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被他抓得疼了,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明显地觉察到云清加大了力度。她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看向云清的眼睛。
“我对你的心,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不是么?”云清又开口问道。
“是。可是,我需要时间。”苏瑾咬了咬嘴唇,略带恳求地说道:“给我时间,好么?”
云清终于放开了她,有一些失落,又有一些欣慰。他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笑着说道:“那让我帮你,可以吧?”
“算我借你的。我拿家里的藏书来抵,里面有些你应该用得到。”她压低了声音,“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不要什么藏书,如果你还不了我的钱,就以身相许吧。”云清狡黠一笑,看到苏瑾僵住的表情,忍不住笑道:“玩笑话罢了。”
“茶园和茶肆以后的进项都算你的,直到还清为止。”苏瑾信誓旦旦地保证。
云清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回家去取钱了。”
……
临近正午时分,阿林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一进门,就赶紧去向苏瑾回报。
“都谈好了。只是,咱们要辛苦些。茶叶的采收,储存,运输,都需要咱们安排人过去,而且费时费力。”
苏瑾终于松了口气,“那倒无妨,就是赔些钱也没事,关键是苏家的名声不能毁在我手里。”
“小姐,”阿林歉然道:“都是我没有看好茶园,才让苏家遭此大劫,小姐你惩罚我吧。”
苏瑾赶忙把他扶起来,“这不是你的错,是有人存心跟咱们过不去,不怪你。”
“多亏小姐未雨绸缪,提前找到了那个村子,不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只能说算咱们运气好,我就是怕茶园出点什么意外。”她想起云清回家去准备银两了,赶忙叫来阿辰,“你赶紧去跟云大夫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阿辰前脚刚出去,后脚李捕头就进来了,“苏小姐,查到了。”
“你的意思是说,已经找到凶手了?”
李捕头点了点头,“嗯,证据确凿。”他看了看阿林,“不过……”
苏瑾听他犹豫,忙说“李捕头,你就什么话就直说吧。”
“苏家这次的事,其实不是一个人的麻烦,而是好几个茶商,他们在镇子上和苏家不相上下。所以,我想知道苏小姐打算怎么处理?”
苏瑾了然,她暗暗思忖,一时默然。
“既然这样,那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啊。他们一心想整垮苏家,我们又怎么能放过他们。”阿林越说越气,眼中似乎燃起熊熊烈火,“恶有恶报,不能放过他们。”
苏瑾轻声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想过,那几家茶商会怎么样?”
“身败名裂?罪有应得。”阿林忿忿不平道。
苏瑾摇了摇头,眉头微蹙道:“既然上天没有让苏家彻底倒下去,那么我们就放过他们吧。”
“小姐,你太善良了。他们这样心狠手辣,一心要整垮苏家,你怎么还护着他们呢?”
“不是我护着他们,只是,大家都是生意人,这一行的艰辛,大家也都明白。所以呢,放过他们吧。我想,他们会适时收手的。”苏瑾说完,看阿林依然怒气未消,又补充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呢?有时候,睚眦必报,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是,小姐,你放过他们,他们不见得会放过咱们。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善良的。”
“阿林!”苏瑾不怒自威,随即又平静地说道:“曦阳镇的茶叶生意本就不景气,是刘捕头费尽周折,才帮咱们打开了销路。苏家是镇子上最大的一户茶商不假,但是仅凭一家之力,想要带动整个茶叶市场,是万万办不到的。”
阿林听完她这一番话,一时瞠目结舌,他自小在乡野之间,跟着爷爷种植茶叶,对生意上的事是一窍不通。“那好吧,小姐,你说什么,阿林都会照做的。”
李捕头这才开口道:“苏小姐所言甚是,刘捕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正是这番话。不过,虽然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但是衙门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苏小姐放心。”
“有劳李捕头了。”苏瑾想了想,又问:“适才李捕头提到刘捕头,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小姐不知道么?刘捕头早被调去了扬州。”
“扬州?”苏瑾喃喃道,心里忽然有些明白,“哦。那多谢李捕头了,这次的事,真的是太麻烦你了。”
李捕头起身道:“都是应该的,苏小姐不必太客气。衙门里还有事,我这就回去了。”
苏瑾也赶忙起身,送李捕头出去。
……
云清在路上遇到了阿辰,听了他的话,顿时放了心。他把事情处理妥当,又到苏家帮苏瑾应付那些茶肆店主。苏瑾留了他吃饭,饭后,云清为苏瑾把脉,为她开了些药。
“这次真的是太麻烦你,要不是你,我怕我自己都撑不住了。”
云清喝了口茶,看着苏瑾的气色好了一点点,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要谢就谢你自己吧,事先做了那么好的打算。”
“也是我运气好。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轻笑道:“你别说,我那时候还真是怕自己会毁了爹爹留下来的家业。”
云清挑眉道:“看到你不皱眉头,我就放心了。”
“谢谢你,云清,真的。”
“好了,别再谢了,我耳朵都要出茧子了。”他笑望着苏瑾道:“该喝药了。”话音未落,紫菱已经端着汤药出现在门外,苏瑾一脸惊奇地看着他,等他给一个答案。“我自小听力出奇地好,能够听到细微的声音。”
紫菱端了汤药过来,小心地放在桌子上。她转身看向苏瑾和云清,眼里有掩不住的笑意,“云大夫,小姐是不是该喝药了?”
“嗯,”云清心疼地看着苏瑾,眉头似蹙非蹙,“是该补一补了。”
“有什么好补的,我自己的身子……”苏瑾话还没说完,看到云清责怪的眼神,赶忙改口道:“我去喝药。”
紫菱在一旁忍不住笑起来,“我还是头一回见小姐这么听话。以前每次喝药都跟要她命似的。云大夫,这以后啊,我就放心了。”
苏瑾恰好走到桌边,听见紫菱这么一番打趣的话,立即赏了她一个白眼。紫菱却并不理会,继续说道:“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娘说的。”
“紫菱,你……”苏瑾又瞪了她一眼。
“小姐,你叫我干嘛?”紫菱一脸无辜地看着苏瑾,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你不知道,你那天晕倒,可把云大夫给吓坏了,人家可是在你身边寸步不离。我说小姐,你可不要辜负了云大夫哦。”
苏瑾这会儿已经羞得不得了了,也不再接话,只是装聋作哑地喝着汤药。苦涩的滋味在舌尖渐渐弥漫开来,心里却是像蜜一般的甜。
“好了,紫菱。”云清说着到了一杯水递给苏瑾,“喝点水漱漱口吧。”
顾莫念恰巧走进来,她略略看了看苏瑾和云清,立即心领神会。
“瑾儿,你感觉怎么样了?”顾莫念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空空的药碗,赶忙把煮好的鸡汤盛了一碗递给她,“你趁热喝点吧。”
“姑姑,我吃不下……”
顾莫念坚持道:“吃不下也喝两口,这可是老母鸡炖的汤,最有营养了。”
“娘,小姐她不喝鸡汤的。”紫菱忍不住说道。
“啊?为什么?”
苏瑾有些尴尬,想要解释解释,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不是不可以,”她笑了笑,“不过要加食醋。太油腻的味道,我受不了。”
“我去拿醋。”紫菱说着就跑了出去。
……
云清看着苏瑾慢慢地喝着鸡汤,脸上的气色也红润了些,便放下心来。他起身走到桌边,轻声道:“瑾儿,你今天好好休息,旁的事都不要想。”说完又对着顾莫念点了点头,“告辞。”
“我送下你。”苏瑾说着便要跟他出门去,云清点了点头,“好。”
出了大门,云清笑望着苏瑾说道:“怎么?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
“你怎么……”苏瑾话还没说完,便被云清打断了,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嬉笑道:“我这个泼皮无赖这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