时刻。从开学到现在,变化了如此之多,当我不禁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期末考后,你不就得要重新回到实验班去了吗?”

“红领巾,你不必再说了。当时我因为生病,没有上课,所以退了出来是所言不假;但我的成绩原原本本就很烂啊!”

“那怎么可能的事!就拿这次月考来说,你的数学多少分数来?”

“我实话告诉你,没有及格,所有理科全是。”

“嗯……那么好吧,我知道你若是奋斗起来,是非常有机会的。”我既不悲伤,也说不上高兴。至少根据目前的情形,与丹共处学习至高二是毫无疑问的。那么,她再怎么叫我”红领巾”,也是无伤大雅了。

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化身为丹的朋友,所剩的只有友情。而那份本来引领着我走向丹的那份情感,却被渐渐埋没,只有在丹消失在眼前之后,我才会热烈地回想起来。

“反正现在我也不得不把它压抑住,这反而是好事。我意已决,迟早的,我会去找她的,告诉她的。”

这样一想,我轻松多了。

“好吧,让我想些别的事情……”

我又一次走了好运。此前有交代过,我有抓拍别人的“好习惯”。我自然不敢将这些照片分发出去,但并不表示我不可以开启手机,把其中一部分照片示人看看。平时无事得很,但有时某些人想起来了,我就会有些“小麻烦”。

那天,我把新拍粤的一张照片给丹看。图中的粤,正挤着眼睛,缩着鼻头,咧大了嘴儿,笑得极其猥琐——这张照片看得粤本人都咯咯地笑起来。当时粤喘过气来,便用穷尽千方百计想要将其删掉,还好我先机备了一份,才保住这奇景。

“哈哈哈”丹笑得比平时都更加兴奋热烈,更加灿烂,以至后来她索性把头埋进手臂里,自己闷着笑,让我听不到她的笑声了。

一旁的粤脸色有些青,咒骂道:

“你这天杀的鬼东西!我不是早已经逼着你删除了么?。”

“你以为我如同你一般的呆傻无谋,我偏就不得实现预备一份么?”我实在是自在得意极了。

“红领巾!你为何这么喜欢拍别人相片呢?”丹忍住笑,问道。

我一面再次举起手机,把粤的相片调出来给丹看,说:

“你且说说,遇到这种光景,不拍下来,乞非妄费了么?”

丹忍不住了,又笑起来,我心中突然个念头闪过。我不急不缓,等到她笑厌了,才顺水推舟:

“你信不信,我什么时候把你也拍下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如此大胆么?我不信,你大胆拍啊!”丹自傲道,一面摆正了姿势。

我才不吃她威胁的那一套,将计就计就拍了下来——我还生怕丹不信不疑,将那张照片晃了晃。

“你不可以这样!”丹又气又恼:”快给我删了去,否则就别与我做朋友了!”

我自然是惧怕这种威胁,但是我还未“失去理智”,知道丹并未真正生气,那么我就并不用估计友情破裂的危险,明目张胆的耍一些花招了。

“好的了,这下可是删的干干净净的。”

“那就好,我们又可以成朋友了!”

……

晚上,我小心翼翼地把照片调出来看。

“其实丹也并没有这么漂亮。你看看她,她眼睛略有些像丹凤眼,却又不大,鼻子短,嘴鼻之间距离长,颧骨上还有好一些痘。无论如何看来,如何看去,其都是有些不协调的。”

“但是我无可奈何啊,谁叫我一眼便认准了她呢?若是凭靓丽,我大可以去找其它人,例如说班里的那位雪,长的雍容华贵,简直是个佳丽。可是毫无办法啊!谁叫我一眼便认准了她呢?”

“或许是丹的脸不上镜吧。”

……

我不厌其烦的看着照片里丹的脸。

“你看,她并非是”瓜子脸”,而是个双下巴呢!”

“但她的脸小,是再无可争执的。”

“是“无可争执”了,反正你意已决了,不是吗?”

“是啊,是啊!即使她如何如何样,只要我还喜欢着她,那大可都无所谓了。”

若说是于此种情景,双双堕入情网的人,应当是充斥着苦恼欲退与热爱冲动的。但是作为暗恋者,我却并没有这种不快,甚至是连”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心都未尝持有过。

“我或许就是决意要成为那位丑陋却深知道“情之至”的哀骀它了。顺丹之意,通吾之志…不管是如何,总得先让她体会到才是,无论她以为是友情亦或爱慕之思。”

我情不自禁,想到不久前的一件事。

“红领巾!你有喜欢的人吗?”丹转过头来问道。

“嗯哼!”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倒想瞧瞧丹如何揣测我的。

“那绝对就是有了!”

“嗯哼!”我无以作答,也不能回答。

“让我猜猜……”丹颇俏皮,弄得我几乎要紧张起来。

“是我们年段的么!”

“那我怎能告诉你!”

经过一番交锋和机智应答,丹把班里的女生全部猜了遍,却就是无她本人。所以我对此胸有成竹,否定之音,对答如流。特别是当丹问及是否为琳的时候,我的语气愈加的坚定:

“你怎么猜测,也断然不能思索到她啊!”

最终还是我想到了个权宜之计,对丹说道:

“这样说吧,我是迟早会告诉你的。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那个人你既认识,又不认识。”

人,即认识自己,又不认识自己!

我自认为这句话定能隐蔽得很好了。事实亦真正如此,只是对于丹是否有去揣摩揣测,就不能得而知。反正我并不以为烦恼,我吃得下,睡的香。

“那么,你呢?”我话锋一转。

“什么?”丹问。

“你呢?你的男神?”

“噢!他,他是个所谓**丝啦!”

“原来如此啊。”我本以为丹是情窦未开的。

怎么可能的事,她已经十六岁了啊!

“我是真真正正地喜欢她么?为何我并没有发觉一丝的奇异状况,例如朝思暮想之类。”

“你离她那么近,又即求即得,哪里有处让你朝思暮想呢?”

我总算知道为何自己如此的淡定,如此之快乐。“辗转反侧”之人,求的是窈窕淑女,求的是爱情:我求的,不过是丹一笑而已矣。

“到底是情之至!”

“我怎么能怀疑自己的感情呢?看见丹,我就从来不会有非分之想,对于那些龌龊事,我都觉得恶心,这不正就是印证了爱慕之意么?”

想到“情之至”,想到“帝之县解”,我才迷迷糊糊后想起那《庄子喃哗》还剩下下半册没有看。它已被我锁在柜子里许久,没有再动过一下了。

学道的人,无一在虚空与欲望间来回挣扎。因为学道的人,恰恰就是不得道的人。

广羽学道之后,就不喜逃避,他认定自己又被拉回属于尘世欲望中。广羽作罢,他身上并没有可救济的药了。

“嘻嘻嘻”丹又一次笑起来,使我很惊讶——除了我,竟还有人能让她笑得如此开怀吗?

“怎么了?”我迅速问道。

“你看看看!看铭!”丹笑得结巴了。

我顺着丹指的方向看去,发觉铭正蹲在地上,我看见此景,却并没有欲笑之感。

“哈哈!铭,你在干嘛!”

“没有啊!”铭站起来,眨眨眼睛,表情又复变为死寂。

“红领巾,你看到了吗?铭那个样,像什么?”

“莫非是……”我答不出来。

“你可得细细回忆方才情景,听我讲述:蹲其身,使与台齐。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一癞虾蟆……”

“这个比喻好!铭可正像那“癞虾膜”呢!”

“嗬嗬嗬”粤笑道。

““癞虾膜”、”癞虾膜”!”灵扭动着自己短小的上身,指着铭。

“噗!”铭忍不住,终于笑出来。这真当是我头一回看见铭在笑。

“只要从这儿,我就可以看出来了。铭原来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不过是笑点高,不喜欢笑而已。不然若是遭到这样围攻,早就得面色发白,怒发冲冠了!”我暗想。

此后,我终于加入了大众队伍,一起来“声讨”铭这个“面瘫”——比谁先让铭笑出来。当然也不过是为了博美人一笑,“畅己之怀”而已。变来变去,然而并不超过”癞虾膜”之基础,就在我们即将要感到无聊之时,粤无意中发现了第二个笑点。

“你看那物理老师名字的首字拼音,L、W、B……”我念到,学校的物理卷子,右上角莫不是印上了出卷老师的首字拼音。

“老…王…八”粤跟着读出来。

众人笑倒一片,其中竟然包括了我——我一般是不被他人之言所逗笑的。但粤这无意间思出的词组实在是太过于天成精微以至于看不出有任何可以捏造的情绪了,这让我不得不自认首次败在粤的机智之下。

铭并没有如丹和灵样,趴在桌子上挣扎不起来。他把嘴咧得很大,脸上挤出了叠叠褶纹,眼睛眯成了半月牙形状,身子一动一动,好似一秒钟内打了十次嗝。

“其犹橐迭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广羽看来此时的铭就是个大风箱,鼓胀得将要爆破了。

发扬一个笑点,是我天生的本事。接下来几天午休时间,铭就再也无安生日子过了。

“我在马路边,捡到老王八……”

“把它交给铭同学,手里~边……”

“铭接过它……”

“你不要再说了!”我看见铭的脸正在抽搐。

“我高兴说一声……”

“噗”接下来,铭就独自笑,若是不明真相的旁人,或许会以为他是悲极生乐,耍疯了去。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老王八……”我唯恐天下不乱,又补道。

“我不行了,我,我现在要到外面去。”铭笑得几乎要绝倒。若不是是他的皮肤黑,不然我就要见到他笑得苍白的脸了。

可惜铭是笑着出去,却又笑着回来。

“铭,你可是真的成神经病了!”丹阴阳怪气,一边笑一边看着铭。

“没有的事……我与你说,刚才我站在走廊上向下望,看见了我初中同学了。”

“那么又如何呢?”我和丹似觉铭是在转移话题,就一个初中同学,引得一个老同学笑,倘不是做了个非常滑稽的动作,是近乎不可能的。

“我向她招手,她也向我招手,然后……”铭发出了急促的鼻息声——他是不好意思把嘴张开,大笑一场。

“然后?”

“没,没有了。”

“铭的笑点真是难以琢磨,时而正常时而怪异。”我思索道,不过我既然有”老王八”一说在手,就不怕没有句子不让铭笑出来。

反正”老王八”是粤首先提出来的,如何怪罪也责不到我头上。更何况我逗笑铭的时候,丹大抵是在旁边跟着笑的。我并不是事事好事都想着丹,但只要是丹不太情愿的,那他就不会再再而三的犯——就如同我已经摒弃了抓拍、偷拍别人的”毒瘤”恶习。

因为丹以”不再拍她”为约定,允诺给我一张她的大头照。

“很难看的啦!”

“不会不会!这怎么可能呢?”

丹拿出一叠相同的大头照,取出一张给我。本来那叠照片是丹取一张用来办理证件用的,后来这照片竟然成了绝版,原因是丹竟然不慎把正叠一起投到了收缴照片的袋子里,现在就只有我一人持有这张照片了。照片上的丹竟然梳的是短发,使得我第一眼看去以为照片上的人儿是班里的另一个人——恬。

“哎哟,这不是恬吗?”经过同意后粤也看到了照片,他竟然也如此认为。从此以后丹就有了外号,就叫“恬”。

“什么!这怎么可以!”丹是极为无奈愤恨。

关于丹的外号,我曾经思索过,但她的名字实在是不好取,而又不能取些侮辱性的绰号,必须得幽默诙谐些。不取却又不行,朋友之间直接叫名字是一种很见外的行为。

“小智商”本是我给她取的,我自己亦觉得不好,不过是依照丹成天说自己“智商低”而的来。现在有了”恬”这个外号,我就可不必愁了。

琳中午不在,“广羽五人组”得以自在痛快的互侃嬉戏。然而一到琳复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就生气不得,出气不得。有丹看着,我自不敢做出什么事来,免得不明真相的琳去嚼舌头,那可就是天大的坏事了。

“同桌,嘿嘿嘿!”我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哪块肉使得琳要又来烦自己,但当我瞧见琳正两眼放光的盯着我手上的饮料时,他就彻底明白了。

“现在还是下课啊!难道你就不会自己去买么?或者说你又是忘记了如何给卡充值了。”我觉得如果此时要把饮料白白送给她喝一口,那就是暴损天物,亿万个不应当。

“她平时烦人的要死要活,干什么要给她喝?她那口水粘在饮料瓶上,我定是再喝不得了,又得让给她;之后还不可能就这么完事,她还会摆出一副恶心的笑脸,把瓶子塞到我的下屉里示意我扔掉,好像她什么都不用干!这一系列行为让我已经不敢想象她的前程了。”

“算了吧!你就不承认自己没受过她接济?比方说上回你还借她的作业来复印来着。”

“再怎么样,我的对她的接济也远大于她对我的接济,我这么做,可以是很有理由的。”我自己反驳自己。

回过神来,我听见琳回答:

“我不想去买!你给我喝一口嘛!”

“可是我还没有喝完。”我压制住怒火,冷冷的说。我怎么能如此下贱呢?

“那就给我留一口,就一口!”琳说。

“这厮!我有什么义务要给你,竟然还大胆妄为,朝我提要求!”我忍不住心想:

“算了算了,免得她事多如牛毛。”我迅速但假装悠闲,喝到只剩一点,把饮料瓶子好似镇宅法器一样重重砸在琳的桌子上。

琳果然就是如我意料一般,几口咕噜声,就把空瓶子塞到我下屉。

“既不言谢,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真当我是仁慈大好人、她的再生父母!”

“广羽,你学道又是几个月,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你自己反而更加失败!”

“哎呀!可不要冤枉我!我可是一直沉浸在丹身旁的快乐中。有关学道之事,我早大概忘记了。”

现在是数学课,琳喝完我的饮料,无多时就瞌睡着了。现在小组滚动座位,丹坐到了我的后面,我就不得趁空看看她,于是只得用作业解闷。

“幸好琳她睡觉不打呼噜。”

“不尊重自己身体的人,即使不接受道赐使命的人。她或许天真的以为,逝去的睡眠时间,就真的可以不用还呢!这不即是正补上了吗?”

“自己做不到,批评别人我还是心余力足的。”

“广羽。”铭用笔戳戳我。

“你难得主动叫我,不怕我再说与你听“癞虾膜”与”老王八”的故事么?”

“这你自然有办法让我笑起来,不过我早就笑够了,所以你请不必再大费周章折磨我了。我只不过叫你看看丹而已。”

此时丹的座位又轮到了我之前。我细细瞧瞧:

“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但我看不出来啊!”

“你看看她的耳朵。”

我一阵尴尬,自己对”女神”的观察竟不如她的一个朋友来得细微周到,这让我很受挫,所以这回,即使是知道了准确的位置,我仍旧全神看去。

丹的耳朵发红,直到了耳根。但她却是埋头记笔记的模样,并没有盯着谁看,亦或是被谁盯着看。

“她是如此精神,实在是不像发烧的样子。”

“她多半是喜欢上人了。”

我诧异。“这不可能——这很正常”,花季的少女,哪个不怀春?我真的好奇,她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对,广羽你的思想不对劲。你是喜欢她的,难得你仅仅只关注她喜欢的是谁!”

“这好解释,我现在并不欲追求她。那她喜欢谁,追求谁,又被谁喜欢,关我什么事?我只需要等待时机,现在时机未成,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苟余情其信芳。”

我想不能让铭等太久,于是回答道:

“哦?铭,你是如何知道的,或说你有这方面阅历不成吗?”

“我见的人多了,自然就可以得知,不信你自己问问她。”

我不敢去问,我自己心虚,怕暴露;铭亦不敢去问,他虽然”清白”,怕误会。

这件事最终是丹自己抖落出来的。

“我告诉你们,我喜欢一个人。”丹小小声对我,铭和粤说道。

“这种私密的事,你就轻易说出去了?”

“我就是个憋不住事的人嘛。”

“况且你本来就暗恋某个人,这不是皆知的事情么?”我首先答道。我想起有这事来。

“那是以前的事了。我原本喜欢前男神已经三年,结果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却就喜欢上“他”了。奇怪,他长得又不比原来男神帅,就单凭令我感觉悦耳的声音,竟可以使我如此……”

“这么说,他是我们班级里的喽?”我有些兴奋,些许是因为一种要找到”真凶”的刺激感。

“有时候缘分到了,就是如此。”铭说。

粤放下手机,拍了拍丹的肩膀,“嗬嗬嗬”了几声。

“你这逗逼,去死吧!”丹甩开粤的手说道。

这次是由铭主问,我补充,把班里全部的男生全部说了遍,但都得到了否认。

“不会是铭吧?”

“他?这,这个死面瘫,怎么可能?”丹指着铭笑。

“那肯定是我了!”我挺胸抬头,摆出一幅胸有成竹之势头。

“自恋狂。”

“好吧,那么就是粤了。”

“嗬嗬嗬”粤笑道。

“……”

最终是铭用一句话结束了围攻:

“其实我知道是谁,只不过我不说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别说丹不信,我亦不信铭能有如此广大的神通。

“我观察你好几天了,每次那个人来,你的耳朵都会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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