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地揉着眼睛,不断地擦掉水雾,却依旧看不清不远处那个人的样貌。想要出声,费了很大力气,终于问了出来:“你是谁。”却也感到身体一沉,银潢从梦中清醒。房间里依然荡着回声“你是谁”,银潢却再也无法入睡。起身,赤脚走在从西藏带回来的毛毯上,才一点一点地将失落感消耗掉。踩在神秘的图案上,转着圈,跳着只属于她自己的一个人的舞蹈。是的,这样的舞蹈让人觉得孤单。
其实银潢是个愿意享受寂寞的人,但却也偶尔觉得孤单。可是不论是愿意享受寂寞,还是觉得孤单,都与他有关,梦中的那个他。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银潢的梦里的,有时他会在海边吹着海风,肆意的笑着;有时却又踩着海水,带点忧郁;有时他会轻抵在银潢额头,亲吻她的鼻尖;有时又会骑着单车,任银潢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太多太多,以至于银潢期待梦境,也害怕梦境。期待那份不为人知的甜蜜,也害怕自己陷入梦境不愿走出。
走到书架前,抽出最爱的《小王子》,再次读了起来,慢慢的咀嚼着每一个字,舍不得读完。书籍里银潢偏爱童话,童话世界里总是充满正义,充满希望,充满爱。即使有邪恶的出现,最终也会被逐一消灭,有一个幸福的结局,觉得这样真的很好,很好,让人安心,觉得有所依靠、有所倚仗。也许是童话故事看的太多,才会有那一个个梦境吧,是用了情景代入吗?
“铃铃铃铃……”闹铃响了,从书桌边慢腾腾的直起身来,哎呀,腰、肩、脖子,啊,啊,啊,腿麻了,麻了……难道这就是又老了一岁的象征。老天爷,不要啊,可不可以让青春留的再久一点。在狼嚎中银潢开始了崭新的一天,抓紧时间洗漱完毕,打仗般地吃了早饭,迅速冲往学校。哦,忘了介绍一下了,这位是墨银潢,目前在一所乡镇高中的老师,每天都忙着祸害已经开始涂脂抹粉的祖国花朵们。学校所在地是个国家经济发达地区的落后地区,以至于人们的思想挣扎在前卫与封建之间,标榜着新潮,却逃不开枷锁。环境的特征让银潢这个适婚的大龄女青年近两年开始过的有些辛苦,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看着一张张自认为成熟的还未完全脱掉稚气的脸庞,银潢还是舍不得的,自以为将自己的小心思隐藏的很好的岁月让人怀念,羡慕。不经意间,似乎有一幕闪过眼前,却什么也没抓住。
学生最近快要进行学业水平测试,课务繁忙,一周五十多节课的银潢也没什么精神和学生打趣饶舌,经过课堂上的斗智斗勇后,果断立马回住所与周公约会。他躺在身侧,一只手轻轻地拥着肩头,一只手摩挲着银潢顺滑的头发,见银潢轻皱眉头,便灿烂的笑了笑,放下那只不安分的手,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而银潢就这么毫无负担地睡着,嘴角微微上扬。最终他起身,不知去到哪里去了,只留下轻盖毯子的银潢,有些落寞。睁开眼睛,淡淡的忧伤,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睡觉的,见到他的,哪怕只是在梦里。银潢不是没对自己懊恼过,不是没有反思过,可结果也只能顺其自然,既来之则安之。罢了,该来的终会来,就算随便找个人结婚了,如此夜夜“出轨”,于银潢这种感情洁癖,也是要崩溃的,还不如就此安分。看着精神的脸庞,不得不承认,该死的,原来那就是爱情,即便只是梦境。
时间比流水无情,流水最起码可触,可视,时间却不给你知觉。一晃,银潢就晃进了大龄剩女的行列,认识的的不认识的人见面了都用她的婚姻来进行问候、寒暄,好像不提到婚姻的事就无法维系彼此之间那不能承重的关系网一样。时间一久,银潢习惯性的将脸上打上笑容可鞠的“石膏模型”,舌头上抹上斤把槐花蜜,甜的别人头皮发麻,笑得自己浑身打颤。许是面具戴久了就不容易脱下,银潢倒是有了些许乐天的性格,这倒是和理查德·怀斯曼的理论吻合了,也许人真的是因为笑所以才开心吧。当然银潢偶尔也会故作深沉一番,譬如思考的时候。思考怎么对待那个梦里的他,银潢也曾想过去寻他,可是他的影像一直都很模糊,直到近年才逐渐清晰起来。可一旦梦醒,记忆又复模糊,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纠结,不再故作深沉,安心的吃喝拉撒睡,以至于体重狂飙,又得花一番功夫减肥,倒是生活的很充实。
说完全不在意那也是纯属假话,思而无果后,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去旅行,希望在旅行中得到上天的恩赐,了悟上天的暗示。结果是去的地方越来越多,对于能够遇见他的这种想法却越来越绝望。但也不是毫无收获,银潢的年龄也逐步增长,即将到达警戒值。另一方面,银潢的笑容里好像也添了些什么,创造着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节奏,拥有了一份大于年龄的淡然。银潢更加热爱生活,也慢慢的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更爱那个梦里的他。开始学习素描,希望哪一天可以亲手绘出他的样子,不再觉得虚妄。但是关于他也不向任何人提及,银潢了解什么叫人言可畏,过去的痛似乎不经意的又来划了一下她的皮肤,痛感依然,银潢抱紧自己。上班是热闹非常,下班后静享时光。也会有心情烦乱,那就拿起书籍,胡乱的什么都去看一通。想念时就尽快入梦,希望可以梦见他,可也并不是总能如愿,他也应该会忙吧,哪能永远等在那里,随时都能相见呢。这样也好,才更显得每一次与他相见的梦境异常珍贵。
就这样糊里糊涂,慢慢吞吞地生活着,嘻嘻笑笑,没心没肺地应对着。带着朝圣的心,银潢也踏上了去西藏的旅途,一路上遇见太多美好。孩子干净的笑,长者意味深长的话语,同行间的交流……一切都好像预示着有什么要发生一样。
拉萨的空气并不如想象中稀薄,尽管刚到时有些晕乎,却也在呆了两天后开始忘我的追起了公车。城市专属的剧情在拉萨一样也没少,却也多了不一样的味道。藏民在雨中虔诚的磕着长头,不停留的转山,遥对着布达拉宫长久的跪拜,不需言语,只能驻足膜拜。停留在布达拉宫前的喷泉广场,看着来着世界各地人种的热闹非凡,泪流满面,一个人,隐在黑暗里,尽情的去想念。
一位年轻不再的喇嘛映入眼帘,对望,擦干了泪水,低下头,复又抬起,礼貌的露出笑容。却听见他不流利的汉语:“到了”。待银潢想说些什么,他却转身,只留下火红的背影。
“到了”,什么到了?广场中的喷泉配着音乐、灯光和远方天空阴沉的云霭在表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