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不问,不问。”莫离拿她是没有办法,乍看之下以为是宁静淡雅的女子,到不想脾气也蛮大。眉间的英气逼人,注定了她的不凡。
亥时将至,她的额上就已经冷汗直冒。莫离将帕子擦了又洗,洗了又擦,随时注意着她的动静。
“啊……”虽有准备,但还是痛得尖叫。“啊……”该死的,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没想到这痛比中了子弹还厉害!
“很痛对不对,你和我说话,不要去想那毒。”莫离坐在床边,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缓解疼痛。
“说,说话,说什什么,会不这么痛痛呢。”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她翻动着身子,挣扎束缚,使得床在剧烈颤动,不多时她停止了晃动,感觉头晕眼花:“放,放开我。”现在的她已经被折磨得进气少出气多了。
“不行。”他不能让她失狂,还有一个时辰就熬过去了。
“你!”她怒火腾腾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于人不痛不痒。
“啊……啊……”尖锐而凄厉的叫喊,一时气不顺,晕了。
“醒醒,安烟,安烟,你醒醒。”莫离见她真晕过去了,立马替她把脉,发现脉象比上一次更加虚弱。他马上准备银针为她针灸。而她不平稳的气息,以及那紧皱的眉头,让莫离担心不已。
“安烟,你的家人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你不想醒来吗?”莫离的声音温暖得像一道阳光引领她穿梭在黑暗中,找到出口。
“唔。”她悠悠转醒,印入眼帘的是他担忧的眸子,疲倦的面容。
“谢谢你。”她终于熬过来了。
他回以宽慰一笑。
黄梅时节雨纷纷,深临其境意绵绵。阴雨连绵,空气湿润,他们坐在屋外的凉亭中,赏景品茗。这突如其来的秋雨,带来一丝秋高气爽的凉气。
“莫离,千言万谢尽在不言中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吧。”宇文安烟双手举杯齐胸,感激的对莫离说。
他举杯,一饮而尽。她的毒虽已解,但留下的隐患他现在无能为力。可她却释怀了,只有他知道不能放弃。因为那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其残忍,那样的毒物,怎能猖狂于世。
“在这山林中一待就是二十年,不想出去看看吗?”她实在很好奇,怎么就不想出去见识一番,这都不会腻吗?
莫离眼神暗淡的看了她一会,再开口时心已平静:“怎么不想出去呢,只是付出的代价,只能用一生来悔恨罢了。”
“对不起。”她歉意万分。
“你不必道歉,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都差点忘了。”说完他独自喝起了酒,却不贪杯。
宇文安烟看着这样的他,自有一股忧郁的气质,而她却不喜。他应该是那个温暖如玉的男子,就像一道阳光,温暖人心。“你会弄箫吗?”
莫离不明其意,但也点了点头:“略知一二罢了。”
“那便咱们来曲琴箫合奏,打发这闲暇时光如何?”宇文安烟难得有此雅致,她实在闷得慌了。
“嗯”他都依她。“我去取琴和萧来。”
他踏着雨,迎着风,走在那石子小道上,一身白衣,头发轻扬,似欲成仙归去。宇文安烟慌张的开口:“等等,我和你一起。”
回过头来的他,笑如春风,“你身子弱,还是别淋雨了,等会儿我便回来。”
宇文安烟还想说什么,见他已经转身,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看着他的背影,印入眼中,已成多年后的回忆。
待他取了琴和箫,宇文安烟席地而坐,他们相视一笑,他说:“你先起音,我来和音。”
古琴的旋律和箫的旋律都是缓和的,但古琴更缓和,箫则稍快,箫的速度要放慢,才能和古琴和拍。所以两人要配合起来,必须对自己自己的乐器要很了解,对对方的乐器也要很了解,在技法上一定要是过硬的功夫才行。
琴声忽快忽慢,正如她此刻飞扬的心情。
琴音极富颗粒性,很剔透,犹如一颗颗珍珠,然而琴音太散,而箫音不绝如缕,好似一条条细线,正好把散落的珍珠穿起来,正好是一串美丽的珍珠项链。
如果说有些悠久的古琴的音色包含了清澈的泛音,厚实的散音,和绵长的按音,箫就显得单调许多。箫的音色最大的特征是“润”,古琴的音色很清,箫则偏重“润,和”。
他们这一曲琴箫合奏,简直是完美的天籁之音。
静观风雨声,身临其中,感受那一片宁静。“天色已晚,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还是我回屋拿把伞吧。”
“也好。”宇文安烟看着他,微微点头。
他忽然像是忆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根木簪,替给她,“早两天雕刻的,送你。虽不及你头上的白玉簪.”
“喜欢。”她打断他的话,伸手接过,虽是木簪,但却非常精致,更重要的是他亲手雕刻而成。
看着他的背影,她缓缓坐下,单手抚琴,依着记忆中的那抹样子,简单的曲调自指尖流出,有如此间那蒙蒙细雨,让人心中神清气爽。
一曲毕,了然一笑。改由双手抚琴,婉转歌声来自那张小嘴: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忧,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她脑中前世的记忆,恍如一梦,当真一笔勾销的彻底。
东方泛起了鱼肚似的淡白色,接着,渐渐光亮起来,那白色像水一般漫向天空,一会儿整个天空变得透明晶亮。又过了半月有余,宇文安烟在这里学到了不少生活之道。
“莫离,来尝尝我新做的菜呀!”宇文安烟兴高采烈的从厨房里出来,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
“喝,你是谁?”宇文安烟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看着这个不修边幅,满脸胡须的人,难道他是莫离提到的师兄吗?可是两人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是你!”男子见到被已经吓到的女人,脱口而出。
“什么?你知道我?”宇文安烟虽感奇怪,还是先退后一步让其进屋来。
男子一脸鄙夷的扫了她一眼,随即侧身进了房屋。没想到他的师弟居然捡了个女人回来,听她叫得这么亲密,似乎已经迷惑了师弟。他打量着她,不免皱皱眉,模样算不得倾城国色,顶多半算个清秀之姿,倒是有一幅娇小玲珑身段,就算是件布衣,也无法挡住她那身段曲线的美。只是这个女人不知廉耻,如今竟又勾搭起师弟,他楚之痕最是见不得这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宇文安烟被他看得莫明其妙,伸手拦下了他,“为何这般看着我,还是我有何不妥吗?”她问得客气,因为他是莫离的师兄。
“闪开,丑女。”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给她以难堪。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你对我有何成见可以明说,用不着如此羞辱人。”
楚之痕理也不理的将她的手挥开,既然她不怕死的敢拦他,那就去死好了。
“啊,我的手!”本来洁净的手此时已是乌黑一片。她厉声质问:“你做了什么?”
“我全身是毒,是你不怕死的拦下我,不是么。”他说的冷淡,她却听得惊悚。“还有你不要不知廉耻的打我师弟的主意,他不是你能惹的。”
她皱着柳眉,忍住身体的不适,此刻的她显得异常冷静,“什么叫不知廉耻,什么又叫打他主意?”
“不懂?”楚之痕讥讽的看向她,“三月半前,你是不是在林中与一男子做了苟且之事?”说完后更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
“师兄,你出关了?”莫离兴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之痕毫不留情的再次说道:“我猜师弟捡你回来的时候应该是衣不蔽体吧。”
仿佛晴天一个炸雷,惊得她连连倒退两步,迟缓的转过身子,她笑得苦涩,笑得苍白。想来当初醒来,确实是过后的放纵。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在了这谷中。一滴泪滑落脸庞,罢了,她虽不在意是否处女之身,又或是如何失身,这于她似是半点干系都没有的。她便是她,她心清明何惧旁人说。
“安烟,你……”莫离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是那么无力。见她安静异常,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她的眼角,晕开了他的眼。宇文安烟逃离的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从里反锁。
“安烟,不要这样,你开门。”莫离在门外喊道,“你手上沾有黑毒,我需要给你上药。”
“你走吧,我自会处理。”她被靠着门,是那么平静,声音却嘶哑得像破裂一样,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你不让开我就自己进去了。”莫离无法让她一个人留在房里,他怕急了她的胡思乱想。
“如果,你也认为我是个随便、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就进来!”宇文安烟说的决绝,可是如果他真进来,她能怎么样呢?
“那我将解药放于窗户口,你自己取着上药知道吗?”莫离无奈的转身,他懂她,自不会为难于她。
她待他走后,自窗户边拿过解药,随即关上窗户,阻隔外面探视的目光。躺在床上的她,思绪渐渐清晰,她忘了这里是封建社会,她不在意的东西,却是别人眼里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或许她不该再打扰,是时候离开了。
房间中一片漆黑,就连一丝月光都好像舍不得打扰一般,漆黑得吓人,寂静得心慌。莫离担忧着看着那扇门,她已经关在房间内不言不语两天了,这样下去非把她自己逼死不可。可是她的脾气又是那么的拗,若不是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他早冲了进去。回过头看去那罪魁祸首,那人吃得倒挺欢,还不时的挑错。